韓立幾乎是脫口而出。

“怎么，老夫虧待你小子了？才來一天就要走？”孫思邈眉頭皺得都快成堆成一座座可以爬的小山包了，頓了半響，才語氣溫和地問道，“你打算游歷去往何處？”

辭色間隨已不似初次聽見消息時那般神色激動，還是掩不住出眉宇間的黯然失落。

韓立知道孫老頭這是舍不得自己了。其實這也難怪，數(shù)十年來孫思邈都是獨自一人四處試藥，提百姓治病突然身邊有個說話的年輕小伙自然覺得親切，舍不得。記得自己上大學的時候周末去社區(qū)服務中心做自愿者的時候，遇見的人也都是些兒女出國留學或者工作在外的大爺大媽，與其說是想跟著咱們些個大學生學學電腦手機怎么使用，倒不如說其實就想找個能說話的人兒聊聊天。

畢竟，人心都是肉長的，管他圣人天子老了都想有個能陪著說說知心話的人在身邊。

“誰說老子就要走了，怎么你想趕我去哪兒？”顯然韓立沒想到孫思邈會有這么大的反應，隨即打了個哈哈，反倒責怪是孫思邈來，“塞外民生艱苦突厥兵又弒殺掠奪，幸得三清天尊庇佑某才能安然回歸中原，你不勸我多住幾日，竟然還想趕我走？”

韓立這番話可謂是強詞奪理，巧舌如簧，明明孫思邈原意只是想問下山之后有何打算，偏偏被他曲解成自己不走卻要被孫思邈攆走的意思。

不過這也倒是韓立的風格，人嘛總得放開些。說起不要臉的重要性，在韓立第一次告白失敗以后深有體會。

“那你下山所為何事？聽說突厥兵可馬上就到?jīng)荜柫??！庇H耳聽見韓立只是單純想下山一趟，孫思邈心里稍安，隨即又擔心起來，怔了半響才緩緩思索道，“也好，也好，你剛從塞外歸來想熟悉一下中原環(huán)境也好，你既要去長安也可買些途中所需物品?！?

我日啊！怎么把去長安這件大事給忘了。

韓立猛然一拍腦門，要不是孫思邈想在提起自己說過要去長安的話，竟然差點忘記平康坊里的俏佳人。上天給了我穿越的機會，我卻選擇一個年老色衰的肥胖老頭相約深山孤獨終老，這算什么事？

韓立幡然醒悟，“還是老孫你想的周到，我要是不下山早些見識見識我大唐的風土人情，去了長安也不好釣馬子??！”

“釣馬子？何為馬子？”孫思邈認真問道。

“馬子？”韓立直呼頭大，忘了這是前世自己那個時代才出現(xiàn)的特有名詞，清澈明亮的大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道“這是我在游歷途中學到的異族語言，“釣”就是釣魚，馬子就是知識，其實就是不斷學習新知識的意思。”

孫思邈聽了韓立的解釋“哦”了一聲頻頻點頭，不由慨嘆起天下之大，各地文化高深莫測，也更加佩服韓立年紀輕輕便游歷四方，見多識廣。

韓立暗暗竊喜老頭沒有追問自己此話出自何處。

假裝沒有忽略他的沒見識，打了個哈哈，生怕再談下去又說出什么匪夷所思的二十一世紀詞匯，可真就越解釋越說不清了。

一覺好夢醒來，第二天韓立應付著吃過幾口孫思邈特制“營養(yǎng)”餐后急忙逃出屋子，按照孫思邈提前說過的路線飛一般的奔下山去。韓立可不想還沒下山就葬身千年前的清蒸水煮。

趕了大概一個小時左右的時間來到山腳下后韓立才逐步放緩腳步，忽聽見路邊不遠處有水嘩嘩流淌，格外清脆悅耳，耳廓抖動，韓立聽著聲響應聲趕了過去。

這是一條穿山而過的小溪，溪流干凈明亮，溪水如翠玉般碧綠，清澈可見的底部還有幾條小魚歡快地嬉戲。

藍湛湛的天空，純白純白的浮云，碧綠碧綠的溪流，連呼吸著的空氣都是香甜可口的，韓立真想躺在一旁的草地上睡個懶覺。

韓立在掌心掬起一捧清亮的溪水，拍在臉頰，洗掉身上的汗?jié)n、污垢，清水為鏡，又好好收拾打扮一番，指間蘸上少量水分屢屢蓬亂的長發(fā)，還是前世那個帥氣瀟灑的模樣。

雖然身上的穿著著實有些陳舊，韓立卻也不是很在意。

韓立對于那些單憑衣服穿著夾在門縫里看人的人從來都是不屑一顧，唯有真正的壯碩的身材或者才能才是韓立所看重的。

對此，韓立對自己相當有自信。

大概又趕了有半個小時的路程，終于看到前方不遠處赫然矗立著一座樓閣。

憑借孫思邈給出路線再加之前世看見過的西安古城墻的樣子，韓立確信眼前這座夯土制成的土黃色城墻而保護起來的便是涇陽城了。

正待韓立準備進城，卻發(fā)現(xiàn)幾名守城士兵正在細細盤查進出城門的百姓。

韓立忽然想起自己在書中看過的，唐朝人進出城都需要檢查“身份證”——公驗。

每次進出城門都感覺像是進出一次海關(guān)?。《胰羰遣蛔⒁狻吧矸葑C”有效截止日期或者忘帶身上被查出來都得到局子里蹲個一年半載。

韓立急得頭都大了，感情那些個帶著幾箱金子，雇個出租馬車就能滿世界溜達的故事全是騙人的呀。

一張身份證難道英雄漢?？酂o“身份證”，只得繞著城墻干跺腳。

偷？

不靠譜。

有沒有看著弱一點兒的，強搶一張證件？

感覺更不靠譜。

唐朝的女人都比較喜歡小白臉，要不偶遇一位有權(quán)有勢的喜歡帥哥的富婆讓她包養(yǎng)我吧，可能更靠譜些。韓立無恥地胡想一通。

韓立思緒正亂著，忽然一陣怪異的奇臭鉆入他的鼻孔，霎時，整個人精神都震了，只得雙手死捂著鼻孔和嘴。

一輛牛車緩緩向城門駛來，臭味則越來越重，就連負責守城的士兵都忍不住騰出一只手來遮住鼻孔，顯然這股奇臭便是從這牛車發(fā)出。

看著將近的牛車，瞪著韓立眼光一閃，額間便已是冷汗涔涔，心涼半截，恨不得將鼻子割下來。

嗚嗚嗚……

進城后我還能學習新知識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