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山的人還沒有下來,順子與項少爺各背了張椅子坐在農(nóng)戶的門口,任憑著山里的涼風吹著。
“這山也夠高了,山頂都被云包起來了,他們還要多久才能下來?”項少爺向山頂望去,說。
“你說他們下來呀,那還早著哩!你現(xiàn)在看到的這景色,我們這里叫云嶺,以前說這是可以通神仙的,因此在上面修了一個亭子,專門供凡人與神仙對話用的,如果有什么要求就可給神仙提的。你是力氣不行了,要不然真應該爬到上面去看一看的?!鞭r(nóng)戶對項少爺說。
順子知道這農(nóng)戶在講神話了,這是小時候聽過的,不過經(jīng)農(nóng)戶講出來就是那種特別純美的味道。
聽著農(nóng)戶介紹著這些東西,順子想起了小時候采木子的情境來了。
“你這里有木子油不?”順子問農(nóng)戶。
“有啊,有啊。你是正宗的本地人就是不一樣,問東西就是能問到點子上,木子油這東西一般也沒人問的,價格太貴了,味道特別,有些人還吃不慣的。我們一般都不介紹,跟別人講這東西,還說我們騙錢的?!甭牭巾樧訂柲咀佑?,這農(nóng)戶一邊說著,一邊從里屋提出了用十升裝油桶裝好的木子油。順子知道這一桶要四五百塊的。
農(nóng)戶與順子一起聊起了木子油的成色,新鮮度什么的,并把順子帶到了他的小型榨油機旁邊,只想向順子表明他的木子油就是正宗的原榨的木子油。項少爺在邊上看著,對這個東西他完全不懂,插不上話了。
看到這里,順子也不理會木子油的價錢了,要了一桶放到后備箱里。
四五個小時過去了,上山的那一行人終于下到了山腳下了。農(nóng)戶已經(jīng)準備好了午餐了,他趕緊招呼大家吃午飯了。吃完了午飯,想帶黃桃回去的就到后院里去摘黃桃了。
順子就在農(nóng)戶家的廳堂里坐著,等產(chǎn)他們摘好黃桃回來。這時,農(nóng)戶又開始擺桌筷了,嘴里說:“那一伙人也快要下來了?!鞭r(nóng)戶說的那一伙人是上山比順子他們一行晚的一群人。
農(nóng)戶說得沒錯,那一群人隱隱約約出現(xiàn)在了山腳下,順子趕緊整理著他們的行李,準備給這些人讓出一塊地方。
“這不是順子嗎?什么時候回來的?”人群里有人叫順子,順子循聲望去??吹搅嘶⒆?。
能在這深山云嶺里見到虎子,順子感到頗為意外。
“啊呀,是我們的虎子哥呀,能在這里遇到可真是緣分了。你不是打工去了嗎?怎么在這里爬起山來了?!表樧有χf了起來。
“打工?那是十幾年前的事了,早就回來了,你說的打工已經(jīng)是十幾年前的事了?!被⒆诱f,臉上有點尷尬。
聽虎子這么一說,順子臉上有些尷尬了,他的記憶似乎都還停留在幾十年前一樣。自己都四十好幾奔五的人了,打工的事是二三十歲的人的事了。他趕緊說:“對啊,都快是爺爺輩的人了,還打什么工啊。你看我這記性,都不清白了。”
“我們那時出去打工的人基本上都回來了,現(xiàn)在做各行各業(yè)的都有了?!?
想想自己這幾十年在外面,突然被虎子這么一說,感覺就象昨天的事一樣。看來自己這幾十年都一直沉浸在那種打拼的狀態(tài)中。
虎子說他現(xiàn)在在縣城開了家土特產(chǎn)店,在整個土特產(chǎn)街里很是顯眼,只是那天去逛夜市的時候順子恰巧沒有進到里面去,不然肯定可以看到虎子的。白天沒有多少生意,他就讓家人照看著,帶著家里其他人來爬山了??吹搅死贤瑢W了,順子要跟他好好聊聊天。
這時虎子讓家里人先去休息下,叫農(nóng)戶上了茶,兩人聊了起來。
“那些是你什么人,讓你大順子這么盡力陪護?”虎子的問話打斷了順子的思路。
“那些呀,有一半你認識吧,就我們幾兄弟,還有就是我的表姐與表姐夫,小的是各家的小孩?!?
“你家小孩應該有上高了吧,肯定比你高多了。”
“那是肯定的,現(xiàn)在的小孩營養(yǎng)好,都長個了。你家的呢?”
“我家的讀大學去了,現(xiàn)在打工沒前途了,讀個大學出來比我有出息。想當初打工那辛苦樣,唉。不能再讓小孩跟我那時一樣了。”聽到當初的“打工王”說出這種話,順子感覺有點意思了。
“你們今晚還去縣城不?去看土特產(chǎn)我的土產(chǎn)店”
“我們已經(jīng)回來四五天了,今早剛從縣城下來的,他們好不容易回來一次,慢慢看過來,打算吃完飯就回去了?!?
“從縣城下來,是先去看的草甸吧。草甸那里還是值得去的,那里個有燒烤場,也是同學開的,晚上烤上一只羊,圍一圈人,還是挺有意境的。那同學懶,每周就開兩次,而且還要預約,估計你們前幾天沒碰到。到了晚上,點上一堆篝火,f烤上一只羊,再弄箱啤酒,多帶勁。你們再多玩兩天,我去跟他約去?!?
順子笑了笑,說:“這次恐怕不行了,下次再去吧,我們這么一大群人,都準備了回去了,再調(diào)整行程也麻煩?!?
虎子看順子這樣說,只能做罷,說:“他們摘點黃桃回去也不錯?,F(xiàn)在咱這里也不讓搞工業(yè)了,就專搞這些項目了,什么種植園,養(yǎng)殖場,旅游業(yè)這些東西。上面搞補貼也厲害,大家都做著這些事。黃桃、甜玉米、紫薯什么的,到處都是?!?
“你的意思是你打工那時學的那些都沒用了?回來只能種地了?”順子開起了他打工的玩笑。
“你別說笑了,現(xiàn)在要種地也不容易,要上規(guī)模了,上了規(guī)模就有農(nóng)機補貼。單純種地還有什么錢賺啊。”
“你呀,就想著補貼,幾十年了還想著怎樣賺點便宜。有點本性不改了??!”
這時,小浩帶著他們一行回來了,虎子過去陪他的家人吃飯了。
順子與虎子告別后,他提醒大家別把東西落下了。一路上的采購,已經(jīng)塞了滿滿的一車東西了。開始出發(fā)了,文子感慨地說:“這次回來收獲最大了,也是最開心的一次?!?
順子他們一行出了山來,爬到了進山里的山腰,找了個觀景臺把車停了下來。從遠處來看自己剛才爬過的山頂,那山頂已經(jīng)隱沒在了云海之中,隨著云海的飄動,亭子時隱時現(xiàn)。從觀景臺這個角度來看,八面山顯得更加雄壯了。
觀景臺邊上還停了兩輛車,向順子打聽往山里去的路,順子一聽就是外地來的。
“開車沿著大路往前走,走到盡頭就到了八面山的山腳了。把車停在農(nóng)戶家里就可以爬山了。”順子用手指著那山腳的農(nóng)戶說?!奥飞蠌澏?,要慢點,別空檔滑行了,怕剎不住的?!?
“要多久才能到那山腳?”外地人問。
“不久,三十分鐘就能到了?!表樧涌戳艘幌聲r間,說:“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下午了,今晚你們是爬不上去了,要不明天早點來,這個時候就可以往回趕了。”
這些人猶豫起來了。
“你們都是從外地來的吧?”順子問了起來。
那幾個人看了下順子的車牌,“你也是外地來的?!?
順子聽到他們說自己是外地來的,不禁一笑。
“你們明天還來不?要不同路?”他們問順子。
“我們今天就回去了,明天不來了。”
“我們早晨從裝風電場的草甸那邊過來的。就是這邊沒去過了,準備了好多次都沒有成功進去過??磥斫裉煊秩ゲ怀闪?。”
“聽你們的意思是經(jīng)常來了?”順子對這幾個人有了興趣。
“你們是攻略準備不足?!毙『⒃谝贿叢辶艘痪?,順子讓他到一邊玩去了。
“這個地方風景不錯,不開發(fā)條線路出來浪費了。”
“你們是做什么的?旅行社的?”順子聽他們口氣好大的,問了起來。
“是的,我們的線路只開到了草甸那地方,那里也不錯了,很多單位組團來的,晚上就在草甸里烤全羊的,很是放松?,F(xiàn)在要開發(fā)新線路才行了。”
順子明白了他們的用意,給他們建議起來:“找個當?shù)厝俗鰧в螁h,那山腳下還了有多溶洞,里面的景色非常有特色。跟這里并在一起,組織個兩三天的旅游線路是沒有問題的?!?
山風開始吹來了,順子耳邊回響起了那熟悉的陣陣松濤,仿佛在催著順子他們一行趕路一樣。
看看天色已經(jīng)不早,順子一行要繼續(xù)趕路,于是他趕緊跟這群人告別,趕緊去沙鎮(zhèn)接了成遠夫婦二人一起回城里。
一路上,車里的氣氛已經(jīng)完全輕松下來了,文子時不時地說著:“不虛此行,雖然還有一些問題,但農(nóng)民確實得到了實實在在的實惠了?!?,順子理解他說的不虛此行的意思,他自己看到了他想看的東西。四十多年過去了,山里山外已經(jīng)是人是物非。
想起這些天在沙鎮(zhèn)的見聞,成遠也說了起來:“現(xiàn)在小鎮(zhèn)里的人心態(tài)也變好了,不用心去體會還真是發(fā)現(xiàn)不了?!毕肓艘粫终f:“只可惜上一輩沒有過過這種生活,不然那是圓滿了?!?
成遠這句話一說出來,大家都不說話了,頓時靜了下來。到了這個年紀,上一輩的人都已經(jīng)走了好多年了,成遠都已經(jīng)做爺爺上十年了。
過了很久,文子說:“上一輩做的事都是為我們這一輩鋪路的,咱們這一代也是為下一代鋪路的,生生不息,一代更比一代強就行?!?
順子不禁放慢了速度,回望八面山上,風光秀美,輕濤依舊,云嶺如常,似乎每天都是新的一樣。
車繼續(xù)在高速公路上行駛,繼續(xù)在崇山中穿行,八面山逐漸消失在了身后......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