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幫忙
- 錦繡江山在
- 夜云殊
- 2582字
- 2019-09-09 11:16:21
下面哄吵了起來,想來是京城最有名的說書先生來了臺上。
風輕云看著臺下,身著紅色長衫的老人從紅簾后走出,做到椅子上,拍了拍案桌上的紅板。
“啪——”地一聲,那老先生便說唱了起來。
“話說今日除夕也,家家燈火通宵明……”
他聲音蒼蒼,就像從遠方的竹林吹來,繞過萬水千山,來說唱一個故事。
臺下很安靜,所有人都安靜地聽著,連歌舞都停息了。
這一貫是紅館的規矩,說書先生在說書時,你可以不聽,但必須安靜,這是算是對他最基本的尊重。
“要說起這永景王,我大譽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啊……年紀輕輕征戰沙場,戰無不克……揚我大譽國威,殺伐無數……要說起他風流往事……話說七夕當晚,他蕭挑美人,惹得清靈城中無數佳人淚漣漣……”
老先生緩緩道來,調子忽高忽低,在配上邊上的鼓樂,說唱間,仿佛能看見那個風流年輕的王爺吹簫會美人,眉眼中,盡是春江流水。
“我竟不知道,你還有這等風流往事。”風輕云瞥了他一眼,語氣中竟是揶揄。
“是啊,我也是現在才知道我有這樣一段風流往事。”景嶸聳了聳肩,頗為無奈。
這市井上的說書段子,多半是道聽途說,假得離譜,偏風輕云還信了。
“怎么,還生氣了?”景嶸挑眉。
“我哪有那么小氣?”風輕云朗朗一笑:“不過是學你剛才那股吃醋勁罷了,挺有意思的。”
是啊,不過都是玩笑,彼此的心,彼此都信任。
飯吃過得不多了,說書先生也下臺休息了。
是該談正事了。
風輕云正了正聲:“齊大爺,該說說你的事的。”
聽聞風輕云已經開口,齊長武也不復剛剛的沉默,只是剛要開口,卻被景嶸忽然打斷。
“閣下可是西境齊氏商賈世家的人對么?”景嶸把玩手中的酒杯,淡淡道。
齊長武頗有意外,他自以為自己將身份隱藏得很好,除了陳子煜和風輕云知道,京城無一人知道。倘若風輕云早就告訴景嶸自己的身份,以景嶸的性子也無須這樣多問一句,那……他是怎么看出來的?
這個王爺,果真像市井說的那樣,不簡單,而且,也是個明白人。
那么,這一切都好談了。
“是。”齊長武頷首:“景公子怎么知道。”
“口音。”景嶸道:“我以前在西境待過兩年,聽得出你們西境的口音,而且你說你姓齊,我就更能肯定你是西境齊氏商賈世家的人。”
譽國商業發達,有東西南北京城五大商業世家,在北屬北境清靈景氏家,而西境有號稱譽國最大的商賈,那便是齊氏家族了。
“不過我就有些奇怪。齊氏家,雖為西境卻靠近京城,而你的口音是西境和烏月邊境人的口音,帶了濃濃的烏月調子,你……是常年生活在邊境么?”景嶸又問:“那你也應該是做邊境生意的吧?”
“哈哈哈。”齊二爺齊長文忽然笑著:“原來什么都瞞不過景公子啊,景公子當真是妙人。”齊成文性子和哥哥完全不一樣,他張狂,笑起來更加豪邁,也從來不吝惜贊美。
“過獎。”景嶸點頭一笑。
“景公子說得不錯啊,我兄弟二人確實在西境邊疆做生意,和烏月來往,不過,這些年生意不大好。”
“我知道,兩國斷交,大譽又限制了通商,也苦了你們這些商家。”
“所以還得請景公子幫忙。”
齊家兄弟到底也是個明白人,景嶸都暗示的那么清楚了,既然要談生意,和風輕云怎么說都是說不來的,他們正在要談的,是和景嶸談。
景嶸沒有立刻應了,而是將手中的酒杯揚了揚,示意齊家兄弟說出目的。
“我有批貨積壓在京城,全是糧草和兵器,你知道的,過城關查的嚴,還請景公子給我們一個免檢令,好讓我們把貨運過去。”
景嶸看著他們,手握著杯子抵在鼻梁,然后緩緩喝干了一杯酒。
“這忙,免談。”冷冷地,景嶸扔下了四個毫無感情的字。
齊家兄弟紛紛愣住了,還有陳子煜。
氣氛尷尬至極。風輕云輕輕拉了拉景嶸的衣袖。
“為何?”見景嶸沒理會她,風輕云直接問到,倒是隱者幾絲怒氣。
“冬天氣寒,烏月要和我大譽打仗,卻在我國高價買糧和武器。”景嶸沒有說完,這是什么意思,坐中人再清楚不過了。
景嶸若是成了這場買賣,那就是給烏月人送了糧草和兵器,這事,景嶸怎樣都做不出來。
齊家兄弟卻因此松了一口氣。
齊長武笑著連忙解釋道:“景公子誤會了。我們不是送去給烏月的,是送給我們自己人。”
“自己人?”景嶸倒有些意外。
“景公子難道不知道么?”齊長文卻忽然來了脾氣:“烏月連占我大譽數十座城池,朝廷卻不管不顧。你們不顧也就罷了,我邊境的譽人想要反抗烏月,你們朝廷還不讓,可我們不甘心自己的土地被烏月占了。”
“所以你們是要運糧草和兵器給江湖幫派?讓他們去和烏月打仗?”
這些事,景嶸又怎會不知道。
烏月占了大譽數城,大譽不允反抗,可邊境人血性,容不得自己的土地被侵犯,便有些有權勢的的江湖人反抗,可到底是江湖人,沒有精良的武器和充足的糧草,這些反抗倒也不成系統。
“自然。”齊長文底氣十足,說到打仗,儼然又成了一個不懼生死的俠士。
“你們就不怕我將這事上書陛下,別說送貨了,說不定你們都得斬立決。”
景嶸雖是這樣說,可眼中滿是笑意,笑意中也帶著一抹贊賞。
“外頭都說,景公子頗有民族大義,四年前景公子尚是侯爵時便敢因蠻族戰事和公爵鬧起來,現下,烏月侵我大譽疆土,依景公子的脾氣,應該不會不管吧?”
“你倒是了解我性子。”景嶸笑道。
“既然要談買賣,就該對彼此多有了解。”
“生意人的心,還請景公子多多體諒。”齊長武對對弟弟的激進頗有歉意。
“無事。”景嶸倒是大方,一筆揭過:“既然為這事,那這個忙好說。”
烏月和大譽征戰一事,景嶸私下底也頗為氣憤,可西境不歸他管,且陛下對西境看得緊,他也不好從中插手。但在私底下不知送了多少銀子過去,對江湖勢力自發抵抗,不知道在暗中為他們處理多少阻擾的臣子。
而齊家兄弟作為一向重利的商人,他們能有這份心,景嶸自然高興。
“那,便多謝景公子了。”齊家兄弟飲酒道謝。
“承蒙公子相助,往后清靈景家要在西境做生意,我齊兄弟二人決定盡心幫助。”齊長武保證道。
“這倒不必。”景嶸勾了勾唇角:“只是還請你們為我帶個話。”
“景公子請說,我保證絕對不泄露公子身份。”
“好。”景嶸點頭:“我不知你們支持得是哪個江湖門派,但不論哪個,還請你轉告我的意思,就算是要自主抵抗,但也不要觸碰到朝廷的底線,陛下不喜歡江湖傭兵自重。若是惹上朝廷的滅門令——”景嶸頓了頓:“我沒勢力在西境,是萬萬護不住你們的。”
“好,這個……我有分寸。”齊長武致謝。
“還有。”景嶸又道:“若你們信得過我,最遲今年六月,朝廷出兵烏月。”
第一次,景嶸在外面面前提及政務。說得認真,語氣也渺遠。仿佛他的話來自遙遠的西境邊疆,帶了戰火的蒼涼,卻也想來自廟堂,帶了九鼎般的穩重。
君子一言,當重如青銅之鼎。
“景公子這般說,我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