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和理？對和錯？

和爹爹、大夫人告別后，南悠兒一行人當晚趁著月色趕往宮中。

在回去之前，她遣李公公把那四位人兒都請去了棲鳳宮。

“娘娘趕著趟回來，你們說是有奇效，還是無效？”

宋容兒仰頭望著幾人好奇問道，最后將一雙眼放在了李公公身上。

恰好回身撞見這目光的李公公抖了一個哆嗦，趕緊迎上前彎身對那人道：

“哎喲我的容貴人，這么多上好的椅榻您不坐，非在這地面上涼著，不好看吶！”

“你們瞧瞧瞧瞧，只管好不好看，也不管我涼不涼。柔柔，你往地上坐一個試試。”

說時遲那時快，本安安份份坐在椅上吃著果子的司馬柔一頓兒就滑在了地板上，驚得李公公又抖了一個哆嗦。

“我的小主們啊！”

李公公快步上前將司馬柔小心翼翼地扶起，“娘娘約莫就快到了，她見到小主坐在地上，定會不高興的。”

這話效果奇佳，不說司馬柔立刻繃直了身子，就連宋容兒也扶著柱子站起來。

見狀，李公公暗自吐了一口氣。

“李公公。”

這時蘇慕琴笑著開口，“這兩日很辛苦罷。”

“不苦不苦，小主們聰慧超群，外頭都順利著呢。”

李公公笑道。說實在話，這些小主最讓他省心的就是蘇貴人了。

性情溫婉不說，做什么都大方得體，光瞧著就讓人安心。

“那便好。對了，東院的楊貴人最近聒噪的緊，我想了個法子讓她安靜下來了，李公公，怕是到時要等您去收尾。”

喲，居然把那位楊貴人收拾了。他還想著等娘娘把手頭的事兒都捋順了再出手呢。

李公公連連點頭，心中暗喜。

這蘇貴人性子雖溫和，可向來明大局懂大勢，該出手時從不猶豫，娘娘身邊有這號人物實在是太好了。

“對了靜妃娘娘。”

李公公從懷里拿出一封書信，上前遞給坐在椅上的安景陽。

“這是今日見安將軍時，他托奴才帶給您的。”

看到安景陽接過信，他又道：

“安將軍還說，明日他便不來后宮跟您辭行了。”

安景陽點頭，隨后打開那封信，不過短短一瞥，又將那信封好放入袖口之內。

“宋貴人，奴才還是不得不真心實意地夸一句，您真是經商奇才。”

居然借由皇后餞別安將軍的名頭，讓他帶著安將軍去了悅君樓。

安將軍是外地人，悅君樓又有地道的各方菜系，現下坊間不僅說皇后心思細膩有惜才之心，還說娘娘舉止得體，知道自己身處宮外才如此一舉。

不愧是一國之后。

“接下來，我們也用自己的名號讓宮中人去悅君樓帶餐食來。一石二鳥。”

其一，是讓悅君樓的名聲越來越大，其二，便是做給那些還未進宮的秀女們看，她們這些后宮妃嬪都敢去皇后娘娘宴請官員的地方喊餐，自能將那些秀女分辨個大概：有佛見佛，有魔見魔。

司馬柔因為“悅君樓”三字聽的入神。

心想定是間不錯的酒樓。

舔了舔唇，就在她猶豫著還要不要吃第二個果子時，娘娘回來了。

“娘娘！”

司馬柔放下才拿起的甜瓜，提起裙裾闖入來者的懷中。

兩日未見，她可想娘娘了。

“那各位主子聊著，有事兒再吩咐奴才。”

李公公退到殿外關上門。

“娘娘。”

三人起身，宋容兒問道：

“可是外頭有什么偏差？”

南悠兒搖頭淺淺一笑，“外邊很好，我還遇見了陛下。”

遇見了陛下！

“那證明娘娘和陛下十分有緣！”

宋容兒的話讓南悠兒有些心虛，她和陛下不算是偶遇，也不能說是十分有緣罷。

“容容，你覺得良人是什么？”

南悠兒牽著司馬柔往軟榻上坐下后對著她們招手，三人便也走來圍坐成一圈。

“良人？”

稍稍思考后，宋容兒笑道：

“自然各處都十分相配的就是良人。”

南悠兒還以為大大咧咧的宋容兒會想不出，卻不料她答了一個自己都不曾想到的答案。

相配？難道互通心意還不算是良人么？

“景陽，你覺得呢？”

安景陽看了一眼目光一直停留在吃食上面的司馬柔，點頭淡聲道：

“相適的便為良人。”

“你這相適和我的相配，有什么不同么？”

宋容兒好奇問道。她感覺好像沒什么不同。

“自然不同。譬如柔柔，她是鎮北大將軍的獨女。”

然后呢？

除了蘇慕琴，三人紛紛不明所以地都望向安景陽。

“家世配不配不重要，只要那人不卑不亢，能懂得柔柔的好，珍惜她疼愛她，對美食也頗有興趣，那便是與柔柔相適的良人。”

“嗯！我要嫁一個能做很多美食的人！”

司馬柔連連點頭，將手中的糕餅放在安景陽手中甜甜笑道：

“景陽姐姐說得真好。”

聽到這里，南悠兒似乎有些明白了。

“慕琴，你覺得呢？”

“若是談結果，白頭偕老的一雙人都是彼此的良人。若是談開始，妾也不知何為良人，總歸是難尋的緊。”

嗯，定難尋的緊。

“陛下和我說，你的心意是情，他的立身是理，雙方的家世要對，對方的心意無錯。慕琴，你懂么？”

若是連慕琴這顆玲瓏心都不懂，她自己也怕是難懂了。

“陛下的意思是，自身的心意是起始，對方的品性是根本，門當戶對是常理，對方的情意要堅定。”

看到幾人陷入沉思，蘇慕琴笑道：

“果然良人難尋的緊。”

“若不門當戶對，互有情意不行么？”

南悠兒又問道，她不覺得陛下會在乎這些俗理。

“相配當然重要。”

宋容兒開口道，“所以先前景陽要說不卑不亢四字。可若對方真是高潔如皎月，平常之姿的又有幾人會不生卑亢，若一方生了卑亢，又怎能長久？”

蘇慕琴點頭，“所以陛下只說，雙方的家世要對。”

這“對”字，就各有見解了。

“寒門子弟考取功名求娶高門小姐的也有，他們既敢求娶便不懼旁人眼色，就證明他們的心意堅定無錯，一朝上榜，家世便也對了。”

環環扣扣扣扣環環，這般兩頭都連上了。

原來僅憑心意，真的難尋良人。

能相守一起的除了緣分，更多的是彼此間的相配與相適。

“你們覺得陛下，是良人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