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

應黎端坐于藏書閣一樓，仔細地翻閱著一本古籍。陽光透過半開的窗戶，打在男子清雋的臉上，恍若天上仙君，清貴無雙，讓人不覺呼吸一滯，不忍打擾到他。

但鐘離凝素可沒有那么多顧忌，開口便是嘲諷。

“怎么，真想聽應敖的，讀三年圣書，讀成呆子？”

“左右無聊，總歸要做些什么打發些時間。”應黎從書中文字上移開目光，看向女子，唇角帶著溫潤無害的笑：“昨夜睡得可好？”

“除了老鼠多些，其余倒還可以。”

聽著她似有所指的話，應黎淡笑著搖搖頭，開口：“宮中老鼠倒是不少，但藏書閣近幾月已然清凈。否則，我也不敢堂而皇之帶你進來。”

“看來……在攝政王眼中，你這囚禁三年的國主，已然翻不起浪花了。”

“可他千算萬算，算漏一點——我有先生這個變數。”

“嘴皮子利索！”鐘離凝素冷哼。

“先生過獎。”

“你距離出去，還有幾日？”

“三日。”

“三日……”鐘離凝素沉吟：“我出去后作何身份，總不能你一口一個先生叫著，莫說宮中滿是眼線的攝政王，便是傻子也覺出不對了。”

應黎看了一眼女子，卻是偏頭看向窗口，答非所問：“先生可看見窗外的花了？”

窗口正對一處花壇，花壇中種著許多大紅牡丹，此時正是花開之季，大朵大朵的牡丹爭相斗艷，好不美麗。

也不知是何緣故，那花比別處大出一圈，花瓣鮮紅，格外艷麗。那紅色，如血一般，仿佛隨時會滴落而下！

鐘離凝素隨著他的視線向外看去：“牡丹之王——國色天香。”細細打量，略顯詫異：“莫不是宮中風水好，這花也開得比別處嬌艷。”

“宮中風水再好，于花也無益。”應黎放下手中的書，眉目含笑，君子如玉，只是說出的話，卻是分外殘忍：“不過是每月都送來兩個絕色女子作為花肥供養它們罷了。”

鐘離凝素挑眉，走向窗口，看向那片花。

花枝嬌嫩，柔弱的仿佛經不起一絲風雨，美的令人心顫，誰又能想到，絕色的背后，是七十多名年輕女子的血灌溉出來的。

鐘離凝素鼻尖微動，輕嗅著隨風吹來的微紅的土壤上的淡淡血腥氣。

美人枯骨，長眠花下。

“你倒是絲毫不憐香惜玉。”鐘離凝素轉身，語氣諷刺。

“先生應當了然這些女子的目的，不是她們死，便是我死。”

鐘離凝素不置可否。

應黎被囚禁在藏書閣中，卻每月都有兩名女子送來，是誰的手筆，不言而喻。至于目的……

本應該登基為帝，卻被囚禁在藏書閣三年，只得在這藏書閣不能離開。身為一個男人，還是一個長時間身處高位，手握權力的男人，如此落差，大抵內心頗為挫敗。若此時有溫香軟玉，紅袖添香陪伴左右，溫言細語，巧解心結，怕是多數會沉溺在溫柔鄉，不可自拔。每月兩個，環肥燕瘦，皆是新鮮。想必這三年已是荒廢。便是出來了，怕也徹底成了沉溺酒色的昏君。屆時，再往后宮多填幾個美人，吹吹枕邊風，不理朝政，出來也和沒出來一樣，還是攝政王的天下。若是再虧損了身子，挨不過多久直接去了，便是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