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質(zhì)大致說了桌椅板凳等的詳細(xì)做工，蘇燁連連點頭，這想法與后世木匠們做桌椅板凳的手法已經(jīng)完全一致了。

接著，蘇燁又把自己能想到的任何關(guān)于這些家具的細(xì)節(jié)告訴了魯質(zhì)，比如不論桌椅板凳，都要做的四四方方四平八穩(wěn)，做之前要好好晾干木材的水分，以防家具短期內(nèi)就開裂，同理，要在做好家具以后，漆上油漆，一來防止家具迅速開裂，二來美觀可以賣個更好的價錢。

魯質(zhì)一一聽著，認(rèn)真記在心里。

“千萬記住，桌椅板凳打造好后，先賣給你熟悉的富貴人家，且這手工藝不可透露出去。”

魯質(zhì)神色嚴(yán)肅的應(yīng)下，開玩笑，這種自斷財路的事傻子才會做。

“對了，質(zhì)哥，你能否幫我做一件小玩意兒。”兩人閑聊間，蘇燁忽然對魯質(zhì)道。

魯質(zhì)佯怒，面孔上浮現(xiàn)出淡淡的不忿：“小燁你這是說的什么話！我倆之間還需這樣說話？有什么要求你盡管提便是！”

蘇燁給他家的桌椅板凳的造法，對他家來說，等同再造之恩！

莫說幫他造一個小玩意兒，便是造十個，百個又何妨！

“大郎！怎么能用這種語氣跟你兄弟說話！”舅母不失威嚴(yán)地教訓(xùn)道。

魯質(zhì)哼哼兩聲，忿然道：“我把小燁當(dāng)親兄弟，他卻是如此生分。”

蘇燁心中一暖。

免不了說一番親近的言語，才哄好這個手藝過人卻有點軸的兄弟。

“好吧，你說，讓我造什么東西。”魯質(zhì)醒過神來，有些愧疚。

對于蘇燁要自己造的東西，卻更加好奇。

這兩天以來，這個兄弟給自己帶來的驚喜實在太多了。

雖說如此，卻仍讓人期待不已接下來他還能帶來怎樣的驚喜！

“我想讓質(zhì)哥做的東西，叫做牙刷。顧名思義，是用來清潔牙齒的。此物小巧，對質(zhì)哥來說，做起來輕而易舉，一頭需穿孔，孔里穿上豬鬃，牙刷便做好了。”

蘇燁實在無法忍受用手指蘸鹽刷牙的方法，史書上記載晚唐就有人用嚼楊柳枝的方式刷牙，而真正意義上牙刷的雛形，要到明朝才正式出現(xiàn)！

牙刷。

對于這個新出現(xiàn)的名詞，魯家全家都很不解。但這并不妨礙魯質(zhì)把它做出來。

魯質(zhì)飛快地把牙刷的整體輪廓做出來，一頭扁平，頸部更細(xì)，身體及柄端略粗一些。弄好之后，又按照蘇燁的指令在牙刷頭扁平部位圓了許多針尖大小的小孔。

魯家并未養(yǎng)豬，小梧略一思索便撒丫子朝門外飛奔，很快，又氣喘吁吁的跑回來，手里握著一撮豬鬃……

“牙刷……該如何使用？”東西是自己做出來的，其用法卻一無所知，魯質(zhì)不由有些慚愧，更多的，卻是好奇。

蘇燁微微一笑，這種東西的用途，最好的解釋方式就是直接使用。

魯家眾人只見蘇燁用一個陶碗舀了一碗清水，將那牙刷放進碗里涮了很多次，然后將那碗水潑掉重新舀了一碗清水，再倒了一點青鹽在牙刷毛茸茸的一頭的豬鬃上，接著，含了一口清水“咕嘟咕嘟”漱了幾下口，將那牙刷帶毛的一頭伸進嘴里有節(jié)奏地刷起牙來……

“噗——”將嘴里的水吐出去，蘇燁感到神清氣爽。

轉(zhuǎn)過臉發(fā)現(xiàn)魯家一家人都盯著自己，像盯著什么稀世珍寶，蘇燁不由打了個寒戰(zhàn)。

這赤果果的眼神是怎么回事！

“大哥，你快趕緊多做幾只牙刷！給咱們家一人一只！”小梧迅速反應(yīng)過來，一反平日輕聲細(xì)語，竟是激動地向他大哥大吼一句。

魯質(zhì)也不怠慢，拿起工具就開始接著制作牙刷。

“等下，記得再給我多做幾只！”

雖然身在舅舅家，蘇燁也不敢忘記家中的那幾個親近的人。

“好嘞！”

魯質(zhì)的回答斬釘截鐵，鏗鏘有力！

魯質(zhì)不愧是手藝特別好的木匠，傍晚時分魯平魯材回到家時，他已經(jīng)做了有十來把牙刷。

當(dāng)然，對于人口很多的蘇魯二家來說，十來把牙刷是不夠的，魯質(zhì)自然是馬不停蹄地接著做。

“牙刷？這是刷牙用的？真是好東西！”魯材拿著一把牙刷看了又看，愛不釋手。“不知道此物一只可以賣多少錢？”

提到錢，他雙眼都在發(fā)光。

蘇燁一愣，他并沒有想過靠賣牙刷掙錢的想法，跟鐵鍋以及桌椅板凳的利潤比起來，這牙刷不一定能賣出去，畢竟，古人的衛(wèi)生習(xí)慣沒那么好……

“這個……不一定有人買吧。一只五錢會不會有點貴了？”蘇燁試著征詢魯質(zhì)的意見。

魯質(zhì)思考了一會兒，點頭道：“一只五錢確實貴了，街上一塊胡餅也不過五錢一張。況且造一百只牙刷所用的木材也不到一百錢，轉(zhuǎn)手賣五百錢，說起來，為兄有些于心不忍。”

蘇燁有些失望地?fù)u頭，他這個木匠哥哥太老實了，不適合做生意。

“質(zhì)哥，你就按五錢賣！你想想，胡餅一張肯定吃不飽，但這牙刷能用多久！至于以后其他人仿造時，你再適當(dāng)?shù)匕褍r格放低一些。而且，你在賣桌椅板凳時，可以附送此物。”

一只一文不值的牙刷，一下賣五錢，說不心動是假的。稍微遲疑了下，魯質(zhì)便答應(yīng)試一試。

……

今天魯家一家都沉浸在喜悅的氣氛中，魯質(zhì)是因為桌椅板凳這些基本成型，魯平和魯材出門接了好幾單生意，而且還收到了一些好的木料，故而極為開心。

晚飯還是蘇燁和舅母一起做，酒足飯飽，蘇燁趁著大家都很愉悅的氣氛，開口道：“舅舅舅母，我明天要回家了。我怕阿娘擔(dān)心！”

魯平和舅母剛要開口挽留，一個人搶先開口：“燁哥，我能不能跟著你一起回去？”

說話的是小梧。

蘇燁一愣，反應(yīng)過來很快笑道：“跟我回去就回去唄，只是不要耽誤你的課業(yè)就好。去鄉(xiāng)下玩幾天，正好體驗一下農(nóng)家樂。”

蘇燁理解為小梧想跟自己這個表哥聯(lián)絡(luò)感情。

舅舅一家對他都很好，別說小梧一個，就是全家去自己家玩，他也舉雙手雙腳熱烈歡迎！

誰知，小梧抿了抿嘴，搖頭道：“不，我是想跟著你一起學(xué)東西。學(xué)有用的東西！”

蘇燁很慶幸自己沒喝粥，不然就要一口噴出來了。

跟著自己學(xué)有用的東西？！

但是看那個抿著嘴一臉嚴(yán)肅的小梧，他看起來根本不像在開玩笑。

蘇燁干笑兩聲：“小梧，你學(xué)堂的課不上了？況且，我家在山窩窩里，沒有縣城這么多有意思的。最重要的是，舅舅舅母得多擔(dān)心你呀。”

小梧到他家住，他無所謂，無非就是多雙筷子的事，估計他娘也不會不樂意，反而還會十分開心，而且自己以后能拿到很多分紅，養(yǎng)一個小梧也不是什么難事。

就怕舅舅舅母會擔(dān)心。

畢竟，小梧還只是個十歲的孩子。

小梧趕緊看向魯平：“阿耶阿娘，我想去質(zhì)哥家。”

“這……”舅母猶豫了下，為難道：“你去姑姑家玩幾天就罷，你燁哥也是有正經(jīng)事要做的，你姑姑姑父也都很忙，哪能成天照顧著你？”

“我可以幫燁哥干活，我什么都可以干！”小梧可憐巴巴地看著蘇燁。

說實話，小梧這個建議，魯平和舅母聽了不無心動。

燁兒的所作所為他們看在心里，如果小梧真的能學(xué)到他的一星半點，對魯家來說都是一份大喜事。

“哥哥當(dāng)然歡迎你啦，就怕你阿娘舍不得。”蘇燁笑瞇瞇地拍著小梧的肩膀，就在剛才，他腦海中忽然靈光一現(xiàn)，小梧還小，正是一張白紙。

后世那些學(xué)問說不定可以學(xué)會一兩點……

聞言，魯平和舅母對視一眼，最后，魯平一咬牙，下定決心道：“燁兒，就讓小梧跟著你吧，讓他跟著你干活，你盡管使喚他！等打出的桌椅板凳賣到錢，我就送過去。”

“舅舅，你這么說就見外了。您把我那一份給我就成了，我家難道還缺小梧一口飯嗎？以后我吃什么小梧就吃什么，絕對不會讓他受苦的。”

說起來，他和舅舅的分成是六四，他拿的是六，這個六，已經(jīng)是一筆巨額數(shù)字了……

夜晚，很快來臨。

魯家的院子里，陷入了安靜，只能偶爾聽見幾聲蟲鳴。

夜色漸深，從魯平和舅母的房間里，隱隱約約傳出幾句微弱的對話。

“三郎去他姑姑家，會不會惹人煩啊……”

“煩甚！他姑姑是我親妹妹，我們兩家一直情同一家，五娘對咱們幾個孩子怎么樣你又不是不知道。”

“是我多心了……五娘一直將咱們幾個孩子視若己出。我只是擔(dān)心親家老爺和他們的二夫人……”

“若是從前，五娘同燁兒都無法自保時，你這擔(dān)心是正常的，如今，卻是多余了。五娘心軟，不愿同他家二夫人爭執(zhí)，但有燁兒在，你還怕小梧受欺負(fù)嗎？”

“這倒是……唉，可惜了送給學(xué)堂夫子的一斗米，那可是一斗米啊！”

“有甚可惜！燁兒教給咱們的，比那一斗米多多少？況且，若是小梧能學(xué)到東西，比那一斗米得多值錢？燁兒會識文斷字，又會做生意。這頭腦啊！小梧日后科考定然無望，跟著燁兒學(xué)習(xí)，這收獲定然是很多！”

“砰砰砰！”

一陣敲門聲打斷了兩人的聊天，魯平夫婦一驚，“誰啊！”

“阿耶，是我。我想問，明天我能不能也同燁哥一起走？”

聽到是二兒子的聲音，夫婦倆同時松了口氣。

隨即，魯平揚聲道：“胡鬧！你走了，家中那么多活誰來做？”

“阿耶，家中活有你和大兄，日后賺了錢你們就會輕松許多，到時候也不需要我了。何況，我?guī)е芤黄鹑ィ埠糜袀€照應(yīng)。”魯材笑嘻嘻地說道。

許久，房間里傳出一聲重重的嘆息：“罷了，只要你燁哥和姑母不嫌棄你，你就去吧。”

“好的，一言為定！”門外的魯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