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風和樊春花都沒有回話，氣氛頓時有點尷尬。

龍伍輕咳兩聲，“聽不明白就算了，兩位請回吧。”

成風把鞋子脫了，頭也不回地走了進去，擦肩而過龍伍，留下不知所措的他。

張三生賠笑道：“年輕人，不懂禮貌，龍閣老不要跟他一般見識。”

龍伍“哼”了一聲，甩了甩袖子，轉身進去。

張三生笑著看著樊春花，道：“樊同學，你在這里等成同學嗎？這多無聊啊，要不，你先跟我下去一層看看書，有什么消息，我們再上來？”

樊春花想想也是，雖然藏經閣第一層的書都是中下品的功法，自己不屑去看，但像個木頭一樣站在這里也不是辦法。

隨即跟著張三生回到一層，找了個人少安靜的角落，翻起書來。

藏經閣第二層，成風看著一排排書架，從里面抽出一本《子午混經訣》翻了起來。

龍伍看到，輕蔑一聲，往案臺點了一支香。

香火縈繞，靜氣凝神。

成風沉浸在書的世界里，一時忘記了時間的流逝。

時間到，龍伍把成風手上的書抽了過來。

“半柱香時間已到，不知成同學，看了多少，理解多少？”龍伍注意到成風很快便把書翻完，其間又特意重翻里面一些章節，在他看來，成風純粹就是胡鬧，跳著看書，沒有看全。以為這樣，就能夠對全局上有個大概的認識。

這樣的閱讀方法，或許對藏經閣第一層的中下品書籍有效，但對像《子午混經訣》這樣的精品功法，只會誤解它的原意，曲解它的精髓。

“辯辯便知。”成風自信地看著龍伍，宛如挑釁。

“狂妄，”龍伍把書合上，用比成風更狂妄的語氣問道，“何謂子午？”

“以方位算，古人以‘子’為正北，‘午’為正南。以時間算，夜半為‘子’，正午為‘午’。不知龍閣老問的是方位，還是時間？”成風淡然應道。

龍伍輕聲笑道：“不錯，同一個名詞，可有不同的概念。平庸者往往陷于表面，只注意到其一，沒注意到其二。你能同時顧全兩個方面，有點本事。但你以為，接下來的問題會如此簡單，就大錯特錯了。”

龍伍繼續問道：“《子午混經訣》乃九星格斗師崔永民所著，夜半乃陰氣最盛之時，正午為陽氣最盛之時，問陰陽相對，修煉者如何做到陰陽互換，而不損耗能量？”

龍伍問完問題，嘴角咧成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

他這個問題，完全超綱。

就算是學宮老師，也未必知道答案。

但他卻用到學員的身上。

只能說明他十分討厭成風。

為何？

可能因為成風是張三生引薦過來。

龍伍一生兢兢業業，恪守職責。

才堪堪當得了藏經閣第二層守閣閣老。

他張三生何德何能，拿與他一樣的薪水，從事一樣的職業。

雖然第二層比第一層位置更重要些，也安慰不了龍伍不甘的心情。

成風也頓住了，腦子飛快地運轉。

龍伍瞧見成風的樣子，得意的表情浮于臉上。

“如果不知，爽快說出來，不要浪費彼此的時間。我……”

龍伍突然停住，因為他看到成風一臉自信地望著自己。

“知道就說，這樣看著我，幾個意思？”龍伍惱了。

成風嘆道：“你很自信，因為你這個問題完全超綱。我只不過是資優班的學員，修為低微，絕不可能知道這個答案。”

“那你還笑……成這樣？”龍伍覺得不可思議，想起成風的微笑就瘆得慌。

其實成風那不是笑，只是入定后，肌肉保持入定時的僵硬狀態而已。

沒錯，在龍伍叭叭叭的時候，成風冥想入定，神識進入丹海，和青女進行了交流。

此刻，他自信地站在龍伍面前。

因為他全然了然于胸。

“子午混經？子為陰，午為陽，如何混為一談？但崔永民卻做到了，為何？”成風故意賣著關子。

“不管是從子到午，還是從午到子，都是一個能量轉換的過程，必然有能量損耗。但修煉者最忌能量損耗，哪怕一絲一毫。所以，修煉這門功法，最好是兩個人一起，即男女同修。我說得對嗎？龍閣老。”成風問道。

“對！”龍伍臉上泛起笑容，果然，你也跟其他人一樣。

“但是……”成風話鋒一轉，“不完全對，是嗎？”

“這……”龍伍有點笑不住了。

“你的笑容告訴我，我并沒有答完全，所以讓我想想，應該還有別人不知道的地方。例如……這本書的作者——崔永民本人，有什么不為人知的秘密。”

成風兩眼一凜，似有一股光茫射出，穿進龍伍的胸膛。

“九星格斗師崔永民曾經是天秦帝國最炙手可熱的天才格斗師，耀眼如星辰，但后來卻沉寂下去。在他沉寂之前，最后一本著作，便是這本《子午混經訣》。這本書一經面世，便被認為是離經判道的修煉功法。因為里面記載的功法，強如精品，但是子午相對，陰陽不調，在同一個修煉者身上，不可能同時進行，一旦強制進行，必然會造成能量損耗……

“后來人們發現，只要男女同修，便可避免這個問題，自此，《子午混經訣》才算進入大眾視野。不過，修煉者們并沒有理解崔永民的深意，只是另辟新徑而已。

“為什么崔永民會寫出這樣奇異的功法，因為……他被‘去勢’了，直白點說，就是他被閹割了，所以他才通寫出這樣一部看似矛盾，實則兼容的精品功法。”

成風娓娓道來。龍伍的表情從置疑，到震驚，再到佩服。

“世人知道《子午混經訣》是男女雙修，卻不知道其實可以一個人修行。”龍伍搖頭嘆道。

“崔永民雖然寫出驚世功法，但是從此也一蹶不振，泯然眾人。”成風突然有點感慨。

案頭的香已經燃盡，只有余灰還在冒著煙氣。

龍伍不得不重新審視這個年輕人，朱顏皓齒，明眸青絲，站在那里，就算不說話，自有一股王者氣象。

“從今往后，你有資格在藏經閣第二層跟我辯書了。”

龍伍說道，語氣中藏有讓人不易察覺的興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