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沈嘉宥眸中的最后一抹亮色也快要被絕望侵蝕殆盡時，遠遠地，一聲靈動的輕喚悠然傳來：“怎么了？我剛剛好像聽見你在喊我?！?

只見莫歸雪仿若是從無盡的山野樹林深處走了出來，原本梳理好的頭發上還粘上了幾片隨風輕曳的樹葉。

沈嘉宥循聲望去，連忙從地上站起來。他望著莫歸雪那熟悉的溫雅面容，一時間竟有萬分激動洶涌在心頭，宛若熾熱的浪花滾燙在喉嚨處，讓人無法開口。

那一刻，他很想歡騰著一溜煙兒跑過去擁抱她，像是擁抱自己失而復得的珍寶，但是，現在的他不能。

于是莫歸雪便看到了他那副傻在那里、一句話也不說、呆呆愣愣的模樣。她只好再次出聲問道：“到底發生什么事了？”

見莫歸雪一步步地向自己走近，沈嘉宥反倒莫名地慌亂了起來，他只好抓耳撓腮著，結結巴巴地回答：“沒、沒事?！?

就是，剛才發現你突然不見了……

這句話他沒敢說出口，大抵是生怕被莫歸雪聽到后，笑話他吧。

青春期的少年總是這樣矛盾，愛要面子又敏感無比，有時沈嘉宥自己都覺得這樣別別扭扭的。

莫歸雪并不知曉沈嘉宥此刻內心的一舉一動，她自然地走到他身邊，指了指森林的東面，“東方欲曉，莫道君行早。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看日出？”

“日出？”沈嘉宥聽了，有些訝異。他長這么大，到現在似乎都沒有好好地去看過一回日出。十幾年中的那個時刻，他似乎都是窩在被子里，在昏迷，在蒙頭大睡。

想到這里，他一時間竟覺得有些羞愧難當，于是便抬起驀然間變得沉重的頭，鄭重地點了兩下，“嗯，去?！?

“那就走吧。”莫歸雪向他展顏一笑，面色難得地顯露出些許興奮。

走在路上，踩著腳下的落葉發出的“咯吱”聲響讓莫歸雪突然想到了什么，她轉過頭來看向沈嘉宥：

“你知道嗎？”

“我不知道。”沈嘉宥的臉上不知何時恢復了那玩世不恭的邪魅笑容。

面對少年幼稚的拌嘴，莫歸雪并不計較，她笑著聳了聳肩，表示無奈：“好吧?！?

她接著又繼續道：“在遙遠的19世紀的一個黎明，巴黎鄉下的一間小木屋里，居斯塔夫·福樓拜在給他的女友寫信?！?

“什么信啊？”聽到這里，沈嘉宥好奇地眨了眨一雙泛著粼粼波光的桃花眼。

莫歸雪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繼續說著：“信的內容大致是這樣的：‘我拼命工作，天天洗澡，不接待來訪，不看報紙，按時看日出（像現在這樣）。我工作到深夜，窗戶敞開，不穿外衣，在寂靜的書房里……’”

“看日出還有按時的？？”沈嘉宥機警又迅速地捕捉到了其中關鍵詞。

“對?！?

不知不覺中，兩人已漫步來到了一處較為空曠僻靜的地方。莫歸雪隨意地找了塊碩大的巖石，輕輕拂去上面的灰塵便坐了下來。

沈嘉宥也緊跟其后，坐在了她的身旁，兩人之間始終隔著一米遠的距離。

他們來得剛剛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