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唐坤早早到了宮學，卻只等到了一個拉著臉的左明。“云春病了？”唐坤對左明的話皺眉。

“是啊！今天我去找他，沈大人居然門都不讓我進！”左明不高興地說，他挺擔心沈云春的。過去他不怎么喜歡太子的時候，跟沈云春因為都是太子伴讀，所以相處的時間也長。沈云春雖然和他原來的武行的朋友不同，但也沒有文人的矜傲。兩人一天到晚倒是跟雙胞胎似的，形影不離。這回他的胞兄弟病得上不了課了，他怎么可能不去探望他！

唐坤大概知道怎么回事，想起昨天的事有確實幾分擔心，但這件事能不能勇敢起來還是得看沈云春自己。唐坤想了想便也沒再說什么。

左明倒是頭一回被拒之門外，怎么想怎么不是滋味，“不行！等我下了宮學再去找他！”

唐坤連忙叫他打住，“你可消停一會吧！前日子刑部又和左老侯爺就西南戰犯的事辯起來了，沈大人能給你好臉才有鬼哩！”況且沈云春是心病，他左明能頂個屁用？再說沈大人本來就不怎么喜歡他，他再和沈大人起了糾紛，不就是讓沈云春難做嗎？

左明仍不服氣地嘟囔兩句。沈云春生了病他能不去給他打氣？

唐坤揪起他的大耳朵，“聽見了嗎？你可別給老侯爺闖禍！”

左明假意地哎呦了兩聲，看太子還不放手忙應了，“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邊上看著書的朱豫堂聽著熱鬧不禁側目，看著兩人的眼光有些羨慕，但感覺太子看過來就馬上收回目光，再次落在手里的書卷上。

唐坤這兩天尤其犯困，中午就多睡了個把時辰，到了下午才昏頭昏腦地被如林叫起來。

“主子。”

唐坤看如林黑著一張臉走進來，心里還有點好奇，就聽他說了一句話，

“左小公子趴刑部侍郎家的墻頭被抓了。”

唐坤深吸了一口氣，捂著臉感覺哭笑不得，“他怎么樣？”

“被大統領帶回家了。”如林臉色很不好看，大概也是覺得這個混小子出門做事不長腦子，給太子抹了黑。

“看來他這回是逃不過一頓好打。”唐坤本來是出于好意想提醒他，這段日子老侯爺在這朝堂上讓文官擠兌的一肚子火，左明最好別上趕著給老侯爺機會削他，沒想到這個左明啊！就是百般作死啊！

“左明翻墻頭被爺爺打屁股，這件事估計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都會穩坐宮學笑談的榜首。”唐坤估計等左明那小子養好傷，再回來聽見有人笑話他，必然又要鬧個天翻地覆。

如林邊幫他剝核桃仁邊問，“主子，要不要如林找一些上好的傷藥給左府送去？”要是他腳步快能趕在老侯爺動手之前，老侯爺說不定能看在太子爺的面子上少打那個皮小子幾棍子。

唐坤直撇嘴，“算了吧！鎮北侯府什么好藥沒有！”好藥給他都浪費！

如林對太子，跟他講了理由。

唐坤也不怎么堅定，就被說動了，點了頭，“好藥就罷了。你去看看咱們宮里還有什么吃的，你給他帶去點稀罕的吧！哼！也就看在你的面上，這回本宮救他一命！”唐坤憤憤地說。就這小子，混不吝！不挨打就真不長記性！

如林請了安，就急匆匆去庫房挑伴手禮了。他這個東宮大總管也實在是辛苦。這一宮上下需要他照顧不說，小主子不把自己往坑里埋如林就阿彌陀佛了。回頭就這個小主子的伴讀還一天到晚的惹事。如林真是心力交瘁，罷了罷了，這回就當替主子賣個人情給他。

雖然如林來過鎮北侯府，但上回算是串門子，這回是正兒八經辦事，就也拿起了慶陽宮大總管的做派，“咱家是慶陽宮的如林，左老侯爺有禮了。”如林這人書讀得多，平日里也是一派的文雅風范。

七十多歲的左老侯爺卻翻了個大白眼，語氣里帶著火，“如林公公來我鎮遠侯府有何貴干？”他最煩這些撒個尿都要做首詩的狗屁文人。跟何況今天他還憋著氣要去打孫子，要不是看著這個閹貨來自東宮，他都要叫人給他扔出去了！

如林小小年紀對著老侯爺的黑臉倒是面色不變，“咱家是奉太子殿下的命來給左小公子送東西來了。”

左老侯爺的面皮抽動了一下。這個時候還送什么東西？滿京城都知道他左老頭今兒個丟了大臉！明兒個沈同海那個癟犢子再在這個關頭在皇上的面前參他一本，那他這老臉可往哪擱！這個太子這個時候送東西來是想干什么？給那個混小子求情嗎？

“那替老夫回謝太子殿下了。”左老侯爺多一句都懶得和他應付，就要喊人打發他走。

“老侯爺這怎么這么生氣？”如林一見這左老侯爺脾氣急，就主動挑起話來。

明知故問！左老侯爺翻了他一眼，顧及他出自太子宮就說了兩句，“孫子多不老實，都不能擋著大人的事。特別還是這種多事之秋。”沈同海那個癟犢子，在京城里都是出了名的好面子，不說別的就憑文臣那個尿性，他能不借題發揮？

“老侯爺說的極是！”

如林暗自給自己打氣，就說，“說句不規矩的，太子殿下對小公子和沈公子向來是親如兄弟。就這事，說小不小說大不大。”如林說，“小公子和沈公子都是太子殿下的伴讀。平日里親如兄弟，就是出點亂子，說到底也不過是孩子間的事，這孩子間的事那還能真引到朝堂上說呢？”沈同海浸淫官場多年，不會干這種沒臉的事。

“況且現在沈家的染了病，殿下跟前可就左小公子一個了。”他暗示說太子現在孤立無援。

左老侯爺聞言摸著下頜也深思了，別的他是不太在意，但這忠君之事，他卻不能推辭。現在太子雖有太子之名，但在后宮里皇后不得寵信，付氏氏族龐大，相比之下太子還是式微。宮里那都是什么陰詭勾當，他家孫子左右還是懂點功夫，平日里莽撞，護在太子身邊也不打眼。

左老侯爺能穩坐兵馬大元帥多年，那是多精明的一個人，一轉念就發覺了這個小鬼頭的企圖，就看了那個小太監一眼，心說，心眼可真多！

如林看見左老侯爺看上去被他說動了，心里才敢松下口氣。想到他剛剛勸服了左老侯爺，心里還有點沾沾自喜。

呵！怪不得這個小家伙會當上東宮的大總管。左家一門世代忠君，縱然太子不知事，聚集在他身邊的人也會影響他。左老侯爺想，他身邊的人，得賢能得忠勇，而太有主意的人并不適合陪伴太子左右。忠善尚可，若是心中懷有私念，那就是惑主的佞臣！

老侯爺回去先揍孫子揍了個爽，然后又看著他上藥。

“太子？你打聽他干嘛？”左明趴在床板上晾著傷口，一聽他這話就翻身沒留意扯到傷口，“哎呦呦！”左明痛呼。

左老侯爺哼了一聲，拿著雞毛撣子就懟了懟他，“問你你就回答，哪里那么多為什么？”

左明也哼了一聲，揚著下巴，墊在自己的手臂上，“你不告訴我，我也不告訴你！”他這人也是有脾氣的。

左老侯爺氣急敗壞，“你這個混犢子！老子踢死你！”

“差輩了！差輩了！”左明提著褲子，就扮著鬼臉往外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