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甘的吵嚷聲漸漸遠去，歌館里重新恢復寧靜。

柴景悠閑地坐在位子上吃著果子，也不理會旁人，更沒有想要聽歌的意思。

耿燁盯著舞臺邊緣的那些銀票，痛心地悶下一口酒。

可惜酒不夠烈！

美婦人就那么被晾在一旁，半晌才反應過來，忙不迭地過去收拾銀票，然后拉著覓蓮下來道謝。

覓蓮徹底傻眼了，她來到柴景面前，顯得有些局促不安。

她的朱唇囁嚅一下，開口道謝：“多謝，多謝公子大恩……”

柴景瞥她一眼，眼神輕佻：“甭客氣！姑娘這樣的美人兒，豈能讓那種人給糟踐了？”

他的眼睛里分明寫著“要糟蹋也得由我來”。

耿燁目瞪口呆，只覺得二皇子越來越爐火純青了，二皇子說過那東西怎么稱呼來著？對了，演技！

“姑娘受委屈了，那個穆公子真不是東西！”

覓蓮低垂下頭，打死不說客人一句壞話，只說：“我相貌丑陋，被趕下臺去是常有的事。

柴景忽然湊近她的臉，左看右看，半天才說：“哪里丑陋了，我看姑娘好看得很呢！”

美婦人在一旁聽得明白，她可不想覓蓮才出狼窩又入虎口，可是，她在風月場呆了近二十年，什么樣的事沒見過？哪會有冤大頭花這么多銀子只為打抱不平的？想也知道，覓蓮今日恐怕是逃不掉的了！

她只能盡量圓場：“覓蓮，公子包場聽唱呢！還不唱給公子聽？”

覓蓮搓著衣角問：“公子想聽什么曲，我為公子……”

柴景擺擺手。

美婦人連忙又說：“公子是嫌覓蓮唱的不好吧？我再喚兩個出來，任公子挑選！”

柴景嫌她聒噪，轉向覓蓮：“唱歌有什么意思？會跳舞么？”

這要求并不過分，尤其是對于歌姬來說。

大廳里的舞臺那么大，就是用來讓歌舞姬們舞蹈助興用的。

見到覓蓮點頭，美婦人很有眼色地喚人來給她伴奏，只希望眼前這位祖宗不要再搞事情了！

隨著美婦人的招呼聲，全身素白的歌姬接過覓蓮手中琵琶，在她剛才的位置坐下來。

她纖手輕挽，指尖微微一動，頓時有串串清音涓涓傾瀉而出。

覓蓮緩步走上舞臺，站在正中朝柴景微微施禮，然后在樂聲當中舞動起來。

只見她婀娜的身段如楊柳新枝一般柔韌，身上輕紗褶褶隨著她的舞動好似彩蝶般上下翻飛，她的足尖伴著琵琶的節(jié)奏輕踏地面，如同墮入凡塵的綾波仙子。

曲風突地一轉，玉盤走珠之聲越來越急，覓蓮身體舞動也隨之加快，素手婉轉，眼神流連，忽然間她水袖一甩，竟有無數花瓣自袖子里飛出，漫天飄灑，如夢似幻，使她整個人如隔岸之花般飄忽不定。

好一番妙舞清歌！

即便是在逢場作戲，柴景也忍不住叫了一聲好！

他搡了搡正如癡如醉的耿燁：“看沒看見，這個就叫做專業(yè)！”

一曲跳罷，覓蓮鄭重謝幕，低垂的臉龐掩飾不住她心情的復雜，那其中有憂心，有恐懼，還有對未來的不確定。

她不知道接下來這位公子還會想出什么花樣來折騰自己。

不管怎么說，人家是出了大錢的，想必經過剛才的事，只要他提的要求不太過分，夏娘都會答應的。

夏娘正是那位美婦人的名字，她年紀輕輕便獨自在這揚海縣撐起偌大的歌館可不容易。覓蓮只知道她很有背景，至于這背景到底有多深厚，她就不清楚了。

可是令覓蓮感覺意外的是，這位公子興致盎然地看罷一曲，居然直接丟下手里的瓜果，用旁邊準備好的布帕擦了擦手，然后把布帕往矮幾上一丟，招呼他的隨從道：“困了，回去睡覺。”

然后真的就抬腳往外走。

三千兩銀子，就只為看一支舞嗎？

不可能的！覓蓮心想。

果然，她看到那位公子走到門前突然停下腳步，心底頓時就是一沉。

柴景回頭問夏娘：“那個……包場的話，吃東西是不是就不用額外付錢了？”

他真的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問出這話完全沒經大腦。

緊接著他就發(fā)現所有人看他的目光透露著蹊蹺，這才驚覺自己說錯了話！

好尷尬！演戲穿幫了怎么辦？急！在線等！

……

第二天清晨，柴景一直睡到日上三竿才起床，這種日子實在是太太太太……太舒服了！

柴景睜開眼，愜意地望向窗外的太陽，卻一不小心發(fā)現自己的枕頭邊上露出半條烏溜溜的尾巴。

我靠！

柴景拽著松松垮垮的褲衩跳下床！

烏金蛇被他的大動作給弄醒了，猛地揚起腦袋，兩顆黑豆眼盯著他，看起來有些不滿。

你不滿？我還不滿呢！

哥們兒，咱倆已經熟到同床共枕的地步了嗎？

柴景提溜起烏金蛇就往外走，一邊走還一邊碎碎念：“你要是能變成一頭美女蛇的話那我說不定還可以接受，可你看看你現在這樣子，怎么好意思往我的床上爬？”

“公子，您起來啦？”耿燁恰巧路過柴景的房門前，見他出來連忙打招呼。

柴景正郁悶著呢，見到耿燁，直接把烏金蛇往他懷里一丟：“喏！帶走！再給它弄個窩。”

然后“砰”的一下關上房門，把耿燁的慘嚎聲徹底隔絕在門外。

柴景洗漱完，一直到兩人出門，耿燁的臉色都是鐵青的。

他挑著眉毛問：“怎么了？小烏又用尾巴甩你嘴巴了？”

耿燁摸摸鼻子：“那倒沒有，只不過公子，咱們帶著這么個……東西，萬一傷到人怎么辦？要不還是將它放歸山林吧？”

“我拒絕！”柴景說，“我看要不還是把你放歸山林吧？”

“……我也拒絕。”

兩人找了個地方吃過早餐，開始大搖大擺地滿城亂晃，體會著揮金如土的樂趣。

上午的揚海縣看不到一點夜晚的繁華，現在的它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小縣城，百姓們井井有條的忙碌著自己的事情，倒有一番樸實的恬淡在。

若不是大街上偶爾有金貴的馬車和富貴的轎子匆匆路過，讓人很難和昨晚看到的那個不夜城聯系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