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zhí)摪子直徽龠M(jìn)了宮。
汴京爆發(fā)瘟疫,官家甚是煩悶。人言天欲換英主而救宋。
“張胡,我該怎么辦?”官家想著,這帝王的寶座,怕是總有不保的時候。不過這不是要緊的,享樂才是。
“張胡,我禪位如何?”官家想起來夜里常夢到的那張臉:劍眉星目,龍章鳳姿;再看看自己:靡靡沉沉,慘慘暗暗。唉!管這些作甚,那人回來要這個寶座,給他便是了,我只求富貴長生!
張?zhí)摪椎怪灾疲谎圆贿M(jìn)……他只要吃酒……
有光束照進(jìn)來,地道漸聽得有腳步聲走進(jìn),大步流星,看那背影有著幾分熟識,可那裝束,像是兩個衙內(nèi)。這兩人從寶祿宮鉆出,門口早停著一輛馬車,也是個衙內(nèi)模樣的人在候著,看著人來了,顧不得露濃馬滑,趕著急吼吼地在金錢巷剎了車,抬頭望著,上寫‘含耀坊’。
李老鴇一臉堆笑地迎在門廊,作揖行大禮后,帶三人上得樓去,等不多時,走過來一個細(xì)腰削肩的娘子,近觀她:眉尖若蹙,睛如點(diǎn)漆,唇欲啟齒,凝靨羞迎!
“趙郎……!”娘子輕飄飄地喚來,又接著兩聲‘大官人’,此聲色,正應(yīng)了這紅杏枝頭時節(jié),楊柳鶯歌暖風(fēng)。兩位‘大官人’識趣地退了出去,獨(dú)獨(dú)將這等好事剩下與‘趙郎’酣享。
含耀坊娘子其實早已知曉‘趙郎’身份,不去點(diǎn)破,為的這‘偷歡’總是更比買笑香。娘子大名,人人得聞不得見——汴京角妓李師師,這女子諳熟此道,也不算白占了這一等一名聲!
做回了京官兒的盧襄大搖大擺地被迎進(jìn)了南岳鎮(zhèn)的驛館,他是大戰(zhàn)西夏的功臣,又攀上了童貫這樣的權(quán)貴,被封了給事中的諫官,令督造南岳大殿,正是個得意忘形的時候,連家也不回,到了南岳鎮(zhèn)就不走了。
陳田夫本一直苦于工部侍郎滕茂實對他不冷不熱,現(xiàn)在來了京城的紅人兒,這等好時機(jī)哪有不抓抓看的道理,狎了芙蓉街上幾個姿色技藝頗佳的妓女,唱著小曲兒,陪盧大官人吃起酒來。
席間不知哪個喇舌根子的提了句仙娘館的凌月奴,席間那妓女好拈酸吃醋,挑弄是非的,妒凌月奴美貌,只恨沒機(jī)會擺弄,這時忙插了句話道:“我們怎么能跟人家比,人家是那月宮里的仙娥,誰敢高攀!”,盧襄一聽,這名字怎的如此熟悉,再一細(xì)問,原來就是前年他在京任官時聽說的汴京角妓凌月奴,當(dāng)年就聞得這小娘子姿色,卻不可親近,現(xiàn)下得來全不費(fèi)功夫,就在自家地盤上,何不去會會。
給事中這般說了就起身前往,陳田夫心下不悅,奈何不敢發(fā)作,只得硬著頭皮跟了去。聽得大官人造訪,凌月奴的娘也不敢不賠笑著,南岳鎮(zhèn)到底偏些個,達(dá)官顯貴要有也不是每天都來得了的,何況盧大官人出手闊綽,一次就砸了白銀四十鎰(宋代計量單位,約一千兩)。
哪知這盧襄不是個本份的主,來之前本就灌了許多黃湯,到了仙娘館,這酒正來了勁兒,一曲《醉翁吟》才入了境界,大官人竟然動起手腳來,凌月奴一臉嫌惡,撇了袖子就要走,好個恬不知恥的盧襄,見此形態(tài),砸了杯盞,正欲撒酒瘋,冷不防一個重拳過來,盧大官人的腦袋瓜子磕在了窗欞子上,鼻孔并嘴角滑出兩溜血,腳脖子蹬了蹬,死了!
陳田夫收起拳頭,不以為意,只對著凌月奴說了句:“娘子自去報官,我陳田夫在九真觀領(lǐng)受便是!”,說完,徑直走回。凌月奴同樣了無遽容,見陳田夫從身旁側(cè)過,她回首望了良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