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溫眠讓鐘杞開車帶她回了醫院。

到了地方溫眠一個人走了進去，鐘杞則去了自己這邊的工作室。

輕車熟路的來到醫院最上面一層，然后走到最角落一間。

溫眠停在門口，里面沒有任何聲響，對比其他房間來說簡直是天差地別。

撕心裂肺的喊叫，尖銳又凄慘。

耳邊沖刺著一陣又一陣的各種聲音。

門突然被打開，院長還沒出聲，里面柚子就沖了過來抱住溫眠。

溫眠退了兩步，穩住兩個人的身子，她拍了拍柚子后背，“松些勁，抱的我喘不過氣了，姐姐。”

柚子沒理還是抱的死死的，頭在她懷里蹭來蹭去的。

溫眠無奈，像哄孩子一樣輕輕的拍她的背。

“院長。”溫眠向房間里面的院長打招呼。

“小眠啊，昨天我跟柚子說你要過來看她，她高興了一晚上呢。還是我說，這柚子最黏你。”院長笑著打趣。

院長是個心善和藹可親的老人家，溫眠剛來那會，院長經常來找她聊天，從來都不聊病情，就聊那些七七八八的閑家常。

雖然大多時候都是院長單方面的講話，但是后來溫眠也會時不時的應她。

那時候溫眠會煩她啰嗦，但是又很喜歡聽院長叨嘮。

“她打不過我，就聽我話些。”溫眠說。

院長聽了立馬就樂了。

柚子聽這話也有了反應，她放開溫眠，“才不是，我打的過你。”

溫眠看她，皺了皺眉，“怎么不穿鞋。”

“不穿，我打的過你。”柚子右腳踩在左腳上，仰起頭看著溫眠。

溫眠看著比自己矮了一個頭的柚子，笑了笑，“除了比我年紀大點，你還有哪方面比我厲害的。”

“才不是。”柚子瞪著眼睛。

一旁院長看著倆人，想起了她們剛開始認識的時候，不免吐槽，“得了吧你倆，當初要不是我拉架，當和事佬的，你倆還能好好在這說話。”

溫眠笑了，想起自己當時只是好奇上來這層樓碰巧的被逃跑的柚子撞倒了在地上。

兩個人不認識，但是初次見面袖子就她在臉上抓了幾道血痕。后面兩個人就打了起來。

柚子也想起了當時，有些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頭。

溫眠伸手扒拉了下她亂糟糟的頭發，看著她那張五官十分精致的臉，想著也不是沒有比她厲害的地方。

不過臉上新傷舊痕交錯，她瞬間冷下了臉，“又劃臉了？”

柚子拔開她的手，退了一步，有些不自然的別過臉，“沒有。”

“沒有？臉上是什么。”溫眠盯著她，眼神已經冷了下來，“我不是跟你說過，在劃自己臉，我就砍了你的手。”

柚子有些害怕的往院長身后躲了躲，低著頭有些委屈，“對不起，我控制不住嘛。”

“她最近怎么樣。”溫眠沒理她，詢問院長。

柚子委屈巴巴的瞪了溫眠一眼就跑進了房間。

“你走之后，她每天都在鬧脾氣呢，嚷嚷著要見你，飯也不肯吃，藥也不肯吃的。”院長語氣就像是個家長一樣，寵溺又無奈。

聽院長說到了鬧脾氣，溫眠就有些頭疼了，因為柚子的鬧脾氣并不是一般人耍耍小性子那么簡單。

“沒事，我進去哄哄她。院長辛苦你了。”

“不辛苦，你進去吧，你剛剛說她，現在正委屈著呢。”

“嗯。”

院長離開后，溫眠走了進去。

只見柚子抱著小熊玩偶坐在床角落望著窗外。

“我見著二哥了，姐姐。”

溫眠走到窗前，窗戶只能打開一條縫，有風吹進來帶著燥氣。

說完，溫眠看天上的太陽，沒在說話。

柚子也沒理她。

溫眠也已經習慣她這樣一下子咋咋呼呼的一下子安靜的不行。

最后還是溫眠站累了走到她床邊坐下。

溫眠脫了鞋子，一只腳踩著地板，一只腳踩在床邊，她兩手互搭著伏在膝蓋上。

“別氣了，你在不跟我說話，我走了之后，你又得等好久才見著我了。”

聞言，柚子終于有了動作。她有些故意不去看溫眠，低著頭瞅自己懷里的小熊說，“然后呢。”

溫眠笑了，柚子這是在回她剛才的話。

“和好了。”

柚子看著她表情完全沒有和好了高興的意思，“不應該高興點嗎？”

“我沒跟他說清楚。”溫眠看著自己地板上的腳，然后踩了兩下地板，“我不知道怎么說。”

“他還有問你嗎？”柚子又問。

“沒，他說等我。”溫眠回。

“哦。那你打算順其自然還是心理準備好后就去跟他說。”柚子道。

“不知道。我有點亂。”溫眠道。

“亂什么，一年時間還亂。你是過不去那道坎嗎。”柚子道。

“不知道。”溫眠搖頭。

柚子看著她，這時候有點姐姐的樣子了，認真嚴肅，“你在怕什么，是他的話，說出來也沒事啊。”

“順其自然吧。”

溫眠又習慣性的望窗外看去。

“你有問過他，對同性戀怎么看嗎？”柚子沒打算放過她，繼續問。

“問了，沒怎么樣。”

“當初你打陸琪，本來也是她先挑的事情，你如果不說清楚當時的原因，你和陳酒溫就一直會有這個疙瘩在的。”

溫眠不說話了。

“嗯，我知道的，都知道的，看吧，這一年里也不是沒想過怎么去跟他說，看吧，總會有機會說的。”

“眠眠，鐘老師跟你說過的話，你又選擇性忽視和逃避了。唉，算了，不要有壓力，順從本心吧，我相信你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姐，你怎么鐘里鐘氣的。”

“哈哈，是嗎，可能平常鐘老師在我耳邊嘮叨多了。不過，我可跟你不一樣啊，你是要守得云開未來可期的人。”

……

溫眠從醫院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了。

“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鐘杞看著鏡中的溫眠說道。

“跟柚子姐說了很多，突然想起些事情。”溫眠坐在后座靠著窗邊，有些心不在焉。

“什么事？”鐘杞問。

“剛認識二哥那會。”

“柚子大師又開導你了。”鐘杞笑。

“嗯，用你那套。”

“什么叫我那套，我好歹是個博士。”

“嗯，什么博士不好，非得是心理學博士。”

“怎么，搞職業歧視啊。”

溫眠看他，眼睛里有了些情緒，半天低著頭才說出一句，“明明自己沒多喜歡這個。”

鐘杞沒立即回她話了。

溫眠繼續靠回窗邊，“開窗，我吹吹風。”

“沒多喜歡就是喜歡。跟你說過了，你別老糾結這個。”鐘杞給她開了窗。

溫眠沒接他這話，感受著風打在臉上，“柚子姐情況又嚴重了。”

“聽說是楊清一家里給找了個相親對象。”

聽言，溫眠呆滯了下，想到前面柚子的臉，心里一緊，有些心疼。

“嗯。”

她閉著眼睛想要放空自己，“叔，為什么有些人喜歡望著某一處發呆。窗外、天邊或者某處不起眼的地方。好像世界都安靜一樣，旁若無人，不知所因。你說，她們在那時候會想些什么呢。”

“世界沒有安靜，安靜的是你在和自己獨處的時間。”鐘杞看著前方，回她話，“至于會想些什么，想什么她們也很亂的，具體她們自己也不知道。很多很多事情，訴說，你不知從何說起，寫成文字又蒼白無力。你就想，一直想，有時候想不明白，有時候又突然想通了，你就反復循環，一個階段一個階段的熬。”

“有什么辦法可以不想嗎？”

“有，學會和自己和解。”

“做不到呢。”

“那就好好睡一覺，順其自然。”

“好，到地方了叫醒我。”

“嗯睡吧。”

鐘杞把窗關小了點，留出一小縫，讓風吹進來的溫柔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