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奴婢給神醫大人過目，公子，勞你稍等。”梅蘭將三張紙疊在一起，在風青雅頷首之后上了三樓。

風青雅哀呺一聲，坐倒在椅上，渾身像散了架的骨頭似的。

“奇怪……”雙眼無神，面向天花板，風青雅喃喃自語，“難道我落伍了，古代的問題越簡單，隱藏的含義越復雜不成？”

那三個問題，算是問題嗎？真的算嗎？

風青雅第一次質疑，來找這個聲名遠播的神醫，會不會是她做得最錯的決定之一……

或者是，她答錯了，不管哪個，都挺麻煩。

“我的臉，我身上的毒，我的命……”風青雅一人嘀嗒咕咕。

會不會沒救了？

“掌柜的，我家小姐要見頌竹神醫，麻煩你通報一聲。”

毫不客氣的聲音闖入風青雅耳中，她精神一振，跑到欄桿處往下俯視。

小合往柜臺放了一錠銀子，閃閃發亮的光芒，分外誘人。

“想見，答題，不想，走人。”錢掌柜看不看人還有銀子一眼，低頭“霹靂啪啦”的打起算盤來。

像這種有求于人的，他見得多了。求就求唄，偏要擺出“要你幫忙是你三生有幸”的高高在上……

不好意思，小店容不下這樣的一尊大佛。

“你什么態度？”小合挺起胸膛，“你知道我是誰嗎？知道我身邊的是誰嗎？這可是……”

“閉嘴！”一巴掌抽過去，面紗蒙住的臉扭曲。

“云芷小姐……”小合滿臉難以置信。

“本小姐在這，哪輪到你狐假虎威！信不信賣你到窯子！”小合口中的云芷小姐冷哼一聲。

小合臉上多了一道巴掌印，捂住臉跪下認錯，“云芷小姐，奴婢知錯。”

掩去眼底的不屑，不過是旁支的庶女而已，有什么好得意的！

“掌柜的，我這多有得罪，請見諒。”風云芷聲音柔軟，與剛剛強硬態度判若兩人。

“無事。”掌柜語氣淡淡。

“呵呵……”風云芷微笑，“小女想見頌竹神醫一面，請你幫幫忙。”

語畢，拎出兩錠銀子，擱在桌面。

“神醫不輕易見人。”錢掌柜依舊不為所動，“況且，你二人不是真心求見，毫無誠意。”

頌竹的性子，他一向有所了解，為這兩人得罪了他，對這第一醫樓的招牌沒有一絲一毫的好處。

“誠意？”風云芷面色一僵，聲音驟然提高了八分，“你嫌我給的銀子不夠多？那好啊！你開個價！”

“我從不亂收任何人的錢，你想多了。”錢掌柜看她一眼，神情自若，“我只收頌竹醫治之人的診費。”

“不要錢？”風云芷冷嘲熱諷，“你開店不是為了錢？我給你你不要，一大把年紀了，矯情個什么勁！”

此言一出，風青雅愣住了。

這個人是誰？

性子跟風云杏一樣，完全不帶腦子。

難道看不到，錢掌柜面黑如炭了嗎？開店收錢天經地義，可人家說了：只收頌竹醫治之人的錢。

不是很明白嗎？

人家答應治了，他才收錢，反過來，頌竹還什么沒說呢，你就把錢給了，這是賄賂，賄賂……

說是吧，又不是，擺那副施舍于人的姿態，換誰誰受得了？

風青雅默默為臥病在床的風云杏點了根蠟。

這么不長眼，找了這個女人來幫忙，風云杏的傷，別想順順利利的好透了。

“請你給我出去！”

錢掌柜火大，扔下手中算盤，直指大門門口的方向。

“我不！”風云芷瞪回去，“你不把頌竹神醫叫來，今天，我就不走了！”話音未落，她拉過一把椅子，無所顧及地坐下來。

“云芷小姐，不能走，小姐的傷，還得靠神醫呢。”小合急切拉住風云芷的衣服，滿眼慌亂。

“你給我撒開！別弄臟我新做的裙子！”風云芷一腳把人踹開，頗為心疼地拍了拍裙子上，壓根不存在的灰塵，才怒瞪倒在地上四腳朝天的小合，，“這種事，我心里有數，還用得著你說！”

她本來是風家旁支的庶女，不受寵不說，過的日子跟風云杏過得那叫一個差距大，和捧在掌心如珠如寶的風云仙一比，簡直就是天壤之別了。

這次她來風家住下，見識到風家過得如魚得水，堅定了她留在這的決心。

來了這兒，她找一個風度翩翩的貴公子嫁了，總好過嫁一個要啥沒啥的庶子強。

只要幫了風云杏，她還愁沒法留在這？

“你們不走，我可就要報官了。”

在風云芷越想，越合自己心意，越熱血沸騰。

而那頭的錢掌柜氣得幾欲吐血，氣昏過去時，一道清冷的聲音在寬闊的醫樓內回響。

風青雅順著樓梯，不緊不慢走下，看風云芷那張濃妝艷抹的臉，變幻來變幻去。

稍微動點腦子，就知道這個女人在算計些什么。

“你是誰？”風云芷跟吞了只蒼蠅似的。

厭惡的目光太過強烈，風青雅冷笑，知道的人都清楚，風云芷得罪她了。

“我是誰？”素手一指，風青雅抬高下巴，“你，告訴她，我是誰。”

“云芷小姐，她是害我家小姐打板子的風青雅！”小合怒目圓睜。

風青雅看到風云芷上上下下打量自己，目光頓時一冷，“看夠了沒？小心我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摳了摳手指，手指素白如蔥，指甲鋒利亮眼，看得人心頭莫名發冷。

“風青雅，你敢亂來！”風云芷撂倒椅子，“我可不像風云杏，任你欺負！”

風云杏雖然嘴上這么說，但是，那警惕防備的目光，卻在不經意間透露出來，完全瞞不過風青雅眼睛。

“你想多了！”風青雅邁開步子，快步過去狠狠掐住風云芷的臉，風云芷躲閃不及，臉頰左側被捏了個正著。

風云芷拼命掙扎，風青雅搶先一步，鋒利的指甲用力一掐，滿意聽到尖叫聲，“多么美妙的聲音，我就喜歡聽別人慘叫，唉，再叫一聲。”

手上用力一扯，指甲陷入皮肉，風云芷痛得淚如雨下。

“你個廢物……嗚……”

風云芷破口大罵，吐出的字卻唇齒不清。

用力拍打拽拉臉上的手，風青雅生拉硬拽就是不放，結果換來的是風云芷更兇涌的淚水。

“是嗎？”風青雅挑眉，右腿一抬，往人身上用力一踹。

“啊！”風云芷的慘叫聲。

“砰！”風云芷倒地聲。

“砰！”風云芷頭撞到椅子。

“砰！”風云芷腿踢到桌子茶杯摔落聲。

風青雅一腳踹去，引發一連串的災難。

“這一跤摔的，舒服么？”風青雅蹲在風云芷面前，笑瞇瞇開口。

伸手嫌棄地在風云芷衣服擦了擦，看著她敢怒而不敢言的模樣，風青雅覺得，她的心情是這幾天以來最好的。

積壓幾日的怒火得以散發，風青雅神清氣爽地在她腿上踹了腳。

“我長得丑是事實，你說出來，我自然好好獎勵你。”風青雅無比純良的笑了。

風云芷瑟瑟發抖。

“掌柜，能不能幫忙把她丟出去？”站起來，風青雅回頭。

“樂意至極。”錢掌柜求之不得，招手喊來阿東，“阿東，把這位不識抬舉的客人扔出去。”

阿東木木應了聲。

“你，你……不……能這樣！”風云芷連連后退，躲避阿東的靠近。

阿東邁著又長又粗的腿很快過去，用一只手像老鷹捉小雞一樣，拽起風云芷后領的衣服，毫無憐香惜玉之心的從門口丟了出去。

女人的哭泣聲，瘋狂的大罵聲，很快在門口層起不窮。

與潑婦罵街無異，這樣尖銳刺耳的聲音，吵得人心浮氣躁。

“她這樣成何體統，多影響我第一醫樓的聲譽？”情緒不好的錢掌柜，拍桌而起，“阿東，拿快破布把她嘴給堵上！”

“停，我有辦法。”風青雅出言阻止，笑得狡黠。

阿東眼神詢問，待錢掌柜同意他才退了下去。

“風云芷，你這么吵吵鬧鬧的，是不是不介意我拿一個花瓶，給你如花似玉的臉上來個親密接觸。”

風青雅人在屋內，漫不經心地把玩一縷秀發，一字一句朝門外說道。

門外的叫罵聲戛然而止，像一個幻覺，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

“好了，解決了。”風青雅伸了個懶腰，順便活動活動了下筋骨。

“今日之事，多謝姑娘。”錢掌柜誠懇道謝。

“我看她礙眼，順手而已，你不用客氣。”風青雅眉眼彎彎。

“誒，你是自己走，還是我找人幫你？”瞥到一旁的小合，風青雅拍了下腦袋，居然把她給忽略了。

“我不走！”小合頭搖得像波浪鼓，氣紅了眼，“見不到神醫，我家小姐就完了，風青雅，都是你！”

仇恨的視線，還有幾不可見的嫉妒，風青雅見狀，眉頭一皺。

“呵，關我什么事？”風青雅瞠眼大愕，“她不知死活，能怪誰？把臟水往我身上潑，以為就能洗凈自己骯臟的靈魂？”

對此，她嗤之以鼻。

人在做，天在看。

她自己干了什么傷天害理的事，自個兒清楚。

小合啞口無言。

“哦，還有，你家小姐只是受點傷，要什么神醫？”風青雅坐直身子，語不驚人死不休，“屁股上的傷，誰會上趕著看？趕緊走趕緊走。”

風青雅不耐揮手，至于錢掌柜等人目瞪口呆的表情，她若無其事地忽略了。

“風青雅，你厚顏無恥！”小合破口大罵。

“哦。”風青雅應了聲，面無表情，“你一個丫鬟而已，我的名字，是你能亂叫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