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四節

關羽也沒有想到，劉協竟然已經把事情做得這么絕。

見此詔書，關羽立刻跪在劉備面前，說道：“大哥，我自為將一來，一心為國討賊，興國安邦，不曾有謀逆之意?！?

“云長快快請起！”

劉備趕忙離開席位扶起了關羽，說道：“云長為國日夜操勞，我比誰都清楚，怎么可能因為那小娃娃的一封詔書，真的違背了兄弟的誓言?！?

“是啊，那小娃娃懂什么?。俊睆堬w也附和道?！拔覀內ゴ蚴竦?，翻山越嶺，二哥為國打仗，親自去爬那最難走的儻駱道，翻山越嶺，沒說過一句辛苦，那小皇帝反而因為沒有兵權想發難。

這皇帝也不是什么好東西?！?

“翼德言重了，不過正如翼德說得那樣，此次我們兄弟三人，就是商量如何解決這件事?！?

于是，關羽便與劉備重新回到席位，關羽說道：

“我們兄弟三人，當初結義就是為了興復漢室，為國討賊，成就一番功業，如今漢室要我的命，我若不給，便是背棄了誓言。”

卻聽劉備說道：

“皇帝的喜怒哀樂，我們也無法揣測。

確實，我過去說過要三人一起興復漢室，但老實說，那時我們三人出身平平，不過是校尉手下的三個大頭兵而已，說要興復漢室，不過是我們三人的一個夢。

可是，誰又規定普通的士兵就不能做夢呢？天下紛爭，朝中內斗，就是因為沒有人愿意做夢，只執著于眼前的利益而迷失了自己。

我劉備想要成為一個愛做夢的人，也想要拉著大家一起做夢，為了那個夢，我們走到了現在，而我們的夢，絕不是為了天子一人而放棄了整個江山！”

聽到劉備這一番話，關羽感動得聲淚俱下，他看到賈詡的信時，一直在迷茫。他知道這樣下去，自己遲早要與陛下作對，他也知道，一旦和陛下作對，就意味著自己不再是那個只為了興復漢室的理想而東征西討的將軍了。

而在這時，劉備的話語再次沖淡了他的迷茫。

“是啊，漢室姓劉的那么多，那小皇帝不愛當，便找個樂意當的就好了！”張飛說道。

張飛平時雖然話說得有些夸張，但此時倒真有這個道理。

此次衣帶詔事件遲早會被世人知曉，諸侯得知這件事后，便可以此為由拒絕朝廷的詔令。而歷史上，曹操對此的處理，就是毫不客氣地將所有衣帶詔的參與者處死，掃除自己的反對勢力，只留下劉協一人，甚至劉協連懷了孕的妻子伏皇后也難逃一劫。

用血腥的殺戮讓劉協徹底絕望，安心成為傀儡，讓朝中恢復穩定，這的確是一種辦法，但這也意味著和漢室的徹底決裂。

但現在何皇后還活著，所以還有著另一條路，那就是要何皇后下詔書，從漢室宗親中另立一個懂事聽話的皇帝。

雖然從結果來看，諸侯和朝廷也會出現一些不穩定，但這樣至少能避免像歷史上的曹操一樣，公然被認為和漢朝決裂。

關羽確實有能力做這件事，于是他問到：“大哥，你要不要當皇帝？”

卻只見劉備淡淡笑道：“我等兄弟三人同享樂，共患難，我鞏固后方，云長指揮大軍，翼德沖鋒陷陣，若我當了皇帝，忌憚的事多了，便無法自由自在地與你們做這些事了。

更何況你我如此親近，讓我當皇帝，顯得你因私廢公。

我知道有好事先往自家考慮是正常的，但在這件事上，如果云長你真想以廢立之事來解決問題，就應該盡可能地挑選和自己沒有任何牽扯的漢室宗親去當皇帝?！?

雖然在歷史上，劉備之后成為了蜀漢的昭烈皇帝，但在此時，他卻并沒有一點想當皇帝的意思。

之所以想讓劉備當皇帝，一是因為他是義兄，二是因為他確實有成為一個好皇帝的能力，就算可能會影響關羽的名望，但如果劉備能行明君之事，遲早天下人還會感念他的恩德。

不過劉備說得也有道理，真正有能力的人，只要有發揮的空間，就算不當皇帝也能發揮，劉備位居三公，在這一年里已經很有人望，而若當了皇帝，恐怕也會有很多人離心。

總之，既然劉備自己不愿意，關羽也只能按照他的想法另找其他宗室了。

……

無論如何，在當天，兄弟三人度過了一場毫無隔閡的酒會，正因為兄弟把話說開了，劉協的詔書其實沒起一點作用。

而回去的時候，目睹了一切的唐瑛則跟關羽同乘一馬，向關家府邸行進。

“我說的沒錯吧？”

“是啊，真的如你說得那樣，劉備從一開始就沒有害你的想法。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唐瑛無需抱歉，你真心為我擔憂，我怎么會責怪你呢？”

“你也知道啊……”

不知為何，剛才還在道歉的唐瑛，突然有種反客為主的感覺。

“我說，關羽?！?

“怎么了？”

“等你行廢立之事后，我連皇嫂都不是了，再住在宮里也不太好。

那時候，你能娶我嗎？”

或許是因為今天的事，讓唐瑛的心境發生了改變，她終究還是點破了最后這層窗戶紙。

而事到如今，關羽也已經明白，再這樣假裝不知道，她也永遠不會幸福的。

“好吧，我答應你?！?

……

初平三年（192年）十月，關羽將衣帶詔公之于世，稱忠心為國而被皇上謀殺，在朝堂上喊冤。

同時，太尉劉備也為關羽鳴不平，大概是因為劉備在這一年多的時間積攢了相當高的威望，以致不光是關羽一派，很多本來是中立官員也跟著附和。

正在這時，何太后從后宮來到朝堂上，說道：“如今天下紛亂，若君不信臣，臣子離心，則天下不可平定。

如今關羽平定巴蜀，勵精圖治，關中百姓無不感激關羽的恩德，關羽有功而不受賞賜，卻反被密謀殺害，此為君主賞罰不明，是非不分。

當初董賊廢皇子辯而立皇子協，是以皇子協聰穎，但念起荒淫無道，應當廢其帝位，改立其他宗室為帝?！?/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