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第二節

那一瞬間，關羽并沒有感覺到痛，比起痛，他更在意的事是這支箭矢穿過了自己，箭頭插進了他身前劉辯的身體里。

收起弓箭的呂布得意地冷笑：“算你撿回了一條狗命。”

沒有時間領會這句話的意思，幾乎就在這時，支撐不住的戰馬摔倒了，腹部被刺穿的關羽也和劉辯一起摔下馬去。

“主公！”

“陛下！”

在將領的呼喚聲中，關羽緩緩失去了意識。

……

不知過了多久，關羽的意識緩緩恢復，他發現自己躺在一個木屋里，他試圖坐起來，但在那同時，感覺到了傷口的疼痛，又重新躺了下去。

“你醒啦？現在還不能行動。”

只見一個貌美女子提著一個盆，走進了屋內。

你是——

“我？我是郎中，替你治傷的。”她笑著說道。

和她對視，總覺得自己在哪里見過她。

正在這時，屋外又傳來了聲音。

“張神醫，張神醫，陛下醒了！”

“好的，我馬上過去！”

“對了，陛下，陛下他——”

關羽這才想起，自己的傷是被呂布射了一箭留下來的，呂布射出的箭矢力道極強，貫穿了關羽的身體，扎進了劉辯的背部。

“陛下他怎么樣了？”

關羽掙扎著想要起身。

“喂，我說你，都說了不能活動的！”

“陛下有難，我怎能安心養傷！”

“喂！算了，你老實點，我扶著你。”

就這樣，在這位張神醫的攙扶下，關羽緩緩走出了這茅屋。

他緩緩行進著，在這段時間，張神醫也向他說明了情況。

這里是河內郡的一處村落，在關羽倒下后，張遼，龐德等人一路逃到了這里，在這之后，便馬上尋找醫生，找到的就是這位張神醫。

“你的傷口雖然是貫穿傷，但沒有傷到重要的臟器，我用火燙掉后敷上了藥物，過一段時間就能恢復，應該不會留下病根。”

“謝謝你，那陛下呢？”

“陛下他——”

“怎么了，難道說——？”

“他的臟器受損，是致命傷。我雖然用藥物吊著他的性命，但應該沒多少時間了。”

此時的關羽，并沒有力氣去質問張神醫為什么沒能治好劉辯，漢朝的醫學本就不算發達，這個女人懂得用火來消毒，幫自己包扎傷口，在這個時代確實擔得起神醫的稱號。

而劉辯之所以救不過來，也是因為呂布的那一箭目標本就是劉辯吧。

“算你撿回了一條狗命。”

當時的呂布是這么說的，因為他知道，那一箭射不死自己。

那一箭從一開始就不是盯著關羽射的，呂布透過關羽，射的是劉辯的要害。董卓是他的主子，兩人利害一致，比起和關羽分勝負，更重要的是不能讓劉辯跑掉。

明明關羽當時戰袍里面也穿了一層鏈甲，但那弓箭仍然能貫穿他的身體，成功射中劉辯，如此霸道而精準的箭術真可謂天下無雙。

所以，呂布最終達成了目的，而關羽失敗了。

就這樣，關羽被帶到了劉辯的病榻前。

自己很熟悉的唐姬，以及劉辯的母親何皇后，兩個女人哭得像個淚人一樣，陪在劉辯的身邊。

“老師你——咳咳，你來了。

我好像——堅持不了多久了。”

“陛下……”

看到劉辯臉色蒼白的樣子，關羽也心如刀絞，他頓時跪了下去。

“末將沒能保護好陛下，其罪當死。”

“別說了，如果沒有老師，我當時就已經死了，沒想到在死前，我還能來到普通的村落里，看到普通百姓的樣子。

而且，老師救了我的母親和我的妻子，已經做到了很多事。”

“可她們又不能肩負漢室的未來。”

“老師，不，關羽——我已經明白了，漢室的未來，應該由你來肩負。

雖然我已經不行了，但太后還在，你可以用太后的名望召集諸侯進京勤王。

至于皇帝，如果我的弟弟可以的話，你便去輔佐他，若他不行，則另立別的漢室宗親就好了。

只要你還在，皇帝是誰也并不那么重要。”

“陛下過于高看我了。”

“這就是我的想法——咳咳！請你，一定要接受。”

見劉辯情緒激動，關羽深深跪拜：“末將為漢討賊，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好！

母后——”

“辯兒……”

“以后，我死了，你依然是太后，但不能像以前那樣生活了，你在父親的朝上玩弄權術，我做兒子也不想多說。但以后，請安分守己，以免禍起蕭墻。”

“是，辯兒，我——對不起你。”

“唐姬。”

“夫君！”

“老實說，我現在也不算是個男人，一直以來，也只把你當我的玩伴，在遇到老師之前，你是唯一能理解我的人，我也把你當成了我的一切。

不過，老師教給了我理想，讓我找到了想追求的東西，我相信，你在老師的身邊，學會的其實更多。

所以，我不忍心束縛你，我死后，請你留在老師的身邊。但請記住，你就是我的眼睛，大漢若有一天能被關羽復興，你要幫我見證。

太后若做出不符合她身份的舉動，也由你來監督她。”

“臣妾——明白了……”

將后事托付下去，劉辯靜靜躺在那里，眼神也變得虛無。

“我還是，多少有點遺憾的。

我想看看孝武帝時，強盛不可一世的大漢是怎樣的，想看看老師說的那片大海，想看看，那世界的盡頭……

明明我想看到的，都還沒能看到。

我好不甘心——”

帶著這份苦澀與不甘，劉辯咽下了最后一口氣。

“陛下！！”

淚流滿面的關羽，此時心中滿是愧疚與無奈。

他嘔心瀝血，為了大漢的未來培養劉辯，并竭盡自己所能去保護他，然而卻仍舊沒有改變歷史上他被董卓派人殺死的結果。

這個世界為什么這么殘酷？五年來，自己究竟在為了什么奮斗著？

……

“你也不是什么都沒做，后將軍，定陽侯關羽，捍衛漢地，威震塞外，又有一批忠于你的文武志士，而且還救了我，太后也還在，所以也不用那么消沉吧？”

“你這是在安慰我嗎，皇后？”

“就是在安慰你，另外不要叫我皇后了，自董卓廢帝之后，就算別人也只我王妃，以后叫我唐瑛就可以了。”

“那你以后也叫我關羽，別叫我老師了，我覺得我不配當你們的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