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交談間，拍賣會已經不知不覺結束了。

來客都逐漸離開了二層大廳，今晚拍賣所得的物品會被送到出價者相應家中。

壓軸品和最后一件都是來自王都最新的煉金產品，一件是遠程大口徑槍械，一件是精美的煉金鐘表，純以精巧的手工機械和齒輪填充而成，相當奢侈的藝術收藏品。鳳凰之血的激烈競爭點燃了全場氣氛，最后兩件全部都以高價拍出。

蘇菲眉梢帶著喜悅回來了，“今天我表現得怎樣？”

“棒極了。”里昂和興奮的她擁抱了一下。

“校長，我很抱歉你沒有得到鳳凰之血。”她帶著遺憾的神色對莩蘭姬說道。

“沒關系……”莩蘭姬神色還是有些怏怏，“也許我這后半輩子就是注定沒有機會回到過去的生活，只能借著一個蠢貨子爵的勢，像地下的老鼠一樣過著日子。”

雷加看著莩蘭姬，突然心里觸電般冒過一個念頭，“莩蘭姬校長，你有沒有想過扳倒羅曼子爵呢？”話剛出口，他就感覺自己背后出了一身冷汗，但有種莫名的興奮感襲遍全身。

他定定地盯著莩蘭姬，期待她的反應。

蘇菲嚇了一跳，連忙去堵雷加的嘴，她驚疑不定地看看四周，發現人已經走光了，這才放下心來。

“你怎么敢這么說？”

“沒事的。”莩蘭姬不在意地擺擺手，“在密爾城，關于這種事情的討論簡直每天都會發生無數次，無論是在農場、酒館、工廠、學校、甚至是市政廳……只是從沒有人實現過而已。”

“可是如果讓他知道連您也在……這里可是杜波老板的地盤。”蘇菲有些不安。

莩蘭姬輕蔑地笑笑，“這些年我和杜波老板他們早都討論過……關于這個問題了。”她眼神凌厲，用手刀在脖子上比劃了一下。

“羅曼子爵只是個貪得無厭地白癡，可他背后有人，一旦他出事，我們這些人和他有千絲萬縷的聯系，都會因此受到牽連。這些年他做事完全無底線，依然活的這么瀟灑，至少也有我們在暗地保護他的緣由。

你們以為他只是靠著貪污才能維持和王都那些至少公爵家族一般的體面嗎？”莩蘭姬搖搖頭，“他靠著繼承下來的余蔭，又慣會逢迎格蘭王國內的眾多王公貴族。”

“原諒我用一個不恰當比喻形容一下他的行事作風，怎么說呢？只要他看見了一名強勢的官員或是貴族，就會伸出他海星的胳膊一般又粗又厚的舌頭舔上去，黏住不放。不得不說，能做到這一點也是他的本事，至少羅曼家背后有好幾位大人物將他當為看門狗一般，讓他處理很多見不得人的事情，比如建立這所‘密爾城補習夜校’，其實就為那些官員們提供源源不斷的、優質的**，當然，羅曼子爵也會被回報以很多傭金和資源。”

蘇菲默然而尷尬地看向別處。

“還有，你們可能想象不到，整個密爾城和周邊的鄉下地區號稱‘私生子的處理地’。”

“為什么？”雷加心里再次一跳，今天晚上獲得的信息遠比平時待在旅館的餐廳，聽租客們閑扯要多，他隱約覺得自己問到了某個關鍵之處。

“格蘭這個國家的中上層社會看似在禮儀的約束下無比文明體面，可是實際那些人遠比外界想象的要*亂，每年無數懷孕的貴婦人或是未婚女士都會偷偷將她們不能見人的孩子扔到這里。”

莩蘭姬頓了頓，“這數以千計的私生子們，身上帶著母親或是父親的尊貴血脈，那種‘尊貴’的血脈讓他們不允許像狗一樣被溺死，卻也不能繼承家族的姓氏。羅曼子爵就負責安置他們，他們每年會收獲一大筆撫養費，衣食無憂，卻也永遠不能離開這里，永遠不會知道自己的身世。”

“所以，雖然羅曼家族只是一個愚蠢的鄉下子爵，卻當著大半個王國貴族的看門狗。”她自嘲地笑了笑，“當然，我卻是羅曼子爵的狗……”

負責安置？一大筆撫養費？

雷加想到西珀爾的遭遇，突然明白了一個很重要的點？

“校長，你別這么說……”蘇菲抓住她的手腕。

“不，莩蘭姬校長。”雷加眼中閃爍著激動和飽含深意的光，“我是說，那假如當那些貴族女士們發現她們被拋棄到這里的孩子，不但被羅曼子爵克扣光了撫養費，而且甚至有可能得不到應有的尊重，連生命都失去時，那些大人物們會不會考慮換一個看門狗？”

“你有什么證據？”

“我是他們家的家庭教師，每天可以自由出入他的書房。我有信心能夠拿到證據。”

“雷加·雪諾！”莩蘭姬突然整肅面龐，“你知道你現在在說什么嗎？鼓動我去謀殺一位官員、一位貴族？我現在就可以把你抓起來！”

雷加嚇了一跳，但他意識到這可能是自己唯一的機會了，如果今天不能夠說服莩蘭姬，自己憑什么能夠和這么勢力雄厚的羅曼家族對抗？

要不是今天莩蘭姬說的話，他到現在都不知道羅曼子爵背后的資本如此龐大。而自己剛來密爾城時竟然會妄想，憑自己二階的實力直接刺殺他？

他腦海中快速轉動，準備著說辭，“我相信您不會的，是嗎？扳倒了羅曼子爵，羅曼家族就只剩下兩個什么都不懂的孩子，到時候您完全可以憑借先機把持住資源，而您拿出了能熄滅那些貴族的怒火的證據，就是讓他們知道羅曼子爵并非一條聽話的狗的證據，這城中的無數勢力也會以你為首……甚至取代羅曼子爵成為密爾城新的代理人。”

莩蘭姬眼神凌厲地看著他，“我不明白你為什么要這么做？”

“我只想報仇而已。”雷加聳聳肩膀，“這個城市里沒有幾個人不恨羅曼子爵吧，而恰巧我們湊在一起，只要謀劃得當，就有了能夠干掉他而完美脫身的條件。”

他身子前傾，眼中滿是激動，“一旦成功，至少您也過得不用如此拮據了……”

莩蘭姬緊緊攥住了拳頭，“你保證能夠存在絕對毀掉他的證據并拿到手？”

“我會嘗試的，到時候您可以再作決斷。”

莩蘭姬倏得看向里昂。

里昂帶著無辜的微笑后傾身子，他擺擺雙手，“哦，校長，您大可放心，我只是個外國人，在這座城市里唯一的朋友就是蘇菲了，您要是出事，她也好不了。”

蘇菲低下頭淺笑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