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快！

柳寒聲神色一凝，他目力驚人，即使在黑夜中，也看的無比真切。

文飛這一刀如同飛云掣電，裹挾著萬鈞氣勢，洶涌而至！

刀勁蘊含的氣勢，竟不下于己！

對方占據了先手，而且刀比長劍更為堅硬，柳寒聲擅長的又是偏陰柔的劍法，因此他不敢硬接，而是畫了個半圓，一股螺旋氣勁倏然朝對方長刀卷去，同時反手一掌拍了過來。

柳家的武功并非只有回風拂柳劍，其以陰柔勁氣見長的柳葉掌亦是武林一絕。

文飛瞥見這一掌，眼中露出狠色，不閃不避地同樣一掌揮了過去。

兩掌相擊，發出一陣低沉的轟鳴。兩人倏然各自退開。

柳寒聲只是略退了兩步就站穩了，臉色如常。

文飛則是連退了好幾步，直到用刀在地上狠狠劃了一記，這才勉強站穩，一張臉也是青紅交加，氣息散亂，半晌才恢復過來。

高下立判。

但是柳寒聲卻沒有絲毫歡喜，臉上甚至露出了訝色。

文飛比他足足小了三十余歲，也就是說，僅從內力一道來說，文飛比他少了三十年的積累。

可是在這種純以掌力較量的過程中，文飛居然只是略處下風，都沒受到什么實質性的傷害！

這就不得不讓柳寒聲吃驚了，難道這又是一個文豪？

“老卓，你看出來那小子用的什么掌法了嗎？”刀癡逼開自己面前的鐵衛，他袖里刀神出鬼沒，在這夜晚中無疑威力倍增，因此沒有什么壓力，還能分心觀察另一邊的戰況。

卓異人一刀斬殺面前的鐵衛，皺眉道：“不知道，不過這掌法是我平生所見的掌法中最為剛猛的一門，那么短的時間內，卻能凝聚出這么強凝的勁道，這種發力技巧只怕有些不凡。”

“這小子際遇不凡啊！”刀癡贊道。

“但是你也別先看了柳寒聲，文飛比他哥哥畢竟還是少了些許霸道之意，這一戰到底鹿死誰手，還不好說。”

趙真見文飛受挫，欲上前察看，卻見文飛冷冷擺手，心中一嘆，便不再上前。

文飛調勻了胸中翻滾氣血，冷笑道：“柳老爺的掌法有點意思！只是還不夠味！”

柳寒聲道：“你使得是什么掌法？”

驚雷掌乃楊判獨門絕技，已有三十年未曾在江湖上出現過了，因此柳寒聲并不知道文飛的武功。

文飛道：“你自個兒猜去吧！”

言未畢，挺身而上，手中刀如雷電劈下，轟然斬落！

刀光劍影，翻滾不定，直接形成了一團濃密的氣團，兩人在其中縱橫交錯，霎時已過了數百招。

“真是凌亂的刀法！”

柳寒聲皺眉道。

文飛每次揮刀斬下，都好似拼盡全力，臉上一片猙獰。

和自己對決的人是和自己不共戴天的仇人！每次只要想到文豪的凄慘死狀，以及變成廢墟的文家府邸，文飛心中的怒火便再也無法熄滅！

因此他一刀比一刀快，根本不顧一切！

他渴望著戰斗，無論最后是誰倒下！他渴望著鮮血潑灑，無論是敵人的還是自己的！

俗話說橫的怕不要命的，柳寒聲雖然實力比文飛強，但是對方氣勢如虹，而且打法凌厲，不顧己身，一時間他也找不到更好的應對策略，只能不斷被動防守。

柳寒聲是老江湖，深知對方不過是仗著一時之氣，根本撐不了多久。

而且對方招式之間的破綻也很明顯，柳寒聲只是擔心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才沒有貿然反擊。

但是左支右絀，憑借著柳葉登萍步，身法迅捷的柳寒聲卻已立于不敗之地，而且損耗極少。

文飛已漸漸開始喘息。

打不到敵人，確實是一件很累的事。

當文飛醒悟到自己盡管攻勢凌厲，卻只是在做無用功的時候，想改變也已經遲了。

突然改變攻勢，會使自己的破綻變得更加顯眼，無疑是自尋死路。

柳寒聲神情瀟灑，長劍輕描淡寫地擋住了文飛的每一次進攻。

文飛臉色愈發陰沉，但是攻勢卻不見絲毫減慢。

“放棄吧，你根本殺不了我。”柳寒聲淡淡道，摸清了文飛招式路數之后，他已經信心倍增，開始出言嘲諷了。

文飛用刀來回答。

柳寒聲哼了一聲：“冥頑不靈！”

長劍倏然展開，化作萬千光影，像是漫天花雨朝文飛全身罩去！

“三千柳葉！”

柳寒聲隱忍多時，終于使出了他賴以成名的劍招！

這一招普通水銀瀉地，無處不在，漫天劍影似乎都是實物，讓文飛無從躲避！

而且柳寒聲把握的時機特別好，正好是文飛一刀揮出，尚未收回的那一瞬間，猝然出手。

即使文飛回防，也必然會產生空檔，那么就一定會中劍！

只要對方中了第一劍，柳寒聲就能讓他中第二劍，第三劍！甚至結束戰斗！

文飛眼中有著火化在閃爍，他面對著這漫天劍影，像是嚇得呆住了，一動不動。

直到劍影霍然將其扎成碎片之時，一陣蕩漾，原來這個文飛已經是殘影了。

“浮光掠影！”

柳寒聲忽然想起來了，不止柳家有著高超輕功，文家也有！

“納命來！”

文飛的聲音在柳寒聲面前陡然響起，同時一抹冷光像是自天外飛來，在柳寒聲眼前迅速放大！

文飛竟然已經來到了他的身前！

文飛的身上血跡斑斑，剛才他雖然躲過了柳寒聲的劍招，但是并沒有完全躲過，也中了數劍。

可是，這點傷勢還遠不能讓他停下來！

文飛的悍不畏死，確實讓柳寒聲嚇了一跳，但是他很快就明白到，這是一個殺死文飛的極好機會！

回風拂柳劍，本身就是一種變化多端的劍法，對于這種近身搏斗，正合柳寒聲之意！

長劍化作一團白茫茫的霧氣，圍繞周身，柳寒聲內力催發之下，劍芒忽現！

刀癡在一旁看得真切，大驚道：“不好！”

這小子平時也算得上是個沉穩的性子，沒有把握絕不出手，怎么今天火氣這么大？刀癡心中納悶道。

他第一次見到文飛的時候，后者似乎永遠都是那副成竹在胸，玩世不恭的模樣，即使身處險境，也絕不會露出絲毫慌張之態，他也正是因為這一點才和后者成為朋友。

沒想到遇見了仇人，文飛還是沒辦法保持那份鎮定。

“老卓，救人！”刀癡一時脫不開身，只能大聲呼喊。

卓異人早已將自己負責的鐵衛料理了，聞言一言不發，縱身躍了上去。

但是他來得及嗎？

噗！

柳寒聲一劍自下而上，從下方斜斜挑起，直接刺中了文飛的肋下！

鮮血汨汨流出，文飛卻恍若未覺，臉上瘋狂之意大作，竟伸出兩指捏住了長劍劍身，隨即單手持刀，狠狠對著柳寒聲當頭斬落！

趙真尖叫道：“不要！”

她沒想到文飛復仇之心如此強烈，居然連自己的性命都可以當做誘餌！

柳寒聲駭然色變，但是此時他縱然松開長劍，也已經不可能躲開這一刀了！

文飛的決然，已經超出了他的想象！

柳寒聲一咬牙，猛地奮起平生之力，一掌倏然擊向文飛肩頭，同時拼命往一邊躲開。

哧！

刀鋒入體，在柳寒聲肩胛至胯，留下了一道長長的傷痕！

這一刀還是被柳寒聲躲開了！

柳寒聲強忍劇痛，飛快地連點數指，封住右手附近的穴位，阻止傷勢惡化，同時從懷中掏出傷藥，仔細涂抹。

文飛一刀揮出，雖然傷了對方，但是他也中了一掌，插在肋下的長劍被反震之力震了出去，整個人如斷線紙鳶倒飛了出去。

趙真早已上前，一把接住了他。

文飛被這一掌震的渾身幾乎都要散架了，嘴角溢出鮮血，臉色陡變蒼白。

趙真關心則亂，慌慌張張地拿出了諸多傷藥，瓶瓶罐罐的也不分辨，直接一股腦的全給文飛吞了下去。

卓異人雖然沒有救下文飛，但是瞥見柳寒聲正在治傷，心中一動，陰陽刀一橫，直接一刀斬下。

柳寒聲眉頭一皺，他現在失去了長劍，而且一條右臂幾乎已經廢了，對方卻是全盛之勢，不好與之對拼，只能暫避鋒芒。

所幸他輕功仍在，雖然不如先前靈動飄渺，卻也是迅捷無比，很快便躲開了卓異人的起手三刀。

“嶺南刀王莫非就是這種只會趁人之危的鼠輩么？”柳寒聲冷冷道，手上的動作卻絲毫不停，一瓶傷藥頃刻間已經用完了，要是遏制了傷勢惡化。

卓異人情知僅憑自己難以將對方斬殺，便收刀而立：“你的手下都已經折了，你也身受重傷，柳寒聲，看來今晚柳家就要除名了。”

柳寒聲大笑道：“文飛小兒不知死活，已經被我一掌打得半死不活，你們這里還有誰能留下我？”

卓異人一怔，這話倒也不錯，柳寒聲雖是受了重傷，但輕功仍在的他，要想離開，卻也不是難事。

刀癡和卓異人可不是以輕功見長的人物。

見卓異人一言不發，柳寒聲更是得意：“待我將傷養好，你們兩個殺我兒子之仇，總有一天會討回來的！”

“你今晚別想走了！”一個冰冷的聲音響起。

柳寒聲一怔。

趙真慢慢走了過來，臉上一片漠然。

文飛喘氣不止，他雖然眼中依然遍布仇恨的火焰，但是有心無力，連站起來都成了一種奢望。

柳寒聲皺眉道：“毒娘子，我知道你是當朝首輔之女，但是江湖上卻不會講那么多規矩，就算你死于江湖仇殺，你信不信即使是你爹來了，也奈何不了我？”

“我早就跟他說過，干脆直接讓我回去跟爹說一聲，找個理由派兵直接剿了你們柳家，但是他一直堅持要自己親手報仇。”趙真道，“沒辦法，既然喜歡上了一個人，就得尊重他的意見。今晚他是輸了，但是你想走卻沒那么容易。”

林嘯和刀癡也已經解決了剩下的鐵衛，來到卓異人身邊。

柳寒聲道：“你想出手？毒娘子，你用毒確實還有點能耐，但是真正打起來，恐怕你連我的一掌都接不下！”

“你不會走出掌的機會了。”趙真冷冷道，“因為你已經中了我的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