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琮沒想到云嵐這么犟。

從小到大屈指可數的犟。

……

“云琮！你別拉著我！”云嵐有點絕望地站在后臺，想去洗手間，卻被身后云琮死死地拽住了手腕。

他神色出奇的平靜，只是眼尾有點紅：“……我就問你，還記不記得我之前說讓你答應的要求?！?

云嵐停下了掙脫的趨勢，眼睛里逐漸掛上了迷茫的情緒，她直直地望著云琮的眼睛：“你想說什么？要我不準去嗎？”

怪不得云琮拒絕范在易和葉淺沉都下來，讓他們不要跟過來，原來是要私下用上次要求攔住她嗎？

那這樣，她又能怎么辦……從小到大，她什么都可以不遵守，不理睬，但是對于允諾，尤其是在自己哥哥這里，從來就沒有不實現的。

言而無信，對云嵐來說是一件非常不道德的事情。

“但是，你要建立在一個我能接受的程度啊，這種情況下你攔住我做什么？”

云琮卻忽然單膝跪下，攥著她手腕的手改為拉著她的手。

他輕輕在云嵐手背上落下一吻，極淺極淡。

“沒有，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忘記了，就這樣?！痹歧砰_她的手，嘴角努力地挑起一個微笑，殊不知有點慘。

云嵐盯著他幾秒，半張小臉浸在陰影里，神色凝重而復雜得看不透：“哥，我不懂你要做什么，但是我希望不要超出我的底線。”

撂下這句話，她轉身快步流星走向洗手間。

云琮早已站起身，神色淡然，仿似剛才的事情沒有發生過一樣，動作優雅地拍了拍衣服，等在原地。

……

后臺繞過幾個彎才走到洗手間門口，男女間分開，洗手臺在中央公共，暖黃色的燈光融融，照下來，云嵐的臉映在了洗手池的玻璃上，也還有陸瞬久的。

他正在洗手，燈光明亮地照清楚了陸瞬久左臂上的嫣紅，太刺眼了。

“你不是說，他不會傷你手的嗎？”云嵐站在燈光不亮的地方，顯得整個臉都融入在黑暗里，“還是說，你一直都知道這可能會因為極限操作而裂開的，但你仍不管不顧？”

“他應該根本就沒想到你會這么瘋吧，所以那個傷口可以愈合，只是需要時間吧?！?

“我不懂你這么做的意義，輸了就輸了，我們下一把贏回來不就好了?！?

“你的自尊心要這么強烈干什么？來維護你的名頭嗎？還是你就是想證明我沒那個資格嗎？”

“那你大可不必……”

云嵐說著說著，倏然就沒了聲。

她有些哽咽，不過理智還是戰勝了多疑的心思，她揚了揚頭，退散不佳的情緒，嘴邊努力撐起一個微笑。

“算了算了……其實，吃虧的還是你，我問個什么勁呢，就這樣……”

那個“吧”字還沒出口，就停了話音。

迎接給她這么多話的回應，是一個簡單的擁抱。

“你腦子里裝的都是些什么……”陸瞬久獨有的煙嗓般的聲音，從頭頂清晰地傳來。

“……”

陸瞬久的臂彎很闊，幾乎輕輕一撈，她整個人都可以進了他懷里，不過他沒有這么做，他是從純粹地抱住她而已，用手臂輕輕壓住了她的肩臂。

云嵐顯然沒緩過來：“你……”

她深吸一口氣，卻發現吸入鼻中的，都是陸瞬久身上淡淡的像檸檬一樣清冽的味道。

和她想象的相差無幾啊……都一樣的舒服，就像泡在水里，被密密麻麻的水擁著，明明很柔軟，實則強勢，卻注滿了幸福。

她臉頰居然出奇地沒有發燙，似乎從潛意識里就知道這只是一個安慰的兄弟抱一樣。

“你手臂到底怎么樣了？”云嵐費力地抬頭看他，眼角還有點粉紅，不過上翹的細眉卻怎么也掩蓋不住。

陸瞬久眼眸深處暗流不斷泛泛，喉結滾動了一下，輕聲低啞道：“沒事?！?

“可是我們沒有替補了。”云嵐顧不上感受這個突如其來的擁抱，而是愧疚地說道，“要不我們退賽？”

可是退賽了，她哥怎么辦，葉淺沉怎么辦，范在易和許驍又怎么自處？

這不是嘴皮子上說說著的事情，她不能決定這個團隊的生死。

大家都是有夢想的人，才走到一起的，才有現在的RTC。

陸瞬久搖了搖頭：“別老想著退賽，完全沒必要，我打輔助?！?

他自然地放下手臂，云嵐頓時失去了那種被環繞的奇妙的舒適感，一時間有點緊張了：“啊……哦，你可以嗎？”

“可以?！?

……

兩人在后臺碰上站在原地沒離開的云琮，已經是一分鐘之后了。

云嵐臉上難得的掛上了清淺的笑容。

陸瞬久走在她后面，一如既往的沒有表情，淡淡的，仿佛不為世事所動。

“哥，我們商量了一下，陸瞬久打輔助位置，和范在易換換?！痹茘股蟻砝≡歧母觳玻浡暤溃拔夷軒эw的，穩住，我們能贏?！?

云琮皺起了眉，卻是看向陸瞬久，單刀直入：“影響手速了？”

“還不知道。”陸瞬久說，“剛才河道那波，我傷口開了，手有點合不上，不知道好了以后會不會影響。”

“你行啊陸瞬久，為了贏，連你未來的電競高度都不要了?！痹歧沂肿痍懰簿玫囊r衫衣領，說道。

陸瞬久平靜地對上云琮的眼睛，嗤笑了一下：“難道本來可以贏的，我要去把它輸掉？就為了所謂的狗屁的電競高度？”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手速天下無敵了？你知道你背后有多少人等著拉你下臺嗎？”云琮旁若無人地繼續說道，“哪怕是零點一的退步，未來輸掉的，可能就是十場比賽！”

陸瞬久嘲諷一笑：“云琮，你莫不是忘了?！?

“我忘了？忘了什么？”

他垂下眼睫，表情無所謂到令人心疼：“我哪里來的未來?！?

我的面前，一片黑暗，能不能活下去，都是問題，你在我面前，信誓旦旦地和我討論，那個我無法觸摸遙不可及的未來？

抱歉，我還有太多事沒做，我不能為了不切實際的未來，輸掉現在的任何一場比賽。

因我輸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