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把…”陸瞬久緊張地往一邊撇頭，手指指向嚕嚕，說出來的話斷斷續續，像是口吃了。

云嵐心中又氣又笑，裝作沒懂：“啊？把什么？”

“把它拿走！”他眼角有點發紅，呼吸也加快了不少，不知道是不是被嚇的。

云嵐這才作明白，拖長了話音：“哦……拿走啊，也行。”

說完，她蹲下身子，右手撐在慕耶的木地板上，左手還抵在墻上不肯讓步。

嚕嚕似乎哀怨地看了看陸瞬久，卻被云嵐威脅的一記眼神嚇了一個激靈，只好捏著腳步，乖乖趴回它舒適的貓窩。

“……走開。”陸瞬久低低的聲音從云嵐頭頂上傳入她耳中。

“啊？”云嵐錯愕地抬頭，抬臉一望這才發現自己的姿勢有多微妙，她迅速收回手，猛咳幾聲化解尷尬：“咳咳咳，我走開。”

“你后面。”陸瞬久補了一句。

云嵐局促不安地捂住眼睛，嘴角努力勾起漂亮的弧度，轉頭后指間認命般地打開一條縫去看。

一、二……六！

六個人站成整齊的一排，在她后面不遠處，神態各異。

尤其是云琮的表情，嘴角上揚得厲害，揶揄之色盡顯。

云嵐右手顧不上臟了，只能默默地往上抬，扶住腦袋，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

……

還好這個時間點，慕耶的角落人不多，況且來喝下午茶的人，一般都不會關注周圍的異動。

八個人分別落座有四個座位的白色圓木桌，干凈得一塵不染的圓木桌上靜靜放著一株佇立于一泓清水上的水仙，它正在抽芽發條，正綴著零星的白花。

起先云嵐想做到另一桌去避免更多尷尬，卻被云琮收入眼底，掛上了嘲笑的欠揍樣子。

“得了，你還怕什么，過來坐，”云琮說著，“我們這又不會吃了你。”

云嵐只是一掃隔壁一桌的兄弟們的神態，就知道都是存著調侃意思的，坐哪都沒區別，便捺住性子拉開云琮這桌的椅子坐下。

她剛剛入座，服務生就揣著淺笑態度滿分地走了過來：“各位要點些什么，說一下即可。”

說完，服務生把左手持著的兩份餐飲單分別放置在桌上，然后后退一步等在一旁。

這是慕耶特有的優質服務，哪怕你點一小時，等候著的服務生也不會表現任何的不耐煩。

云琮把單子挪到云嵐面前：“你點吧。”

慕耶的下午茶種類多得數不勝數，選擇困難的云琮隨意點了杯咖啡，云嵐則選擇紅茶，各加了一些喜歡的甜食。

同桌的還有葉淺沉，一臉痞笑地說自己減肥，就選了一杯不知道哪里來的選項，檸檬汁。

“你要什么，自己勾吧。”云嵐微垂著頭，盡量用毫無情緒波折的聲音說道。

陸瞬久不答，只是放在桌上的手仿似在不停發顫。

怎么不動？

云嵐抬眼，正巧對視上陸瞬久純粹的眼眸，那里面夾雜了些脆弱的情緒，像害怕，像恐懼，又像是……憎恨，宛如一只正遭受折磨的幼獸。

一個人的眼神里怎么可以藏這么多東西？

她突然特別想知道，陸瞬久似乎都經歷了些什么，承受了多少他不該承受的。

正在她出神的時候，云琮發現了他一動不動還打顫的原因——有只奶白色的小貓在陸瞬久腳邊走來走去，還不時用爪子碰碰他。

“呃，久哥啊我這就拿走這貓，你要淡定。”云琮一邊說一邊把貓捧起來遞給一邊的服務生。

才剛拿走貓，陸瞬久就一陣遲來的心悸，閉著眼滿臉痛苦，腦海中如同王者峽谷在爆炸一樣轟鳴，隔卻了幾分鐘，才慢慢打開視野。

“一杯伯爵茶。”他摘下口罩，順便把單子遞給服務生。

云嵐玩著手機，故作漫不經心地打開q，給云琮發了條信息。

「嵐」：他怕貓？

云琮看到q彈出的消息，不禁微瞇了下眼，快速敲擊道。

「琮」：嗯，我也不清楚，好像是小時候受過什么刺激，他從不提的。

她很快看到這條消息，大腦里開始冒出一大串疑問。

「嵐」：那你為什么會知道？

「琮」：高中有一年他又犯事打人的時候，我在辦公室里恰巧聽見的，班主任隱晦地告訴被打學生的家長這件事。

發完消息，云嵐快速地讀完就放下了手機，竭力表現出自己不為所動的樣子不引起注意。

但是，她一閉上眼，仿佛就能想象，那些可能發生的可怕的事情。

在很后來，云嵐終于明白，陸瞬久走的路上密密麻麻交錯縱雜的荊棘，魘住的，何止是他，而在這條路與她的路的交匯口，更是魘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