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凜冽寒意毫無征兆地降臨,整個空間的溫度驟然暴跌,仿佛連空氣都要凝結成霜。一道高瘦的銀色身影如深夜飄雪自后方飄然而至,無聲無息地落在若水與眾人對峙的中央。來者正是寒霜堂堂主的二弟——薛寒志。
此人一襲銀線繡紋長衫,長髯垂胸,細目如縫。身形雖顯瘦削,但那雙微瞇的眼中透出的寒光,卻比周遭驟降的氣溫更令人心悸。他身后,兩女一男的年輕人緊隨而至,肅然而立。
“敢在寒霜堂撒野?反了天了!”薛寒志聲音不高,卻似冰棱刮過石面,帶著刺骨的穿透力。話音未落,一股更加恐怖的凜冽寒氣自他周身轟然爆發,如同無形的寒潮席卷開來。那群方才還氣勢洶洶的鬧事者,瞬間如墜冰窟,渾身骨骼都似要被凍裂,連思維都幾乎凍結,只剩下本能驅使著身體,篩糠般不住地磕頭求饒,口中含糊地告罪。
薛寒志目光如電,越過這群螻蟻,投向遠處幽深的回廊或庭院入口,那里仿佛有更深的陰影在涌動。“有勞二位姑娘了,”他語氣稍緩,對身后兩位女子道,“此地交由我處置,請速去內堂匯合。”他頓了頓,聲音再次凝重起來,“這不過是開胃小菜,真正的麻煩,還在后頭。那就不勞煩姑娘了,剩下的交給老夫即可。”
“走!”谷薇拄著雙拐,利落地從屋內閃出,向若水示意此間任務已了。
兩人一路疾行,直撲后院。剛一踏入,激烈的打斗聲浪便撲面而來。刀光劍影交錯,呼喝聲不絕于耳。她們二人無心戀戰,目標明確,一路格擋、突進,硬生生在混亂中殺出一條路,終于抵達后堂外。
只見薛玉凝與其父薛寒意,正背倚后堂門扉,與一群人對峙著。這群人成分復雜,既有前來參加婚宴、此刻卻面露兇相的其他幫派人士,也混雜著部分身著寒霜堂服飾的叛徒。原本喜慶的婚宴場地,此刻竟成了叛黨匯聚、圖窮匕見的修羅場。而面對如此環境二人還穩如泰山,竟從氣勢上就壓制住了眾人。
“楊封所料不差,果然來了。”面對下方層層疊疊的包圍圈,薛寒意神色冷峻,不見絲毫慌亂。
“潛伏得夠深,”薛玉凝緊盯著幾個熟面孔,語氣凝重,“整整一個月,我們竟未察覺絲毫端倪。”
“既是處心積慮的暗子,你在明,他在暗,豈能輕易揪出?”薛寒意袖袍無風自動,冷哼一聲。“若不是你們提前預警告知,恐怕這次為父真的就著了道了。”
“還好吧。”若水和谷薇繞著房頂躍下同薛玉凝匯合,若水擔心的問。
“武器庫如何?”薛玉凝沒有回答,先詢問武器庫情況。
“無礙了,你二叔已趕到坐鎮。”若水迅速回應。
薛寒意目光掃過二人,沉聲問:“可曾見到我三弟?”
“沒有。”谷薇搖頭,雙拐穩穩拄地,“一路行來未見蹤影,想必在別處御敵。”
薛寒意聞言,不再多問。他目光如電,掃視著下方眾人,聲若寒冰:“哼,僅憑爾等烏合之眾?”言罷,竟主動向前踏出一步。他氣勢如山岳傾軋,無形的威壓彌漫開來,竟逼得前方圍堵之人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
就在這劍拔弩張之際——
“大哥!”一聲帶著急切與幾分粗豪的呼喊自身后響起!
只見一道矮胖如球的身影驟然闖入戰圈!來人速度快得驚人,雙掌翻飛間寒光凜冽,所過之處,攔截的敵人如遭重錘轟擊,紛紛慘叫著倒飛出去。更有甚者,被他掌風擦過,瞬間被霜凍!他一路勢如破竹,踏風而至,幾乎眨眼間就沖到了薛寒意身邊。
來人一身藍色繡服緊繃繃地裹在圓滾的身軀上,留著短髯,一張胖臉上嵌著一雙與其身形極不相稱的精光四射的大眼。正是薛家三弟——薛寒心!這寥寥數招展現的實力,足以證明其絕非泛泛之輩。
“你去哪了?”薛寒意眉頭微蹙,語帶責備。
“嗨!我去巡視大門了,嚴防死守,絕不放一個人進來!各處要道也加派了精兵強將,如今這幫叛逆,已是甕中之鱉,插翅難逃!”薛寒勇語速極快,雖身形肥胖,動作卻異常敏捷。剛經歷一番激戰沖入重圍,竟是氣息不亂,足見功力深厚。
“嗯,”薛寒意臉色稍霽,側身指向身后那群叛徒,尤其是那些穿著寒霜堂服飾的人,“這些人,多是歸你統屬。如何處置,你自己看著辦吧。”說罷,似乎覺得大局已定,便要轉身向堂內走去。
“好嘞大哥!交給我!”薛寒勇拍著胸脯,答得干脆。
然而,就在薛寒意背對他的那一剎那——
異變陡生!
薛寒勇臉上憨厚急切的神情瞬間褪盡,化作一片猙獰!他左掌之上,一股截然不同于寒霜堂冰寒真氣的、灼熱而暴戾的內勁驟然凝聚,毫無征兆地,帶著雷霆萬鈞之勢,狠狠印向薛寒意毫無防備的后心!
“嘭!”
一聲沉悶如擂鼓的巨響炸開!
薛寒意身體劇震,一口鮮血狂噴而出,整個人如同斷了線的風箏,被那沛然莫御的恐怖掌力轟得離地飛起,直直撞向不遠處的后堂門框!
“爹!”薛玉凝驚呼著飛撲上前試圖接住父親。但那掌力實在太過霸道,連帶著他也被撞得踉蹌后退,兩人一同重重摔進了后堂之內!
“你?!”
這突如其來的驚天逆轉,讓谷薇和若水瞬間僵在原地,腦中一片空白。
“蠢貨!”假扮薛寒心的偷襲者獰笑一聲,猛地抬手抓住自己下頜邊緣,用力一扯!
“嗤啦——”一張制作精良的人皮面具被撕扯下來,露出了下面一張完全陌生的、帶著殘忍笑意的猥瑣面孔!
面具揭下的瞬間,空氣仿佛凝固了。后院中的廝殺聲浪似乎也停滯了一瞬,無數道震驚、憤怒、茫然的目光聚焦在那張陌生的面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