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桌上,北牧總覺得天越來越冷了,住在小木屋并不是什么長久之計。
“大哥,天越來越冷了,夜里太冷了,很難入睡,換了地方吧。”
“大哥在這里住了十年了,不冷。是阿北昨天夜里冷嗎?可以來我屋內睡,兩個人會暖和許多。”白慎南說道。
“沒有。”北牧回道,他只不過在這個木屋里生活了七年,也只熬過七個冬季。而且他生來就如此,可是白慎南不同,不知道他一個人如何熬過那十年,冰冷,孤獨的十年。
夜里北牧一直睡不著。
屋內的蠟燭一直未滅。
沈澤棠很晚才來。
“澤棠君,這種感覺有點像……偷情。”北牧看著沈澤棠夜里推門而入,感慨了一句。
“要告訴兄長?”沈澤棠走到北牧身旁回道。
北牧被嗆了一聲,和大哥說,這事他也想過,可一直沒有一個時機說。
“沒事吧?”沈澤棠連忙上前來關心道。
“你老人家語出驚人,不小心受驚了。”
“……”
“澤棠君,今天我下山給大哥采買東西,發現了城里今天來了很多修生,可是你們仙門有什么大事嗎?”北牧問道?
沈澤棠搖了搖頭,“最近唯一的一件事,便是楚家娶親。”
“娶親?誰?”
“楚逸。”
“娶的是?”
“楚天。”
“不知不是……”北牧驚嘆,當初他給的只是不知的靈識,楚逸怎么和他娶親?
“你可知回靈?”
“什么……”北牧聽到時,眼睛瞪大。
回靈是指人死后,尸身完好無損的情況下,靈識回到身體,可以活三天。
三天之后,靈識毀去,肉身消散,生生世世也回不來了。
“不知的肉身?”
“楚逸用靈力保存到現在,完好無損。”
“……我當初就不該把不知的靈識交給他!”北牧有些憤懣,為了那三天,毀了生生世世。
楚家院內。
楚逸自從帶回了不知的靈識,便再也沒有出過房間。
只是日日夜夜守著那靈識。
起初楚天不說話,也不知道同他說什么,畢竟誤會那么大,說不清道不明的。
“小天,你別不說話。”屋內楚逸對著那靈識,講了許多,遲遲不見回應。
他一直都在生氣,就算他答應同自己回來。
“從小到大,你一不開心就不愛說話,我是知道的。”楚逸說道,嘴角不由自主上揚。
“當年你出事的時候,我不在你身邊,但我知道,很疼。”
“你可知道,我在我們兩個身下下了桐生咒。”
“那是一種術法,下咒的兩人,一輩子都彼此感知對方身體上的疼痛。”
“從白家回來后,我被爹爹鎖在密室里,被陳樹看著,他說把你安置到了一個好去處。”
“我自然是信他,因為我身上一點感覺都沒有,那說明你是安全的。”
“可你出事的那天,我知道,有人用劍刺穿了身體,那個時候,我的身體也正忍受著被人用劍刺穿的疼痛。”
“好疼,我這輩子都沒有這么痛過。”
“你告訴逸哥哥,是誰?好嗎?”
楚逸把方面的事一件件提了起來,他有很多話想和楚天說,可唯有這段話被楚天聽了進去。
楚天如果是個人,他早就淚流滿面了。
可他現在只是個靈識,他在難受也不會有人知道。
聽了楚逸剛剛的話,楚天也知道自己誤會了楚逸那么久。
當初楚天是被一個蒙面人用劍刺穿的身體,可是那人身上掛著一塊窮奇玉佩,楚天記得很清楚,是楚族長外出獵獸時抓窮奇而獲得的一塊靈玉,后來楚族長制成窮奇玉佩,保幼體安康,贈與楚逸。
那時候楚天正生一場大病,身體虛。
楚逸想也沒想,講那塊玉佩掛在了楚天身上。
說來也奇怪,后面楚天的病從那以后,也慢慢好了起來。
后來楚逸直接將那塊窮奇玉佩贈給了楚天,后來發生了那件事,楚逸不滿,將所有贈與他的東西都奪了回去。
楚天那時候便一直認為殺自己的人時楚逸,他躺在血泊里,看著蒙面人離去,他叫他逸哥哥,那個人也從不回頭看他一眼。
桐生咒下下來,他那么怕疼的一個人,怎么會舍得刺穿自己的身體。而且他那個時候還被關在密室了,楚族長向來疼愛他,為何會把他關進密室?
“逸哥哥。”楚逸的話已經提到后面他娶親生孩子了,楚天才緩緩說了話。
“小天,你在喊一句。”楚逸聽見楚天的聲音立馬停了下來。
“逸…哥哥。”
“逸哥哥在。”楚逸連聲回道。
“桐生咒何時下的?”楚天小聲問道。
“八歲。”
八歲那年,正是楚天病重的那一年。
“這樣我就能知道我的小天,那個時候生個病到底有多疼。”楚逸笑著回道。
那個時候,他看見楚逸躺在病床上,虛弱無力,身上扎滿了銀針,自己什么忙也幫不上,便只好同他感同身受一般。
知道了他有多疼,以后就好好愛他。
可別忘了,不是只有那一場病重,后面的日子里,楚天的身體只要有一絲絲疼痛,連帶著痛的還有楚逸。
包括楚逸欺凌他時打他的時候,夜里干他的時候,以及被咬斷腿的時候。楚天疼,楚逸也疼。
“逸哥哥,我…不知…”楚逸唯唯諾諾說道,他并非害怕,只是后面他習慣了這樣同楚逸說話,結結巴巴,小心翼翼。“不…知道你下了桐生咒。”
楚天自然不知道,下了桐生咒,楚逸沒讓自己的身體受過一點傷,因為他知道,他一旦傷了自己,疼的不止他一個。
“逸哥哥知道就好。”楚逸笑道。
“逸哥哥…小天…想…你。”楚天斷斷續續說道。這十年來,他對楚逸的思念從來沒斷過,就算明知道殺他的人是楚逸,可他還是好想他。
“我也很想你,后來第二天,我從陳樹手下逃出密室,在外面找到了你的身體,現在正完好無損的保存在冰棺內,逸哥哥每次想去,都會跑去那里看你。”
“身體…還在嗎?”
“在。”
“逸哥哥…小天…想…求…你幫個…忙。”
“你說,逸哥哥都答應你。”還未等楚天說是什么忙,楚逸連聲答應。
“幫我…回靈,小天…想…嫁…給逸哥哥。”
楚逸聽到這番話,心里五味陳雜。
誰不知道回靈是什么意思,只是這靈一回,搭上的可是生生世世的不輪回。
“小天,不可以。”楚逸沉聲應到。他不允許楚天這樣做,也不允許自己這樣做。
“逸哥哥…求…求…你。”楚天祈求道。
“還會有其他辦法的。”楚逸回道。
“求…求…你。”楚天的聲音越來越低,只是一直很堅定。
最后楚逸沒有拒絕,應了這件事。
楚天原本只是打算屋內,燃一盞紅燭,掛一個紅帳,穿一身新衣便成了禮。
卻不曾想楚逸將此事昭示眾人,更是宴請了仙門百家。
不過眾人只知楚逸要娶親,卻不知道娶的是誰。
臨近婚期。
北牧收到了一份請柬。
不過請柬送去了海棠,是沈澤棠送來的。
“去嗎?”沈澤棠遞過請柬問道。
“怕我去了控制不住殺了楚逸那個畜生。”北牧躺在床上,破罵道。
自己當初就不該把不知的靈識給楚逸。
“許是楚天的主意,楚逸并非想如此。”沈澤棠回道,他比北牧更能體會楚逸心里所想。
“婚禮當天,不知道眾人會如何非議,楚逸正室仙家會這么容易答應,新娘是名男子,楚逸什么都沒想好。”北牧說道。楚逸這個人,做事沖動,只顧著自己的想法,從不顧忌周遭。
“只要是為了喜歡的人,有又何妨。”沈澤棠說道,他身為仙家族長,本不該說這話。
可如果只是沈澤棠的話,他說的出口。并且認為楚逸做的對。
“澤棠君。”北牧望著沈澤棠。
他并不希望沈澤棠也如此,也并不希望沈澤棠為了一個人不顧一切,哪怕那個人是他。
“去嗎?”沈澤棠見北牧神色緊張,換了句話問。
“去。”北牧應到,好朋友的婚宴,理應去。
翌日清晨,沈澤棠從北牧屋里出來,碰上了白慎南。
白慎南有些慌張,兩個人面面相覷,竟不知如何是好。
白慎南走出了屋外,沈澤棠跟了上去。
行了個禮。
沈澤棠同白慎南年歲相同,不過他還小幾個月。
同北牧喊他一聲大哥亦可。
“沈公子,昨日何時來的?”白慎南試探著問著。
“夜里,不想驚擾白公子,便去了旁屋。”沈澤棠那句大哥剛到嘴邊還是硬生生憋回去了。
“有何事嗎?”
“送請柬,過幾日楚公子大婚。”
白慎南知道了。
“沈公子,阿北是我弟弟,如果有什么事,可以和我說,無須打擾他。”
“嗯。”沈澤棠應了一聲,先行辭去了。
白慎南對他有敵意,他感知的到,無論是言語上還是神態上,只是沈澤棠不知為何?
北牧醒來的時候,沈澤棠走了,大哥已經做好了早飯。
“大哥。”
“阿北,來吃飯吧。”
白慎南遞過碗筷,早上的事情仿佛什么也沒發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