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帶你回家。”

他拉著她去路邊打車，她卻不肯挪步。

“我想回A市，我想爸爸了。”

衛冉蹲了下來，抱住了自己的肩，她的眼淚滴在了周紹的腳邊。

“我今天才知道，百貨商場的東西竟然這么貴，我一直太自私了，覺得爸爸對我的付出是理所因當的，所以我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去哪兒就去哪兒，我一直享受著他對我的好，銀行卡里中有用不完的錢，可我卻一直忘了為他做點什么？”

衛冉揪著自己的衣領，指尖因為用力已經發白，她哭的很難過，是周紹從來沒有見過的難過。

他握了握拳，在她面前蹲了下來，忍住了想要擁她入懷的沖動，只是抬手摸了摸她的頭。

“你想回家的話，明天天亮的時候我們就回去好嗎？”

“周紹。”衛冉靠進他的懷里。

“今天看到友靈的爸爸，我才突然發現，爸爸只有我一個孩子，媽媽也不在了，我要是離開了他，那他就是孤孤單單一個了。”

“不會離開的。”

“真的嗎？”

“嗯。”

衛冉似乎是哭得累了，靠在他的肩頭睡著了。

周紹小心翼翼的將她抱進出租車，想要松手，卻被她攥著不肯松開。

“你別走。”

“不走。”周紹輕拍著她的手背。

“我和你一起回家。”

因為他的話，衛冉安穩不少，只是還是不愿意松開他的手。

周紹用一種艱難的姿勢坐上了車，扶著她的頭靠在了自己的肩上。

車窗半降，這座城市的景物飛快的從他眼前掠過，他抓著她的手，用力的收進掌心。

如果不是因為喜歡他，衛冉可能一輩子都不會來到海城，如果不是因為喜歡他，衛冉可能一輩子都不會離開他的爸爸，如果不是因為他，衛冉的生活里根本不會有難過。

她追了他這么久，跟著他去了很多的地方，可是......他卻什么都沒能給她，就連感情，他都只能拼命的欺騙自己。

他和衛冉之間，隔著太多東西了。

不僅是家世，還有在美國那三年，那些讓他難堪的語言。

衛冉對他的高調示愛，除了收到了該有的羨慕和嫉妒之外，他還收到了很多不好聽的聲音，這些事，他從來沒對人說過，包括葉修潔也不知道。

在美國的時候，他收到了很多學校的中國學生寫給他的信，信的內容都是在表達同一個意思，只不過是用的表達方式不一樣罷了。

你就是那個靠美色發論文的人吧......

怎么樣？和教授的女兒談戀愛發論文一定很容易吧？

你是不是同時和教授還有他的女兒談戀愛？

衛冉說他是站在神壇上的男人，可是他卻覺得，衛冉才是站在神壇上的人，還是他無法觸及到的神壇。

所以，他一次次無情的拒絕她，為了保護自己，也為了保護她。

那些難以入耳的詞語，他一個也不想讓她聽見。

但現在想來......終究是自己太懦弱了。

衛冉是女孩子，被他一次次的當眾拒絕，卻從來都沒有逃脫和退卻，甚至還用比以前熱烈很多倍的感情來回復他的冷言冷語。

他偏頭，想吻她的額頭，而他也確實這么做了。

離開學校了，他現在應該不用再去顧及那些讓人難堪的東西了吧？

他抬手，摟住了衛冉的肩膀，他聞著她的發香，閉上了眼睛。

他......親手敲碎了那個保護自己的殼。

他懷里的衛冉，一直揪著他的衣服不放，在他把她放到了床上之后，她依舊不肯松手。

“你別走，別讓我一個人在家，這個家空蕩蕩的，什么也沒有。”

她在車上睡了一會兒，眼睛已經沒有剛才紅了。

周紹溫柔的替她撥開了她臉上的頭發，輕聲哄她。

“快睡吧，我不走，我保證，你明天早上醒來就能看到我。”

“真的嗎？”

“真的。”

得到他的保證，衛冉安心的閉上了眼睛，但手卻還是抓著他的衣服。

等到她睡的沉了些，周紹這才小心翼翼的將自己的衣服從她手中抽了出來。

她睡得很不安穩，眉毛一直皺著。

周紹看了她好一會兒，起身帶上了門。

他回了葉修潔家，他的父母還在夏友靈家，周紹去打了聲招呼之后，就開始整理自己的行李。

“打算搬走了？”

“嗯。”

“搬去哪兒？酒店？”

周紹沒有回應他，而是關上了自己的行李箱。

“明天早上我可能會和衛冉去一趟A市。”

“去干嘛？”

“衛冉說她想衛老師了。”

“你們？”葉修潔一腦袋的疑問，但還是清晰的找到了重點。

“沒有，我們沒有在一起？”

對于他的回答，葉修潔絲毫沒有覺得意外，但心里多少還有些惋惜。

“我想你應該知道衛冉對你的感情，雖然我不知道你為什么一直不肯接受她？甚至連多余的機會都不肯給她，但是我還是要勸你一句，如果真的不能在一起，那還是趁早下好決心才好。”

“我知道。”

周紹淡淡的回應，拉著行李箱離開了葉修潔家。

很晚了，大街上很少有人，就連車都很少有。

周紹拉著行李箱漫無目的的走，不經意的，就走到了衛冉的家。

他的手摸到了口袋里的鑰匙。

出門的時候，不知道還是因為什么心理？他拿走了衛冉家的鑰匙，明明心里清楚的知道自己不能回來，但還是......回來了呢。

他站在樓下看了很久，始終沒有邁出腳步。

突然，那間原本黑漆漆的屋子亮起了燈，幾乎沒有經過思考，他跑進了小區。

周紹看著不斷往上跳躍的數字，額頭急出了汗。

她是不是醒了？還是......發生了什么？

衛冉醒了過來，黑漆漆的屋子讓她有些孤單，她叫了周紹好幾聲都沒有人回應，心里就明白他已經走了。

對于周紹已經離開的事實，她心里沒有感覺到有多生氣。

她走出臥室，打開了客廳的電燈，空蕩蕩的只有她一個人。

白熾燈晃得她眼睛有些疼，她從頭到腳都被孤單籠罩了，這種無助的孤單讓她有點后悔。

她到底......為什么要來這兒？

明明他一點也不喜歡自己，自己也清楚的知道這個事實，可卻一直抱著幻想呢？

終于，電梯停在十五樓，周紹出了電梯，開門的手都有些顫抖。

“衛冉。”他打開門站在玄關處，一眼就看到了蹲在客廳角落里的衛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