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藍色的天幕上漸次亮起點點星光，柔軟微涼的夜色下卻是燃燒著的熾熱火光。

不知在誰提議下，吃完晚飯的大家，圍著篝火坐成一個大大的圈，玩起了斷手指游戲。

規則是每個人講一件自己做過的事情，如果參加的人沒有做過便扣下一根手指，最先扣完所有手指的人要接受懲罰。

天真的遲夏本以為這是一個同學間互相了解的暖場游戲，幾輪過后，五花八門的懲罰以及逐漸跑偏的畫風，改變了遲夏的認知。

“我曾躲在被窩里挑燈夜戰，一晚上看完了幾十萬的瑪麗蘇小說。”

遲夏向那個一臉驕傲的女生投去敬佩的目光，默默地扣下手指。

“我曾經因為不小心看到老媽玩斗地主輸到破產，結果被胖揍了一頓？”

遲夏同說話人一樣困惑，并多了幾分同情地扣下手指。

“我曾經送情書被拒絕，原因是語法結構不構嚴謹。”

輸在“送情書”這個前提條件上的遲夏，又好笑又無奈地扣下手指。

……

游戲進行到第四輪快結束的時候，班里平時很活躍的一個男生站起了身。

只見他眼神快速瞥過某個方向后，清了清嗓子，開口說。

“在場，有我喜歡的人?！庇行┚o張的停頓，然后是故作鎮靜的下言。

遲夏一愣，手指莫名發僵。

空氣突然靜了下來，篝火燃燒著，發出細微的噼啪聲。

夏夜晚風吹過，帶來不遠處的蟬鳴，在一瞬間的靜音場景中，顯得格外清晰。

男生的臉在忽明忽暗的篝火光中紅紅的，眼睛卻依然是亮亮的。

“哦~”不知是誰先吹了聲口哨打破了寂靜。

隨即幾個反應快的男生默契地交換著眼神，賊兮兮地笑著起哄到。

“表白！表白！”

剩下的同學們也都反應過來，跟著一起拍手喊起來。

“表白！表白！”

氛圍很快就被拍子帶起來，一些同學拿起了筷子敲起碗邊，一些敲著啤酒瓶，越來越快的節奏和只升不降的聲音，卷席著撲面襲來的陣陣熱氣，氣氛簡直要炸開了鍋。

夜幕低低的，綴著細密的星光，好像被這笑鬧聲震得晃晃悠悠的。

清脆的敲打聲，落在每一顆年輕的跳動的心臟上，有力而溫柔。一下又一下，好像敲成了一支很好聽的歌，悠悠蕩蕩地，飄蕩在歲月的長河。那些秘密，那些情愫，那些友誼在這個歡騰熱鬧的夜晚發酵升溫，噼里啪啦地，像篝火那樣，帶著溫度開出滾燙的花。

平時很愛插科打諢的那個男生站在原地笑得有些傻乎乎的。他目光又偷偷向某個方向瞟過去，然后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語無倫次地表達著，這種事情還是私下說更好。

幾個男生怪叫起來，你一句我一句地調侃到，一副不打算放過他的樣子。

“不會吧，我第一次知道宋明這貨居然也會害羞?！?

“行不行啊你，真不知道是誰每天把‘厚顏無恥’當作夸獎來聽？”

“呦呦，看他臉紅的，笑得像個小媳婦一樣?！?

一個比一個笑得欠揍。

“你才害羞，你全家都害羞，這明明是被火烤的好不好。還有你們幾個，瞎起什么哄，看一會結束了我怎么收拾你們幾個?！彼瓮瑢W先是別扭地反駁，隨即指著那幾個鬧得最歡的男生象征性地揮揮拳頭，毫無說服力地威脅了兩句。

“我們不管，反正你就不能這么坐下，這瓜我們吃定了?！?

幾個男生依舊不依不饒，算是徹底杠上了。

“那我自罰三杯，這事就算過去了。你們幾個要還是那副死樣子，就別怪我把你們那些小心思都抖落出來，反正吃瓜群眾們都看熱鬧不嫌事大?！?

宋同學頗有一副大不了一起拖下水的感覺。

圍觀群眾們卻唯恐天下不亂，表示十分愿意洗耳恭聽，坐等吃瓜。

“怕你？怕你我是兒子，今天就還不讓你坐下了，你能怎么辦？”

一個男生不以為意，站起身指著宋同學，話說得十分硬氣。

“哦，那就你了。”宋同學輕哼了聲，然后聳聳肩說。

“聽說你喜歡…唔…”

被反將一軍的男生猛地撲過去捂住宋同學的嘴，生生地將他摁在了地上。

然后態度一百八十度轉變，一臉討好地撣了撣宋同學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塵，然后從上到下整理好宋同學的衣服后，乖巧地說。

“您請坐?！毙Φ檬譁仨?。

“乖，兒子。”宋同學摸了摸男生的頭，笑得像個“慈父”。

“誒?！蹦猩膊粣?，乖乖應著，臉卻打得有點疼。

“噗哈哈哈——”

兩人一來一往的互動引得眾人一陣開懷大笑。

遲夏也忍不住笑出了聲。

一片嬉鬧中，遲夏內心一片柔軟，目光掃過被篝火點亮的每一張臉龐。

剛才起哄的那些男生紛紛湊過去嘲笑那個“慫包”，很快卻又勾著肩搭著背，笑嘻嘻地打成了一團。女生們則笑得眼睛都睜不開，白白的牙齒在夜色中閃閃發亮。

那些年輕的面龐，每一張都那么熱烈而張揚。

晚風吹啊吹。篝火燃啊燃。

耳邊此起彼伏的笑鬧聲與眼前跳躍的火光，明艷濃烈得好像永遠都不會落幕一樣。真好啊，這熱騰騰的青春。遲夏想。

*****

很懷念高中的那些人，那段時光，每一個班級都會有一個宋同學和“慫包兒子”，都會有一個江遲夏和林暮冬，都會有一次促進班級情感大升溫的聚會。這一章送給所有正年輕的你們，也送給很懷念穿著校服的那段歲月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