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一切得從中秀才說起
- 醉枕大明
- 會元
- 3038字
- 2019-08-03 17:27:12
紀浩先去福來客棧取了十幾兩銀子。住客棧,貴重物品都是要存柜的,不然丟了客棧概不負責。
紀浩又跟王掌柜的說好,那房間給自己留著,自己還要回來住。
隨后拿著銀子去紫荊大街董氏車馬行找大車,三伯他們幾個在此過程中幾個寸步不離的跟著他,生怕他再跑了。
這個時辰去紀家莊,關城門之前怕是回不來了,是以車馬行的大車要得價錢著實不便宜,足足要了八錢銀子的車馬錢。
要知道如今大明一個小康之家,一個月的花銷也還不到二兩銀子。這八錢銀子差不多相當于一個小康人家半月的花銷了。
當然,紀浩如今也算薄有家財了,區區八錢銀子還是不看在眼里的,畢竟人家這大車的車把式也不容易,今晚八成得在城外露宿一晚。
雇上大車,紀浩又去西市上給紀家莊的族人們買了不少禮物。
紀家莊的族人都是莊戶人家,因此紀浩的這禮物也都是些實在東西。很快半爿肥豬肉、一整只殺好的白條羊,再加上十只活雞和一筐魚,被紀浩那個孔武有力的十九弟搬上了大車。
三伯和八叔見到紀浩這些實在禮物,不禁也對他的表現很是滿意,頻頻點頭贊許。
買好這些實在禮物后,紀浩又去一家熟食鋪子里買了一大包鹵肉和幾樣醬菜。
剛才紀浩那兒子買的饅頭,是幾個人中午的干糧,紀浩也沒吃午飯,但是干吃饅頭他可咽不下口兒,是以買上些鹵肉醬菜就著。
買好東西之后,一行人登上大車,從府城東門春生門出城。
…………
紀浩幾人坐著董氏車馬行的大車,走在官道上。
時維三月,春光明媚,郊外一派草長鶯飛,鳥語花香的春天景致。
官道兩旁山坡上都是滿山遍野的桃樹,此時正值花開之際,姹紫嫣紅,落英繽紛,甚是好看。
蓬萊多山地,官道兩側都低矮的土山!其實按照后世的叫法,這些應該稱作丘陵。
這官道也并非是平的,而是連綿不斷的緩坡,一個連一個的緩坡,一路不斷的爬坡、下坡。
若是在紀浩生活的那個年代,這些丘陵上應該種得都是蘋果,不過大明還沒有后世那種蘋果,只有花紅、林檎、沙果等類似水果。后世那種蘋果,好像直到煙臺開放成為通商口岸之后,美國佬引進過來。
董氏車馬行的這個車把式的駕車很是熟稔,不時用長長的車鞭甩起一個漂亮的鞭花,修正大車前行的方向。
鞭花緊挨著馬匹身邊炸響,卻又絲毫打不到馬匹的身上,一點都傷不到馬匹。
這條官道是從登州府通往福山縣的。雖然是官道,但是路況實在無以言表。
依照后世對車的理解,這大車走得實在算不上快,但紀浩依舊覺得自己屁股都快顛碎了。
這年代普通的大車沒有什么減震措施,輪子又是包鐵的實心木輪,跑起來其顛簸程度可想而知。
好在車把式小哥愛惜馬力,不舍得狠催馬匹,馬車走得并不是很快。這讓紀浩的屁股,勉強還在可承受的顛簸范圍之內。
紀浩就著買的鹵肉醬菜,吃了一個自己兒子買來的饅頭,算是吃完了午飯。
他看著自己那個兒子,忽然想起自己還不知道這小子叫啥名字,總不能一直就稱呼他兒子吧,當下開口問道:“唉,那個……兒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那個少年很是委屈的看著紀浩,說道:“爹,孩兒叫紀宇軒。”
顯然少年對自己爹忘記自己名字,很是不高興。
“軒兒啊,我是你親爹嗎?”
“現在你就是我親爹!”
紀浩敏銳的抓住了這少年的話中的關鍵點,心道:我現在是你親爹,那就是說以前不是唄!小小年紀說起話來竟頗為縝密,差點被你混過去。
行路無聊,紀浩覺得自己需要把一些事情弄清楚!比如自己為什么會有這么大的一個“親兒子”?!再比如,為什么老太公要對自己實行家法?!
當下紀浩循循善誘的問那少年道:“那你以前的親爹是誰啊?!”
“現在的二伯!”
經過一番親切友好的交談,紀浩終于弄明白自己為什么有這么大的一個“親兒子”了!
這一切還得從自己這身體前主人考中秀才說起。
考中秀才后,除自身免丁外,還可以額外免丁兩人。
所謂免丁,便是指得免除徭役。
在大明朝,只要在籍的百姓,都需要為朝廷服徭役。
每年秋收之后,到來年春種之前,短則一兩月,長則三四月,要給官府當牛做馬,做工當差,讓人苦不堪言。
而且這個時候正是一年最冷的時候,很多去服徭役的人,都把尸骨撂在了外地,再也回不了家。
服徭役是件很苦的事情,所以很多人都想盡辦法逃避徭役。
做黑戶和投身官宦人家為奴,便是大明百姓最常用的兩個手段。
大明官府黃冊上的人口其實是并不是大明的實際人口,因為很多黑戶和投身為奴的人的名字,并不會出現在官府黃冊上。
大明的百姓只有在黃冊上有名字,取得了戶籍,并為朝廷納稅當差,才能被認為是王朝的子民。沒有在黃冊上被視為“流民”或“無籍之民”。
名字不在黃冊上,便沒有合法身份。沒有合法身份,意味著你也不享受大明朝賦予的各項權利。甚至你失蹤了,官府都可以不受理。因為戶籍檔案上查無此人!
雖然不在籍,便不能享受權利,但是大明的很多百姓依舊選擇成為沒什么保障的黑戶或是奴婢,因為有不在黃冊便可以不必履行繳賦稅、服徭役的義務。
對于貧苦百姓來說,很多都是只要能湊合著生活就夠了,管它有沒有檔案了,好歹能活下去便是,做黑戶自然沒什么問題。
但是對于想要讀書人需要合法身份來參加科舉,自然不能去做黑戶或是奴婢。黑戶沒有身份自然不能參加科考,奴婢身份下賤,更是三代不得參加科舉。
那么讀書人想要逃避徭役,只能想辦法跟那些有免丁特權的人聯系上。
官吏和有功名之人,都是有免丁特權,但是這些特權除了他們自身享有以外,其余多出的權利只是針對家人!
于是過繼給有免丁特權官吏或是有功名之人當兒子,成了一個在大明很常用的免丁手段。
紀宇軒是紀浩二族兄家的兒子,打小便喜歡讀書,是以紀浩考中秀才之后,便過繼給了他當兒子,便能名正言順的享受免丁的權利。
大家都是同宗同族的本家,這事兒也沒什么丟人了。
經過一番交談,紀浩終于弄明白了自己為什么有這么大一個兒子了。
…………
紀浩隨即又很是討好的跟三伯他們幾個攀談起來。他還想搞明白另外一件事兒,那就是老太公為什么要對他實行家法。
經過紀浩不斷的跟三伯他們套話,終于弄明白了。
這事兒也得從紀浩考中秀才后說起。
這有了秀才功名,除了有免丁兩人的特權,還有免糧兩石的特權。
雖然只是免糧兩石,但是千萬不要小看這個待遇,其實對普通人家來說,已經算是很大的福利了。因為一旦不用交稅糧,附加在稅糧上的各種苛捐雜費,也一并不用繳納!
有特權自然要用,這兩石的特權大約能免除四五十畝田地的稅糧,紀浩自己家里只有十幾畝的田地,這多出的一部分特權,紀老太公便理所當然的安排沈家莊的族人享受。
紀老太公做事還是比較公道的,把這福利給了家族里最困難的三戶人家。
紀浩當時和他們簽訂了買賣田產的文書,他們三家把田產過戶到紀浩名下。
當然,這并不是真的買賣,紀浩也并沒有付錢,至于那些田產也還歸原主耕種,只是在官府過了個戶而已。
紀浩后世的眼光看來,這明顯是鉆政策的空子,挖朝廷的墻角。
不過,在大明百姓看來,這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人人都這么干,沒什么不好意思的,這是理所當然的。
雖然當時大家都知道跟紀秀才立契只不過是個形式,但是這些田地確實是落在了紀秀才名下。
沒想到這紀秀才自打中了秀才后,便性情大變,整日流連風月場所,把家里錢財和田地敗光之后,便將主意打到了族人們落到他名下的這些田地上。他將這些田地賣了銀子,用于風花雪月。
這幾戶人家本就是族里最困難的家庭,這地再被人收走,無疑等于天塌了。
這幾戶人家天天去老太公那里哭訴,老太公自然是氣得不行,令三伯他們拿紀浩回去家法處置。
弄明白了事情的原委,紀浩不禁暗罵這紀秀才不是東西,這是要坑死自己啊!
不過好在自己如今也是薄有資財,實在不行就替這幾戶人家再把田地買回來吧,誰讓自己是個看不得別人慘的人呢。
明明紀秀才做得孽,卻讓自己來背鍋,紀浩覺得實在是有些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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