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天上的云層忽然積壓起來,透不出半絲月光,燥熱的空氣四處浮涌,帶著低沉的氣息。
“蘇兄!”
宮宴上,觥籌交錯的聲音不絕于耳,張顧端著酒盞一路走到秦風面前,笑著說道:“這杯,我敬你。”
成零連忙拿起酒樽給秦風倒酒,在他耳邊小聲提醒道:“起來起來。”
太子殿下依言站起來,兩盞酒杯在空中相碰,發出一聲清脆悅耳的聲音。
“這次,多虧了蘇兄,讓我好好地出了一口惡氣。”
張顧喝的有點高,沒注意到秦風臉上的淡漠。他指著坐在禮部侍郎邊上的侯停低聲說道:“這龜兒子,就生怕我逮著他,連爹都找來撐場面了。”
他打了個酒嗝,又拍了拍秦風的肩膀,“那行啊蘇兄,我就不打擾你了,我得找侯探花給我敬酒了。”
吳全聽了嚇得趕緊拉住他,開玩笑,那邊坐著的可是禮部侍郎侯文,當著人家老子的面叫他兒子敬酒,那不就是打著燈進茅坑——找死(屎)嗎!
“公子,您…您冷靜點。”
成零跳出來比劃著手,“用不用我劈暈他?”
“不用不用!”吳全嚇的連連搖頭,“我先扶我家公子去坐會。”
成零又重新站到秦風后面,抱怨道:“要是知道這么累,我就不跟你來了。”
“你以為光你累?”
秦風皺著眉,隱隱有些不耐煩,從他進來這里,就沒怎么好好坐著。
成零很理解,擱以前,誰敢叫夜國太子站起來敬酒?
“這就累了,我以前還經常進山采藥,下河摸魚呢。”
成零眼饞地看著秦風桌上一動未動膳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你不吃?”
“難以下咽。”
“你不是嘗不出味么……。”成零有氣無力地翻了個白眼,這都一天了,她可什么也沒吃。
正當她準備四處看看來分散一下注意力時,外面的太監忽然高喊。
“明王爺到!”
成零倒吸一口涼氣,眼睜睜地看著一臉黑氣的夏亦修步入殿內。
他怎么來了?
成零下意識地想找要藏的地方,接著又想起來現在自己臉上的鬼樣子。
別說那世子,估計連師父都認不出來。
想到這里,她又趕快恢復了鎮定。
秦風瞧成零剛才那樣,順著她的視線看了過去,沒發現什么異常,還以為她餓瘋了。
他稍一猶豫,低低地咳嗽一聲,道:“倒酒。”
成零彎腰拿起酒樽,秦風用袖子一遮,從桌上順了三塊泥棗糕,在她放下酒樽的那一刻塞到了她手里。
她一愣,不自覺地看了看他,秦風別過臉去,忽視成零。
他可不會承認剛才那事是他做的。
“你說你到底不喜歡人家琉兒哪點?”連姝恨鐵不成鋼地說道:“遇上個這樣的好姑娘,你就知足吧!”
“哎呀您怎么還說啊?”
夏亦修抱住頭,愁云慘淡,“我是真不喜歡她,我坦白,我招,上次我找那人來是騙你的,您就別再撮合我們了。”
“你!”
“行了行了,都給我少說兩句,還當著那么多人的面,這可是宮宴!”
明王爺壓低聲音對兒子說道:“你娘現在正在氣頭上,爹我勸你啊,別在這惹她發火了。”
“我看也是。”夏亦修從桌上拿起酒盞,起身就走。
連姝見狀連忙喊住他,“你干什么去?”
“我……我去結交朋友。”夏亦修腦子轉的飛快,“聽說這次的狀元才高八斗,您不是一直很希望我跟這種人多來往嗎?”
明王妃面露狐疑,她輕哼一聲,卻沒再說什么。
夏亦修松了口氣,他掂著手里的酒盞,向熟人的方向走去。
“侯大人。”
“世子爺。”
侯文連忙起身問道:“您來,是王爺有什么事嗎?”
“沒事,這不是來道喜的嘛,我可聽說了,侯停探花是吧?”
“是,是……”
他不提還好,一提侯文臉上反倒掛不住,他是個聰明人,這次的事,已經是王上念著他兩代老臣的薄面了。
侯停臉上也露出些許尷尬,但他很快就恢復常色,斟酒后端起酒杯道:“世子,我敬您一杯。”
夏亦修自然是看不上侯停,也不屑跟他搭話,若不是現在想知道點事,跟他張嘴都是浪費時間。
“不用了,我只是來問你一件事。”
侯停訕訕地放下酒,“您說。”
“這次的狀元在哪?”
侯停頓時臉色發青,越發覺得受了羞辱,什么來道喜的,這樣觸他眉頭!
但夏亦修還等著他回話,對方是世子,他不敢不應,只好伸手指了個方向。
“那邊,煙藍色衫的就是。”
“成,那我走了。”
侯停看著夏亦修離開的背影滿臉陰沉,“爹,他……”
“閉嘴。”侯文的臉色也并不好看,他輕斥道:“你給我記住了,夏亦修再怎么無理,他也是王上的堂弟,況且……總之,少給我添亂。”
“那就由著他這么放肆嗎?”
“哼,樹大招風。”侯文坐下慢慢倒了杯酒,“就是不知道,明王府還能威風多久啊。”
成零看著越走越近的夏亦修,心中不慌那是假的,該死的,他過來干什么?
秦風敏銳地察覺到成零的不對勁,他上下掃了一眼面前之人身著的服飾,目光定在了他腰間懸掛的那塊螭龍玉佩。
踐國王室?
秦風皺了皺眉,站了起來。
要在平時,夏亦修肯定不會做這種自降身份的事,但為了逃開親娘的魔音,這也就區區小事了,況且自己身上的玉佩已經擺明了自己的身份,這狀元總不會不識趣。
但秦風站起來也就意思意思,雙方都在等著對方先開口,成零看的一臉懵,怎么回事,難道是在眼神交流?
夏亦修實在忍受不了了,“你就是狀元?”
秦風淡淡地“嗯”了一聲。
夏亦修一愣,以為狀元爺眼神不怎么好使,這個可以理解,這讀書人整天都趴書上了,眼睛不好也難怪。于是他故意顛了顛腰間的玉佩,暗示的不能再明顯。
秦風依然無動于衷。
這不是不好使,這是瞎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