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放映機的光束照射到白色的幕布之上,銀幕中多了活靈活現的畫面,喇叭里傳來如在耳畔的樂曲,這個時代,第一次被奇跡震撼著。
“這是……何物?”
楊老漢長大著嘴巴,驚訝的看著自己眼前,他這一生從未見過這樣的東西。
那是一幅畫,一副跟真人一摸一樣的畫,只不過……這畫竟然會動?
“這是什么東西?如此之光亮。”
也有人指著放映機問道,何墨笑著回應:“這叫放映機,電影就是從這兒出來的。”
何墨鬧出的動靜不小外加電影確實光亮,漸漸四周的人都圍了上來。
“怎么畫中還有聲音?莫不成有人在畫中?”
“快看,這畫在動!”
“恐怕這不是畫吧,剛才我還看見一個小娘子呢。”
越來越多的人圍在了此處,議論聲也來越來大………
西廂記的第一幕便是張生在普救寺跟僧人談話。這張生一出現一開口就不得了,嚯的一下子震懾住了眾人。
“這人怎么還會動?剛才便是那公子在說話不成?”
“我看這僧人和公子并非是畫吧,跟真人一摸一樣。”
突然之間,幕布里的僧人和公子停止了動作,就如同幕布之中的時間被切斷一般。
楊老漢頓時不樂意,這才看個開頭怎么就停了,大聲喧嘩道:“怎么停了?后生!”
“就是啊,怎么停了?”
“快點讓它動起來啊,莫不成是那家小娘子看上了畫中人,特意停下來看個夠?”
“諸位,諸位。”何墨趕忙跑上前去,朝著人群作了個揖:“鄙人何墨。這是鄙人新搗鼓出來的玩意,叫做電影。今天連續放兩場,要是各位想落座看,一個座十文錢,靠背的前排二十文錢,也不貴,就是賺個辛苦錢。”
何墨話音剛落,便給一旁待命的東子、大嘴等人使了個眼色讓他們挨個去收錢。有些人舍不得這幾文錢悻悻地站起來讓座,不過也沒走,打算站著看,更多的人則是抓緊給了十文錢好瞧一瞧這新奇的玩意。
“后生,這東西怎么會動?莫不成你還會法術?”
楊老漢坐的是第一排第一座,還是個靠背的座椅,他也不含糊利索的掏出二十文錢。
“老爺子,我可不會什么法術,這是我恩師教我的東西,叫做電影。”
“那就是你師父會法術,還有什么法術都變出來,好讓大伙見識見識。”在場的所有人都想知道這電影到底是個什么東西,一時間就有不少的起哄者。
“諸位、諸位,有什么事可以等這電影放完了,在下一定一一解答,先看電影再說,先看電影。”開玩笑,要是跟你們解釋什么是電影的原理,那這電影還看不看啦?遇上一個說一遍,那日子還過不過啦?何墨趕緊回到放映機旁開始賣力的搖動手桿,沒多久便有不少小屁孩好奇的圍在何墨左右,但都不敢上前來打擾。
銀幕上,張生正撞見了同侍女一起散步的崔鶯鶯,驚為天人。銀幕外,一群人也贊嘆著崔鶯鶯的美貌。何墨就這樣被人群包圍著,賣力地搖動著放映機手桿。宋朝的人們一個個看的聚精會神,可對何墨而言,這樣的電影也實在……太容易犯困了,一時間難免有些恍惚。這一個恍惚間何墨仿佛自己回到了小時候,爺爺帶著他來看露天電影,他就坐在爺爺的腿上認真地盯著銀幕。
“是不是很懷念。”
小方盒子的突然出現,讓何墨一個機靈回過了神。
“別慌,手別停,繼續放你的電影。”
小方盒子說的淡定,完全不在意就是它嚇了何墨一機靈。
“你快嚇死我了,這么多人在,你出來干什么?你就不怕被人看見?”
何墨做賊似的左看右看,好在所有人的全被銀幕上紅娘的歌聲勾走了魂,并未有人注意何墨的反常舉動。
“我記得說過一遍除了你沒有人看的到我。”
“哦,是嗎?我忘了。”
“哎……”
小方盒子輕輕地一聲嘆息,似乎是對在這個實驗體的智商感到悲哀。
何墨很好奇小方盒子突然出現是為了什么,難不成真的只是來嚇自己的?
小方盒子難得安靜的呆著,并沒去理睬何墨,只是望著前面熱鬧的人群怔怔出神。
“想啥呢?”何墨伸出手在小方盒子面前揮一揮。
“…………你這人,有時候特別煩。”
何墨嘿嘿一笑:“知道我煩就把我送回去啊。”
小方盒子不理會何墨這個智障,自顧自地說道:“其實我也很懷念……”
“懷念什么?懷念你還有肉體的時候嗎?”
小方盒子答非所問:“好好看著吧,或許這就是文明改變的起點,至少他們現在是快樂的。”顯然小方盒子不打算跟何墨斗嘴,說完這一句之后瞬間消失。
小方盒子的消失和出現都在一瞬之間,悄然而至。何墨沒了談天的對象尷尬地摸摸自己的后腦勺,吐槽道:“突然這么哲學,這破盒子一定是失戀了。”
這個小插曲并未打斷銀幕上的影片,張生依靠白馬將軍解了普濟寺之圍后,眾人拍手齊聲叫好。當崔老夫人假意答應張生,又要給予金帛,盼其另娶她人時,眾人皆破口大罵。
楊老漢更是激動的罵道:“這賊婆娘好不要臉,就跟那劉王氏一樣。”
且不說這劉王氏到底怎么得罪楊老漢了,就說這天觀看電影的這群人,已經被這不算大的銀幕勾去了心魂,心緒的一張一弛都隨著銀幕上的人物而跳動。
何墨自問做不到這樣投入的去看一部影片,他突然覺得小方盒子有句話說對了,此時此刻,他們都是快樂的。
不過話又說回來,鬼才知道手搖式放映機搖放起來是那么的累人。一場電影下來,何墨的后背都快濕透了,下回怎么說也要忽悠小方盒子給換個全自動的。
其實吧,這放映機雖然老式了一點,但只要掌握好節奏并不會累。主要是何墨太緊張又是第一次放電影,渾身肌肉僵硬,每搖動一次就是硬生生地掰著自己的胳膊在動。
等何墨抽空轉一轉自己的脖子放松,這才發現不止是這個空地,周圍也早就圍滿了人。里里外外層層疊疊。就近的一處酒樓也擠滿了眺望的群眾。
什么叫十里長街滿相送,何墨雖然達不到那個程度,但是半里長街滿相送還是有的。好家伙,就連偏院的圍墻上都站滿了看熱鬧的人,各個都是伸著腦袋瞪著眼珠子。
等電影終了結尾曲響起,這群觀眾大老爺們頓時不樂意了,這才哪到哪兒,壓根還沒看夠呢。
“怎么沒了?那張生跟小娘子后來如何?”
“就是啊,還沒成婚呢,怎么就沒了?”
“你怕是宮里的人吧,下面呢?下面沒了!”
人群騷動起哄聲越來越大,何墨使勁嚎著才壓過這些聲音:“諸位,諸位,請聽我說。”
或許是何墨聲嘶力竭地吶喊又或者是他帶來的電影,人群這才壓下了聲音,聽聽何墨有什么說法。
“今天這部電影,就算是放完了。”何墨看四下的人群稍微安靜了點才開口,可這一開口就犯了眾怒,又是一群起哄聲。
“但等會還會放第二場!明晚也還有,后天晚上也還有!連放三天。”何墨迸著青筋吼出一嗓子,才讓周圍嘈雜不堪的人群安靜下來:“明晚,后天晚上我還會在這里放電影,還是這個時辰,還是這個地方。”
“小哥兒,等會第二場放什么?有新的看嗎?”
何墨也想放新的,可惜小方盒子不支持,他也沒有辦法。
“對不住了,這三天都放《西廂記》。”
“西廂記?名字不錯。”楊老漢坐在第一排嗓門也大,帶頭說道:“我還沒看夠呢,后生別歇著了,受累重新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