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濟山人的生活可以說很是窘迫，跟著一個小徒弟，合在一起就是兩張嘴。

可道濟山人沒什么錢財進項，在奉天觀落腳也只是有個睡的地方，想要蹭一頓飯？對不起，免談。

年紀一大就想著從前，要是二十多年前真宗在世時，他道濟山人也是響當當的一觀道長。可惜‘天書’隨著真宗一起被埋進了土里，道教也不復往日的輝煌。

幾日后，道濟山人又遇上了何墨，何墨二話沒說請了一頓飯，也在飯桌之上提出了請求。

“不行的，不行的。”道濟山人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貧道最多化個緣，寫幾道符咒，哪里會拍戲嘛。”

何墨對于拒絕早就有準備，如今這年月對戲子總有一種抵觸感：“道長可知道《天龍八部》？”

“貧道倒是有幸看過幾集。”

道濟山人還是知道《天龍八部》的，如今已經是第三次重播了，在街頭巷尾那叫一個火。

“《天龍八部》里喬峰一角的演員，他可是靠這部戲賺了五百貫啊。”

“多少？”道濟山人瞪大著眼睛，一臉的不可置信。

“五百貫。”

五百貫……足夠在鄉下地方建一座小點的道觀了。

“只要道長答應演戲，在下可以保證，道長賺的絕對不會比這五百貫少。”

…………

“容貧道在想想。”

辭別了何墨，道濟山人的腦袋里只剩下一件事：到底去不去演戲呢？雖說戲子勾當不光彩，可那是五百貫黃燦燦的錢啊。

“師父，你這是想去演戲？”

一旁的小道士見自己師父猶豫，就已經明白了自己師父內心的想法。

有時候知子莫若父這句話也可以反過來說。

“哪有，為師只是在想晚上該吃什么。”

“師父，我不想再吃白窩窩了，我想吃肉。”

“吃吃吃，吃不死你，還想吃肉呢，中午何公子請客的時候不是吃了肉嗎？”

面對道濟山人的呵斥，小道士壓根不慫，嘟著嘴說：“我已經三個多月沒吃過肉了，下午那幾口怎么夠。”

聽見這話，道濟山人卻沒有責罵小道士，反而摸著小道士的腦袋：“唉，你這孩子確實吃了不少苦。”

…………

“道長，想的如何了？”

要是這一次道濟山人在拒絕何墨，何墨可不打算繼續耗下去了。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人還不好找么。

要知道何墨為了道濟山人，已經連續十多天在奉天觀附近瞎逛了，哪怕一開始他是打算出來偷偷懶的，可這十多天的工夫干點什么不好，賀木匠那兒還有不少活正等著自己拍板定主意呢。

“罷了，反正待下去早晚得餓死，貧道就演一回戲。”

道濟山人也想明白了，自己這輩子估計只能當個窮苦道士，索性就去拍拍電影，也算有口飯吃。

可當道濟山人接過劇本，翻看了幾頁之后，他突然又后悔改口。

“這不行，這不行，你這書里是佛門子弟，我是道家子弟，使不得。”

道濟山人這話何墨也不太意外，當即就說出準備好的話忽悠道：“這有什么不行的，道長你莫要著了魔。”

“貧道怎么會著魔呢，你這是佛家的，貧道是道家的，怎么好去演這種東西。”

“佛道一家不都是引人向善嗎？”

“瞎說。”一旁的小道士不屑的說道：“大相國寺里那些和尚勢利的很，我餓壞了想進去化個齋，他們話都不說就把我趕出來了。”

聽這話說的，何墨簡直哭笑不得，看來這小道士也是有趣的人，化緣都化到和尚廟里去了。

“你個小東西，怎么亂說話。”道濟山人一巴掌拍在小道士的后腦勺，隨后陪著笑臉跟何墨道歉：“劣徒頑劣不堪，讓公子見笑了。”

“哪里，哪里，小道長也是個妙人。”

“只是……”道濟山人還是打算拒絕何墨：“貧道一個道士，去演一個和尚，怕是不太合適。”

“道長你還是著相了，道士和尚又如何，《濟公》講的是引人向善的故事，他可以是和尚，也可以是道士啊。”

道濟山人還是沉默不語，他打定主意，推辭何墨。

“要不這樣，道長你先拿這劇本仔細看看，要是看了一遍后仍覺得不合適，那我就不提此事了。”

送何墨離開之后，道濟山人看著桌上的《濟公》劇本陷入了沉思，他原本應該直接拒絕何墨的，為什么最后又會同意再看一眼呢？

不過既然收下了劇本，道濟山人還是打算看一眼的。

當翻開劇本仔細看起來之后，道濟山人卻不舍得放下手中的書冊。

書里那個叫李修緣的男人瘋瘋癲癲，卻有一顆濟世渡人之心，佛家講究吃素，這個和尚卻酒肉葷腥不忌。

濟公的所作所為在這小小的一方紙張上躍然而出，看的道濟山人如癡如醉。

“好好好。”

接連三個好字，道濟山人好似出了一口惡氣，喜笑顏開。

“師父，你這是怎么了？”

小道士可沒見過自己師父這般模樣，在他的印象里，師父永遠都是皺著眉頭，哪怕嘴上說著笑話，眉頭依舊隆皺。

“無礙的，明天就跟為師一起去找何公子。”

“師父你相通啦？打算去演電影了？”

“嗯，為師想通了，他道濟和尚能為眾生普渡，我一個小小的道濟山人，又怕什么。”

雖然小道士聽不太懂自己師父的話，不過他還是很開心的。因為何墨公子是個好人，他答應只要說動師父拍電影，就讓自己每天都吃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