鑰匙,我當然自覺又主動的配好了,猶豫不決的,是要不要給的問題。
“怎么?幾天不見,”我還在猶豫,姜北笙勾一勾嘴角,一抹譏笑像倒掛金鉤一樣,掛在他眉眼醒目之處:“連自己丈夫都不認識了?伍小柒,你是老人癡呆還是智商倒退?”
最后一句話,他用足七分力氣,震得我渾身一顫。正好把我的猶豫,顫去了九霄云外:給?給你大爺!
我咬牙切齒暗罵一句。
或許是咬牙的動作稍微夸張了點;又或許是切齒的表現過于囂張了些。
總之,我的不良反應,似乎讓姜北笙產生了極度的不舒適感:“看什么看?”他一根手指狠狠戳住我腦門,將我不滿的目光逼到與他兇狠的眼神,來了場短暫的邂逅:“你這是什么眼神?害我在門外站了八個小時,你還有理了?”
這,這么惡毒的家伙,真的是我丈夫?
我頭痛的握住腦門上那根氣勢洶洶的手指。
記得有人說過,苦到極致,就是甜。那氣到七竅生煙,是不是就要心平氣和?
頭痛之余,瞄了一眼對家那張僅開了條縫的門,吸氣,吐納。
心平氣和眼見是做不到了,但強顏歡笑還是可以的。
“你吃飯了嗎?”我悲憤的問道:“要不要去巷子云吞店,吃一碗陽春面?”
女人的以德報怨,不是出于愛情,就是出于報復。
姜北笙眉眼醒目處那抹倒掛的譏笑,瞬間凝固。我能感受到,掌心里的手指微微一動,似是心跳的聲音。
當然,也可能是那該死的狂風驟雨降臨前的……預警。
“吃面?你當現在是早上九點?”顯然,這個脾氣不好的男人,選擇相信我是報復而非愛情,不僅快準狠的抽回手指,態度,還變得更加惡劣:“麻煩你少說點蠢話,趕緊把門打開,我很累,伍小柒。”
我絕望的抖了抖嘴角,欲哭無淚的望著那條生命力旺盛的門縫,以及門縫后那雙忽明忽暗的眼睛,眼前浮現出一張被誤解浸潤得連皺紋都充滿惡意的臉。
這張臉的主人,叫肖一白,是住我對家的男鄰居。
我自打搬進這個小區,就沒與鄰居互動過,更別說單身的男鄰居。
我不知道肖一白對我了解多少,但我對他,除去從物管人員口中偶然得到的這個名字外,再無一所知。可令人啼笑皆非的是,我跟他的梁子,恰恰就是那天結下的。
好像是個周末,我提著幾袋垃圾,剛出門,就見物管人員站在肖一白家門外愁眉苦臉。
“呦,今天在家呀?”
等電梯的時候,物管人員主動沖我打來招呼。
聽說最近許多住戶在惡意躲避物業管理費,物管中心的負責人,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裁掉一半人力,留下三個對薪資要求不高的老弱病殘。
眼前這個是老,相比弱病和殘者,算個正常勞動力。被委以上門跑腿催費的重任,也就不奇怪了。
Alan從前被他催過一次,我去樓頂曬被子的時候,剛巧撞見,所以,順帶著對他印象深刻。
“今天休息。”深刻的印象,讓我沒辦法不禮貌的與他寒暄一句。
這位老人的性格中,一定有著自來熟的因子,我過分簡單的寒暄,都讓他好感頓生。
慈眉善目又熱情的沖過來,比熟人還熟稔的問道:“你對門的肖一白最近在家嗎?”
如果我夠聰明,一句不清楚,什么事都沒有,可我那天偏偏犯抽:“在呀,早上我下去吃面的時候,還看見他提了袋包子回來。估計是在家里睡回籠覺,沒聽見敲門。”
話剛落地,對家的門,咔嚓一聲,開了。肖一白鐵青的臉從門后慢慢露了出來。
名字好聽,人恐怖,是我對這個男鄰居的第一也是最終印象。
從此之后,他對我的一舉一動,展開了報復性的窺探。
我站在衛生間的門外,歷數肖一白過往種種不妥的行為:“姜北笙,以后要是再有冤有仇的,都請你不要站在門口發泄。成嗎?”
姜北笙站在衛生間的門內,淋浴的水聲,遠沒有大到能夠阻擾我們正常對話的程度:“聽左嵐說,慕言把我生病的事跟你提了。作為妻子,對丈夫表示一下關心,真有這么難嗎?”他避重就輕,質問道。
我閃過一絲驚奇,不是說狀態不好嗎?怎么到他口里,又成生病了?
“呃,你生病了?”總覺得他這句話里混入的信息過于雜亂:“什么病?現在,好了嗎?”有種被他牽著鼻子走的趕腳。
“不是什么大病,”摻和著水汽的話,聽起來濕漉漉的,有點感傷:“就一小感冒。”
哈?!逗我玩呢?
我撇撇嘴:“小感冒,大治療,應該予以關懷。但前提是,如果白慕言告訴我你是生病,我不會不近人情到連一個電話都要吝嗇。可事實上,他只說你狀態不好,沒說別的。”
想了想,還是決定隱去我已經知道他有害怕被人拋下的心理障礙。
“當真……”里面的人欲言又止,斷句持續了好一會兒,衛生間里的水聲突然停住了:“再沒說別的?”又十分清晰的問道。
他這一問,倒將我問明白了。
“姜北笙,你今天一回來,就跟我鬧得水火不容,難道只是為了刺探白慕言跟我講了你多少內情?”
“你愛怎么想那是你的事。”
一句不咸不淡的話,沒有承認也沒有否認,更沒有狗急跳墻式的反駁。
反倒讓人無跡可尋。
靜默對峙了幾分鐘,衛生間的門,開了。白色的水霧像群饑不擇食的餓狼,攜帶著淡淡的薰衣草香味,從潮濕往干燥地帶四處亂竄。我沒有幸免的被包圍了。
“我餓了,”想要逃走,卻被姜北笙從后面揪住了衣領:“吃的弄好了嗎?”
我反手掙開他,惡狠狠的瞪道:“你的氣撒完了,我的氣還憋著沒放呢?先把我的問題回答了,再來談吃的。”
“問吧。”
洗完澡后的姜北笙,不但面善,脾氣似乎也變好了。裹著白色的浴袍,臉不臭的往廚房走。我緊緊跟上。
“你為什么不接電話,也不回信息?”
“什么時候?”
“前兩天。”
“呃,好像有這么回事。”
比起毒舌惡語,姜北笙這種輕描淡寫的態度,更讓我惱火。
“你知道那件事對我有多重要嗎?不夸張的說,我的工作,我的聲譽,差點就因你的袖手旁觀,全部毀于一旦。”我咆哮著。
“我那天感冒了,”一路走到冒氣的電飯煲前,姜北笙才停住腳步,轉身望向我,給出這個蒼白無力的解釋:“你應該知道,吃完感冒藥,很容易犯困。我也不例外,睡了一天,沒聽到。”
“竟有這么巧?”
“就有這么巧。”輕飄飄的將我敷衍完,眼神飄向電飯煲:“這里面是什么?可以吃了嗎?”輕飄飄的問道。
怎么有種被他當猴耍的感覺?可又不能拿白慕言告訴我的事戳穿他。左右煎熬后,我垂頭喪氣的一掌拍開電飯煲,丟出去兩個字:“吃吧。”
對面的人,臉色巨變:“這……這什么東西?能吃嗎?”
“怎么不能吃?”我指著像漿糊一樣癱在碗底的奶白色稠狀物體:“這是花生醬湯圓,”再指指旁邊形態不明的暗紅色物體:“這是枸杞。要是平常,我還會在里面放上四五顆紅棗,但你來得不巧,紅棗昨天吃完了。”
如果有人問我,這個世界上,哪種人的哪種性格最令我憎惡。
我會說,我不喜歡循規蹈矩的人,就像姜北笙這種,只接受湯圓跟枸杞煮著吃,堅決不認可蒸著吃的新方法。
徹,我翻了個白眼,不懂創新的男人,餓死活該。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