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央回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有些晚了。

此刻，陌言歌正披著一件薄外衣，臉色蒼白的依在椅子上輕咳。

見陌言歌如此模樣，銀質面具下的那張面孔不免眉心微顰，擔憂道：“你這是怎么了？可有找郎中瞧過？”

“不礙事的，兄長你可回來了……”

“怎么？又發生什么事了？”

陌言歌無力的呼出一口氣，沉重道：“兄長，我想拜托你件事。”

聽此言，沉央嘴角輕揚，他早就料到，他與他父親都一樣，只有需要他做事時，才會關心他的生死去處。

“你說便是。”

“若我有一天不在了……”

還不等陌言歌說完，沉央便連聲打斷，這種不吉利的話，還是少說的好。

“胡說什么，你身體向來硬朗，如今又正直年少，不過是郎中胡言罷了，好生將養，定會痊愈的。”

一個從戰場上九死一生回來的人，怎么會被這點小傷打倒。

“郎中說，此次急火攻心傷到了心脈，心脈受損，心病還須心藥醫，可如今藥已經不在了，恐再堅持不了多久，兄長且聽我說完，若我有一天不在了，還請兄長代我入仕，輔佐三皇子。”

“…………”

聽此言，沉央陷入了一片沉默，若是要他去殺人，他現在就可以去，可若是要他入仕，那是萬萬不能的。

不僅因為答應花笙要陪她闖蕩江湖，還牽扯到了從前的恩怨。

“六年前，我曾在將軍面前親口立下誓言，此生都不會入仕，只安心做你的暗衛，如今，你是要我毀約么？”

當年，那還是陌言歌第一次上戰場，他們二人九死一生，一起從死人堆里爬出來。

本該是同受封賞，一同入朝為官，可老將軍陌庭軒卻讓他發誓，此生不得入仕，一輩子只能于他將軍府做暗衛。

他同意了，不過是為了報答這些年的養育之恩，可他也失去了太多，失去了光明的人生，自此便只能隱藏在黑夜里，做一個不知名的影子。

“不過是隨口之約罷了，兄長又何故如此執著，你自幼便攻計權謀皆在我之上，若是能入仕必定大有一番作為，若只是如此埋沒下去，豈不可惜？”

聽陌言歌之言，沉央不僅心中劃過一絲涼意，原來他放棄的一切，于他而言不過是隨口？

不免心生憤怒冷笑道：“呵！隨口之約？八年前我逃跑被抓，被打了個半死，那時是你親口承諾我，若有一天你做了家主，必定還我自由，讓我離開，莫非也是隨口之約？

那你可知，就因為你這一句話，我等了整整八年，如今你做了家主，我亦為你培養了數千暗衛，遍布整個安陽國，該還的我早已還夠了！”

聽著沉央字字珠璣，無一不擊中陌言歌的內心。

他自然知道這些年他過得辛苦，可他看似云淡風輕的表面，讓他誤以為他早已忘記。

許久，陌言歌心懷愧疚的道：“兄長，是我不該，我以為那些過去，你都已經淡忘了，卻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