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達首爾時，已經是下午3點鐘了，合作方把他們每個人的酒店都已經安排好了。時光和張城住在同一樓層，且就是對面，她不知道這是隨機、緣分還是故意為之。

明天一天的行程是：上午參觀韓國合作方的集團，下午進行創意交流。

時光待在酒店里洗洗睡到傍晚五點多鐘才起，她準備簡單收拾一下自己就去市中心逛一逛。之前出差，她也和格瑞娜一起來過首爾幾次，只是每次都很匆忙，連逛的時間都沒有。

與以往相比，這次是集體出差，還算比較清閑，不再只是一個人的責任了。所以她打算趁著這次機會好好逛一逛。

她想提前試探一下外面的氣溫，剛一打開窗戶，寒風撲面而來，使得剛睡醒了的她更加清醒了，她立即關上了窗戶。

“晚上的首爾怎么這么冷，比白天剛抵達這里時冷多了。”她翻開行李箱，拿出一件較厚的羽絨服穿上，戴上帽子，圍上圍巾。

打開房門的那一瞬間，她有點好奇，此時張城在里面干什么呢？她潛意識里一直認為，只要張城在身邊，她去哪里都會有一種莫名的歸屬感。準確的來說就是，即使他們之間連簡單的交流都沒有，時光也覺得就算自己身在異鄉有危險了，張城也會第一時間趕來救她，仿佛張城就是她的騎士。

她不知道一直以來埋藏在她腦海里的這種感覺對不對，但是這種感覺一直存在，尤其是張城離她很近時。

她輕輕地合上門，向人潮擁擠的商業區走去。

早已餓了的她，決定得先把肚子填飽，她走進一家建筑比較古風且人比較多的餐廳，“吃什么好呢？菜單上寫的都是韓文，就沒有英文版的嗎？”

服務員站在旁邊看著她笑著。

突然從她的身后傳來用韓語說的，“服務員，兩碗石鍋拌飯。”雖然時光聽不懂說的是什么，但她可以辨認出，這是張城的聲音。她猛地一回頭，果然是。

“你怎么會在這里？”

“路過，餓了，就進來了，你以為呢？”

“這么巧的嗎？我都懷疑你是不是跟蹤我了？”可能是因為在國外的緣故，時光沒有像往常在公司一樣總是躲避他，而是想到什么說什么。

“我可以坐下嗎，不會說韓語是不是很痛苦？”張城還沒有征得時光的同意就坐在了她的對面。

“才沒有呢，我在想，首爾是國際化的大都市，怎么這份菜單下面沒有用英文標注呢？”

“你有仔細看你手上的這份菜單嗎？韓國人看的菜單從這邊翻，外國人看的從菜單的另一面翻。”張城得意的說道。

時光把菜單倒過來看，果真如此，“你來過這里？”

“不過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只是這家店的生意還是一如既往地好。”

過了一會兒，張城又繼續說道，“就算我沒來過也知道，因為這是常識好不好。”這么多年過去了，他還是一如既往的喜歡和時光拌嘴，喜歡把她弄得生氣。

服務員端了兩份石鍋拌飯過來，還說了一句時光聽不懂的韓語，時光注意到對面的張城聽完服務員說的話之后笑了。他用韓語和服務員交流了幾句，從口袋里掏出錢包，示意這是給他的小費。

等服務員走后，時光想問張城，服務員和他說了什么，他竟笑得如此心花怒放。

“鍋很燙，小心碰到上面去，想知道我們之間剛才說了什么嗎？”

“不想知道。”時光知道張城不會輕易告訴她，拿起勺子準備開始拌飯。

張城搶過她的勺子，把她的碗挪到自己面前。

“張城，你干嘛，我餓了。”時光大聲說道，周圍的人都看向他們這桌。時光不好意思的用手遮住了臉。

“你淡定點，又不是不給你吃飯。我知道怎么拌才好吃，我怕你拌的既難看又難吃。”

時光用不屑的眼神瞪了瞪他，“懶得理你。”

張城用勺子專心的不急不慢的拌著，時光在對面被他氣得臉都快變色了。

“你能不能快點，我快要餓死了，我的肚子剛剛都在叫了。”

“馬上就好了，石鍋拌飯也是很有講究的。”

“我又不是土生土長的韓國人，干嘛要那么講究。”

“你可以不講究，但是美食不可以，不要辜負沒事嘛。”

張城把拌好了的飯推到時光面前，“好了，你嘗一嘗。”

時光沒有立即拿起勺子吃，而是睜大眼睛瞪著張城。披著頭發、戴上帽子、圍上圍巾的時光真像個大學生，清純可愛。

“怎么不吃了，難道是想讓我喂你？”張城拿起勺子，做出準備喂她飯的姿勢。

“我才不要你喂呢，自己會吃。”時光接過他手中的勺子，挖了一大勺放到嘴里嚼。

張城的目光并沒有因此而從她的臉上移開，“怎么樣，好吃嗎？”

“還行，服務員剛才和你說了什么？”時光還是好奇的想要問，她怎么都想不明白，張城剛才為什么會笑。

“吃完飯再告訴你。”張城開始給自己拌飯。他弄得有些神秘，他知道自己越是這樣，時光就越好奇他們之間說了什么。

“我吃不完了，很久以前就知道韓國的石鍋拌飯很有名，今天還是第一次吃，真的是又多又美味。”

“剩下的給我吃，我還沒吃飽。”張城大口大口的一會兒就把自己碗里的吃完。

“你確定？”張城以前從不吃別人剩下的飯菜亦或是其他事物。

“確定。”張城再次把她的碗挪到自己這邊，笑著把剩下的飯很快吃完。

“你干嘛笑？這已經是你今天第二次笑了，怎么感覺有些詭異。”

“沒什么，飯太好吃了。我陪你在這周圍逛一逛吧，馬上就到了一天當中最熱鬧的時候了。我雖然不是韓國人，但是對這一塊兒還比較熟，所以也算是半個向導吧。”吃完時光碗里飯的張城一邊擦嘴，一邊說。

“休倫斯說，所有消費公司買單，那我豈不是直接免去了開發票再去財務報銷的流程？所以，我是不會付給你導游費的。”

“我的榮幸。”

張城買完單，他們兩個人走在異國他鄉的街上，周圍都是說說笑笑的人，他們隔得距離仿佛和這條街熱鬧的氣氛不符。

“你不是想知道服務員剛才和我說了什么嗎？那接下來，我說了。”

“說吧。”時光表現的并沒有很好奇，因為她擔心張城會對她提出什么要求。

“他說你的女友很漂亮，替她拌飯時小心燙，祝我們用餐愉快！”

“就這些，沒有了？”

“沒有了，你還想有什么？”

“我才沒呢，那你和他說了什么？”

“不告訴你。”

“欺負我不會說韓語嗎？大學時有選修韓語，早知道提前那時選修就好了。”

“前面就是明洞了，去看看吧，不買服裝和化妝品，也要嘗一嘗美食，不能讓自己的胃白來一趟。”

在這陌生的國度里，在這周圍有無數情侶的街上，她和他保持著距離走著。這個世界上的霓虹與繁華都是相似的，有的只是空間距離始終化解不了時間距離。

“前面是N首爾塔，是首爾的一大地標。”時光開心的加快了步伐，張城跟在她身后。

還沒靠近塔，人就堵得水泄不通了，時光只能遠遠地看著。

“想拍照嗎，我幫你。”張城拿出手機。

時光猶豫了幾秒鐘，“好吧。”

張城蹲下身子，給已經做好剪刀手的時光拍照。時光以前喜歡在旅游景點讓別人給她拍照，而張城也只為時光蹲拍，因為時光很在意照片拍出來的效果。

這一刻，時光覺得配上“歲月靜好”四個字剛剛好。

十點多，他們一起回酒店。這是張城回國后，時光第一次和他說這么多話，雖然她對張城說話的語氣一直都很冷漠，停留在0度左右，“總之不是零下就已經很好了。”張城已經很知足了。

“哎，我忘記把房卡拿出來了，放在床邊的桌子上了。”站在房前，在包里翻來覆去也沒找到房卡的時光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腦袋，準備去前臺辦理。

而對面的張城已經打開了自己的房門，“時光，先等一下，我有話想和你說。”

“我得先去樓下申請房卡，我放在房間里忘拿出來了。”

“先聽我說完，我怕你辦完卡就不愿聽我說了。”張城不是對自己沒有信心，而是對時光沒有信心。

時光停下腳步，漸漸從剛才的慌亂中平靜下來，“好吧，你說吧。”

“你知道我為什么點兩份石鍋拌飯嗎？在韓國吃石鍋拌飯是愛情的象征，情人一起上餐館點石鍋拌飯，男士得先替女友攪好拌飯；若女友無法將飯菜吃個精光，男士就得將剩下的飯完全吃干凈，以代表對女友的愛情。所以，我對服務員說的話是：他不是我的女友，是我的太太。第一次來這里吃石鍋拌飯的時候，我就想今生有機會一定要和你一起在這里吃一次，親手為你拌飯，然后把你剩下的吃完。我沒有料想到，這次竟然有這個機會，所以今天我很快樂。”

時光背對著他，她用圍巾擦了眼眶里即將漫出來的眼淚，開始哽咽的說不出話來。

張城從背后抱住她，“別動，別說話，聽我說，現在的這幅畫面，剛才在我的腦海里已經幻想過無數遍了。一路上和你離得這么近，我卻不敢牽你的手，不敢往你身邊靠近，因為我怕你下一秒會離我更遠。今天是我回來，你和我說的話最多的一天了，你不知道我有多開心。見你之前，我設想過很多種情況，惹你生氣、你不和我說話、不會和我一起逛街。幸運的是，這些今天都沒有發生。”

“我去下面拿房卡。”

張城緊緊抱住她不肯松手，“時光，給我個機會，這幾天讓我陪在你身邊，陪你在這幾個城市好好散一散心。不提過去，不談將來，僅僅是把我當成你的導游，怎么樣？不要拒絕我的請求。”

“好，不提過去，不談將來，讓你做我的導游。你先放開我，我去樓下拿房卡。”

“謝謝你愿意相信我，我陪你去。”張城松開了她的肩膀，今天的這些話憋在他心里已經很久了，如果時光今天沒有和他說這么多話，讓他覺得時光對自己的態度已經轉變了很多的話，他是沒有勇氣說出口的。

“你當然得去了，如果前臺不會說英語，我豈不是得絕望了。”

時光用沙啞的嗓子說著，張城在一旁壞笑著。

張城用韓語和前臺溝通了很久，前臺也沒拿出房卡。

“她說什么？為什么還不給卡。”

“她說只能明天早上等經理來了，辦理完程序才能領房卡。我問能不能新開一間房，她說現在已經沒有空房了。”

“騙人，我要用英語嘗試著和她交流。”時光不太相信張城告訴她的這些，哪有酒店不可以領房卡的。

“Excuse me， I left my room card in my room. Can I apply for another room card?”（打擾一下，我把我的房卡丟在了房間里，我可以再領一張房卡嗎？）

“Sorry， you have to wait for the manager to come tomorrow morning and go through a series of procedures before you can reclaim a room card.”（對不起，你只能等明天早上經理來了經過一些列程序才可以重新領一張房卡。）

“Can I reopen a room?”（我可以重新開一間房嗎？）

“Sorry， all the rooms are fully occupied now.”（對不起，現在所有的房間都已經住滿了。）

“Thank you!”

時光轉過身來失望的看著張城，“剛才她會說英語的時候，你不知道我多激動，現在看來，還不如不說了。”

“我說了，你還不相信。”張城只要看著她這副失落的表情就忍俊不禁。

“那現在該怎么辦？也不知道格瑞娜睡了沒？打個電話給她。”

張城拉著時光的手，“走啦，你站在這里也不是辦法。誰讓我是你的導游呢？”

他把時光帶到了自己的房間門口，“床給你睡，我睡沙發。”

時光不愿意走進去，堅持要給格瑞娜打電話。

“估計格瑞娜現在還在工作，最近幾天她都會很忙的，我怕她沒有時間招待你。”

時光掛斷了剛撥了的電話，“世界上最痛苦的事情就是，你的房間和你只有一步之遙，你卻只能遠遠地看著，而走不進去。”

“別抱怨了，睡吧，養好精神，明天上午還要工作。”

時光躺在張城的床上睡不著，張城躺在床對面的沙發上也睡不著。

“時光，你睡著了嗎？”

時光還醒著，但是她沒有回答他。

張城繼續說道，“今天很開心，謝謝你，我也記不清有多久沒像今天這樣開心的笑過了，晚安啦！”

時光靜靜的聽著，把被子往上提了提。

今天的他們是怎么了，是向對方低頭還是向命運低頭？

時光想，應該是向快樂低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