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酒不醉人人自醉
- 異族情緣之混血小狐仙
- 寒月新竹
- 2737字
- 2019-09-14 19:18:51
又是一年七月廿九,天氣不晴朗,竹林被一層淡淡的霧氣籠罩著。孤墳前,文殤仔細擺好貢品,輕輕撫摸墓碑上的字,語氣暗含淡淡哀傷,“娘,孩兒來看您了,你在那邊放心,我很好。”轉而又頗具堅定和一絲憤恨,“我定會查清當年的真相,不能讓他們白白冤枉您,始作俑者必將會付出代價。”
安悅然立在一旁,看著墓碑前的他神色幽怨,不知該如何安慰,走上前去俯下身子,笨拙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希望他不要太難過。
文殤抓著她的手起身,將小小的手穩穩握在掌中,面上緊繃的表情放松開來,“娘,這是晚兒,她已經長大了,我記得您曾經說過想有一個像晚兒一樣的女兒,現在,我帶她來,您一定很開心吧。”
諾大的竹林中唯有這里種著棵月桂樹,月白色的花瓣片片凝結得茂盛,自然脫落的桂花落了一地,她伸出手,剛好有一朵花輕巧地落于掌心,散發著淡淡幽香。
“這花開得真好。”他長長的睫毛下深邃的眼中滿是桂花的倒影,“母親生前極喜桂花,所住之處常有月桂相伴,而母親走后所有的月桂樹都枯死了,這棵樹于十年前種下,沒想到會生得如此繁茂。”
晚兒虔誠地叩拜,上了香,文殤倒了杯果酒,灑于墳前。打開收納袋,地面上出現一張地毯,一精致矮桌,兩個厚蒲墊,桌上擺著糕點和水果,桌旁十幾壺品種不同的佳釀散發著迷人的香氣。每年他都要在此醉上一日,今次不同的是有伊人相伴。
兩人在桌前相對而坐,文殤順手拿起一壺酒,直接一飲而盡,雖是街頭粗漢才會如此飲酒,可他動作卻很是優雅,未浪費一滴,這一壺酒下去,面色絲毫不改。
晚兒閉起眼,靜靜感受周圍的一切,這里是很美,但不知缺了什么,有好看的風景,有美味的食物,有好聞的花香,看來唯獨缺少悅耳的絲竹了,故而問道:“有琴嗎?”
“當然。”說罷一把通體烏黑,雕琢精細,形如黑鳳的古琴出現在她面前,她驚嘆道:“好別致的琴。”試了試琴音,聲音穿透力很強,是把上好的七弦古琴,琴弦呈半透明狀,微微發亮。
文殤提起一壺酒,緩緩向杯中倒著,酒水清冽的像是天山冰川融化流淌的泉水,酒香中透著些寒氣,他雙眼輕閉,端著酒杯,任由酒香襲入鼻中,同時也在期待著她彈出的妙音。
晚兒微微側頭,雙手交疊,十指微微分開,輕觸于琴弦之上,白皙的雙手緩緩地順著琴弦分別向左右滑去,這動作像是特有的儀式。
方才自然的寂靜仿佛是音樂開始的前奏,隨著第一串樂聲的響起,感覺帶動了周圍的一切,小到塵埃,大到一棵樹,將樂聲所到之處都融入了進來,這種撫琴的境界恐怕連修行者都未必能做到。
文殤一杯酒正飲到一半,被這樂聲驚地頓了一頓,轉而繼續品酒。晚兒彈琴指法熟練,顯然極為精通,作為一名閨秀精于琴藝倒也不奇怪,只是像這樣能將萬物結合于琴聲中化為一種特殊意境的人真的是極少,一般都是得道的高階修行者才可通天地意。
此刻他正陶醉于這樣的琴聲,好似周圍的一切連同整個世界都變得虛無,只剩下他和彈琴的晚兒,而他的心境像是隨著琴音被洗禮了一般,那種多年來的怨氣與不滿居然輕了許多。一曲完畢,余音仿佛未散,依然回蕩在這片竹林中。
文殤放下手中的酒,緩緩睜眼,細細地望著她,這小丫頭總是能給自己驚喜,不自覺地嘴角露出笑意,“這是什么曲子?真的很美妙。”
晚兒思索著道:“其實我也不知道,只是用心感受周圍的一切,自然而然便彈了出來,應該算是首新曲吧。”“可有想好名字?”她搖頭,“有什么建議嗎?”“不如就叫‘香蘊’,如何?”“香蘊,好,就叫香蘊。”
不知不覺已過未時,十幾壺酒已空了一半,文殤才開始有了點醉意,晚兒倒也不阻攔他飲酒,她知道他不是普通人,況且心中的傷痛也許只有醉酒后的糊涂才能暫緩。
可偏偏就是想求一時的糊涂老天也沒有如人所愿,其實他從來沒有真正醉過,每次都是故作醉態,但也頂多就是一個人在一處渾渾噩噩地睡幾日,別人都知道他酒量好,但沒人知道他其實是喝不醉的,現在所顯現的醉意只不過是覺得自己該醉了,喝完這些酒準備大睡一覺罷了。
呆在這里的兩個多時辰晚兒也沒覺得無聊,時而彈彈琴,時而起身走一走收集一些桂花花瓣裝在自己的小包里,現在正蹲在墓碑前,“伯母,我們曾經是見過的吧,雖然我現在一點都想不起來,但我知道您一定很美,一定很善良,我不知道您為何會一個人躺在這里,但我想一定不是您的錯,文殤他很想您,您也希望他過得好,對吧。而我呢,根本不知道該想誰。”
晚兒的一字一句都清晰的傳到他耳中,待她坐回桌前,文殤正抱膝坐著,面帶輕松的笑意看著她,晚兒沒見過這樣的他,如此放松又隨意,和頗具威嚴的少爺很不同,心中想著,興許是醉了吧。
“文殤,你要是有什么不開心的事可以告訴我,雖然我不能為你解憂,但有個人做你的傾聽者,你也會好受一點吧,放心我不會告訴任何人。”
文殤依然屈膝坐著,只是此刻更像一憂郁的少年在回想往事,“十年前,母親被一幫殺手圍剿,他們卻見死不救,說她是罪人,是叛徒,是罪有應得,我親眼看著她被下了邪咒,在我面前化作一團血霧。而父親他絲毫沒有反駁,親手將母親的名字從族中除去,多年來不準任何人提起有關于母親的任何事,但我是不會放棄的,即使真相會帶來顛覆,我也要找到那個真相。”
晚兒親自為他空了的酒杯蓄滿酒,“我相信真相終有一日會大白于天下的。”又倒了一杯給自己,這一壺剛好是喝了易醉的同心釀,可味道卻好,一點都不辣。
一杯下去,她臉上就泛著些紅暈,第二杯入口,視線已不那么清晰了,剛要倒第三杯,文殤用手擋住杯口道:“你身體剛好,少飲為妙。”
晚兒拿著酒壺,仰頭看著他,笑得像個孩子,那可愛的模樣就像是剛轉醒那幾日,撒嬌地說:“好喝,我還想喝。”“不能再喝了,傷身。”說著搶過她手中的酒壺,“你醉了,我送你回去休息。”
她雙眼迷離,透白的肌膚下泛著淡粉色,周圍香氣彌漫,酒香和桂花香早已互相滲透為一體,晚兒顫顫悠悠地站起來,“我不要回去。”
文殤剛要起身去扶她,誰料她神色毫無驚慌地張開雙臂向文殤軟軟的倒了過來,剛好撲到他懷里,纖細的胳膊抱著他的腰,臉貼在其胸口處,眼中含著醉后的水霧,閃得如夜晚銀河中的星星,“我要和你在一起。”
這七個字的聲音好似能攝人心魄,心中有一朵花正徐徐張開花瓣,露出里面新鮮的花蕊。他雙手向后撐著,臉上的表情由驚訝變為享受。
雖說在最開始的那幾天兩人舉止有些親密,可也沒到這般,所以文殤還是緊張的,不過也很享受這種依戀,“你——剛剛說了什么?”晚兒雙眼已接近閉合,被他這樣一問又精神了一點,“我說,我不要回去,要和你在一起。”說罷終于支撐不住睡了過去。
文殤將她放在自己腰間的手挪到前面,索性躺下去,輕撫著她的頭發,望著天空,覺得這個世界都變得不那么討厭了,“兩杯就醉成這樣,都說酒后吐真言,反正我是當真了,既然不想回去,那就在這里吧。”從收納袋里取出毯子蓋在了她身上,又建了個小結界,以免蛇蟲鼠蟻的打擾。
太陽還沒有落山,酒還沒有喝完,淡雅如風、溫柔如水、伊人在心上,而文殤已經想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