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狀元之才
- 凜凜北歌
- 丶夏豎琴
- 2289字
- 2019-07-27 12:25:00
剛剛那軍官接茬喝道:“倒馬關老山營于靈丘被敵包圍,無路可逃,上至主將朱洪下至滿營士兵均戰死,你一個小小的士兵怎能逃出升天,除非你是逃兵!”
陸容最忌別人說自己是逃兵,之前范姜試探一番陸容都差點炸毛,更別說這個時候了。瞬間怒上心來,面紅耳赤大喝道:“放屁!老子不是逃兵!”
話還未說完,身邊范姜皺緊眉頭,腳上原地使力一踩,震起一枚小石子至腰間,緊接著拂袖掃去,那石子竟如弩箭般的速度,直奔那軍官而去。
軍官也不是普通人,連忙橫劍去擋,只聽一聲脆餉,手里那把珠光寶氣鋒利異常的寶劍,竟被石子擊裂一道巨大豁口。軍官也把持不住,噔噔噔后退三步,翻倒在地——手里的劍倒還是死死的握住。
這一下極快,姚可期距那軍官甚遠,也出手不急,頓時臉上陰沉下來。
范姜哼道:“不會說話。”
周圍士兵見狀有近前兩步,廝殺一觸即發。
姚可期皺眉沉聲道:“都退下,不許多言。”那軍官費勁爬起身來,正怒氣沖沖要上前,聞言也是一頓,紅著眼站住不動,虎口隱隱見血流下。
姚可期見局面暫時穩定下來,沖范姜一點頭,道:“這位姑娘還請冷靜,本將自會辨別。”
說著轉頭對左右道:“快去,把我案上文書拿來。”
又轉頭上下打量了范姜一番,道:“還要問姑娘是何人?”
陸容忍著氣,接道:“回將軍,她是我救命之人,本欲到幽州游歷,故而與在下同行。”
姚可期略微點頭,把手中刀歸鞘,凝聲道:“你叫陸容?可認識王玄策嗎?”
陸容聽聞,倒也有點奇怪,王玄策?自己只認識一位姓王的,便是自己的先生,但不知先生名諱,于是答道:“不認識。”
范姜見姚可期收刀,便也將劍入鞘。聽姚可期說王玄策,自己竟接口道:“寒士王玄策,寧武十七年進士及第,被帝師張左公評狀元之才。后為燕敕王幕僚首席,陸遠身后執棋之人。”
姚可期奇了,問道:“姑娘怎得知?”
范姜笑笑不說話,兩邊敵意漸消。
陸容心里更加疑惑了,聽范姜所說,這王玄策似大有來頭,自己又怎會認識?
轉念一想,難道真是王先生?這又怎么可能。心里不免想起那位面容枯槁,又對自己師道尊嚴,諄諄教誨的落魄書生。
姚可期見范姜不答,心中倒也對她留神了起來,口中繼續問道:“你家住何處,何時入伍,軍中長官為誰?”
陸容收起心中疑惑,抱拳答道:“回大帥,我家住保定府安新縣木子巷,今年秋招入伍,服役于倒馬關老山營,軍中長官橫野將軍朱洪,什長……老黃。”
陸容方才想到自己甚至都不知老黃全名,不免又有些難過。
言語說完,突然想起一物,心情更加沉重,伸手入懷,掏出老山營軍旗,手持邊角奮力一展,然后雙手捧著,走到姚可期身邊,單膝跪下,舉過頭頂。聲音略有哽咽道:“這是老山營軍旗,在下于戰場上拾得。”
姚可期抬手制止身邊兵士上前阻攔,自己卻挺身直步,稍微理了理袖口,面色凝重,緩緩接過軍旗。
那軍旗上血跡斑斑,保存的還算完整,原本深色的旗面,有些發白,一看便是受盡磨難。
姚可期凝視半晌,緩緩將旗子折疊好,遞給身后士兵,又見陸容還跪在地上低頭凝噎,上前一巴掌拍在陸容肩膀,手上使勁,把陸容提起來,又使勁拍了兩下陸容胸口,沉聲道:“有你與此旗在,則老山營尚在!”
陸容眼淚一下子就憋不住了,飛流直下,又咬著牙忍住。
身后范姜也露出微笑。
這時剛才去取文書的士兵小跑回來,遞與姚可期,姚可期接過看了一眼,心中大定,眼中卻有些復雜,先揮手令眾人散去,才對陸容道:“你隨我來。”
陸容范姜隨姚可期走入主帳,身后親兵雖仍是滿臉戒備,倒也距二人幾步遠隨行。見范姜又持劍入帳,忙上前制止,姚可期說道:“無妨。”
幾名親兵也不言語,侍立兩旁。
姚可期坐于主座,示意陸容范姜二人坐下,那陸容有些猶豫,范姜倒也痛快,直接就坐下了,陸容只好也坐于范姜身旁。
姚可期又拿起剛才那卷文書,仔細看了一遍,再又細細打量坐立不安的陸容,竟然漸漸凝眉,緩緩道:“你果真不認識王玄策?”
陸容也是滿腦子疑惑,茫然的搖搖頭,回頭去看范姜,見范姜也無甚表情,又開始打量起主帳內的裝飾了。
姚可期皺眉思索了半晌,也沒想出什么頭緒,見陸容正盯著自己,也是一臉不解。于是說道:“剛才這位姑娘所說不錯,王玄策乃大將軍身邊首席謀臣,于我有知遇之恩。前幾日托人送信給我,卻不是都護府的軍令。叫我務必留心一名叫陸容的年輕人,若到此地,便要我將他送逐鹿山王先生那。”
姚可期頓了一頓說道:“誰知你與王先生并不認識,但戶籍,軍屬都沒差錯,你再想想,真的不認識王玄策嗎?”
陸容答道:“我倒是認識一位王姓書生,只是不知名諱,也不曉得是不是王玄策。”
姚可期沉思一陣,道:“罷了,既然如此想必應該無錯,你在此地休息一日,明日我安排人送你過去,如何?”
陸容其實現在歸心似箭,恨不得一步就回到安新縣家里去,只是自己也好奇姚可期所說王玄策是不是就是教授自己的王先生。
況且王先生自去年冬天來家住過一月之后,自己便在未與先生相見,所留的書單早已讀完,陸容自幼便承先生所授,無論寒暑孜孜不倦,對先生的感情十分深厚,一年沒見,心中自是萬分想念,于是點點頭,道:“任憑大帥吩咐。”
姚可期點點頭,吩咐手下去幫二人收拾客營,又道:“陸容,老山營于靈丘一戰拼死搏殺,死戰不退。朱洪將軍身死他鄉,全軍盡數戰死。都護府原本以為從此老山營番號便失,誰知你能從大同險地帶回軍旗,我敬佩你是條漢子,你的事我會上報大將軍,你安心即可,燕敕軍必不負戰場勇士。”
陸容心里發苦,聽得姚可期說道全營盡數戰死,心里暗藏的那一點點小希望,竟也破滅,喃喃道:“都戰死了嗎?沒有一個活著的?”
姚可期見狀,也不答話,暗暗嘆息。
身邊范姜,輕輕將劍放在身前案上,一雙眼睛又看著陸容,不言語。
陸容心中悲涼,低下頭來,用手扶額。
主賬內一陣安靜,隱隱聽得外面軍士操練聲陣陣,三聲殺殺殺之后,結束午操各自回營。
天色漸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