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末,歲初,這個冬季我浪蕩了南中國大半的足跡。
冒著冰色的雨,在河中洲頭晃悠,用凍僵的手四處拍照。石板路上攢著薄薄深深的水洼,為忽然造訪的游人預備著錯季的潑水節。
靠著站臺的欄桿,望著腳下森白的沙灘和湛藍的海水,發現有一只夏天的貝殼被深埋著,只露著一點飛揚的棱角。
有時飛去冷無人煙的小湖邊,從星星點點的凌晨坐到斑斑點點的朝陽,看那黃葉的垂柳保護著石階錯落的湖岸,微風為我送來萬頃波濤。
或者臨時起意轉幾趟火車,在我最崇敬的偉人故去那天,去他的紀念館和故居,肆意地流一場眼淚,而春天又快到海棠花開的時候了。
冷得上頭了,就揀一個太陽出頭的日子,裹著大衣去小胡同里一蹲,學著不熟練的當地話和大爺大叔們吹比閑淡,聽他們傳授些人生經驗。
又怎么會少得了吃呢?從我最近的蔥油拌面和小楊生煎,出發去吃臭豆腐,嗦粉,辣一盤小炒黃牛肉。
然后去喝鴨血粉絲湯,品著不同風味的小籠灌湯包,試一下偌大的蟹粉湯包。
再融進一盅暖暖的姜母鴨,醒一碟脆爽的海蜇絲。
還要沉迷最愛的宋嫂魚羹,找一家久隱市井的蔥包檜,呷一口加了油渣的片兒川湯。
最后小小奢侈一把,一條松鼠鱖魚是萬不能放過的,也就是它沒刺,不然我能連刺都給它嚼下去。
這隨意浪蕩的半個月里,我聽得最多的歌不是應景的《旅行的意義》或者《說走就走》,而是很久之前聽的一首歌,歌神的《定風波》,很多個我睡熟的火車車廂里,它兀自響著。
漫漫長夜,想起那誰的人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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開學了,最后一次開學。
要不然怎么說人不能太浪呢,太浪了終究會是有代價的。
這最后一個學期開學后我忽然發現,除了畢設的14個學分以外,我還有一門音樂類的公選課學分沒有拿到。
我發現的時候已經是第三輪選課的最后幾天了。那天隔壁宿舍的阿黃懷疑自己的學分沒有修夠,所以來找我對績點表。
我一開始還嘲笑他:“這都最后一學期了你才發現,萬一掛了看你去哪哭。”
最后核對完發現他是在疑神疑鬼,除了畢設之外他的所有學分都拿到了。而該找地方哭的那個人是我,我的音樂類那一欄里赫然是空白,旁邊清楚地標著:未修學分2。
然后我在阿黃變本加厲的嘲笑聲里以某楊姓全職高手的速度揮舞著鼠標和鍵盤,連滾帶爬地進了選課界面,還好還好,有一門音樂類的課,還有兩個人的余量。我擦了一把虛汗,點擊“確認選擇”。
然后頁面崩掉了。每一所大學的選課服務器都是用育碧做的,果不其然。但是專門趕在我選課的前一秒崩掉幾個意思啊啊啊!
刷新重進換瀏覽器一通操作之后,我再次點擊“確認選擇”。
“選課人數已滿,請選擇其他課程”
玩我呢!什么鬼!不是還有兩個人的位置嗎!系統你在搞我吧!另外兩個人你們也是和我一樣的心大現在才發現少學分嗎!
無能狂怒之后,任我把F5摁爛,依然沒有一節課能空給我一個位置。
于是我只能灰溜溜地跑去教務處,說明了我馬上就要畢業了就差這一門課的學分的情況之后,教務處的老師輕蔑地看著我:“這都最后一學期了你才發現,萬一掛了看你去哪哭。”
這話有點熟悉,但先不用管,老師您幫我把課選上好不好啊跪求了!!
被我的誠摯給打動的老師,最終還是幫我選上了一門音樂類的課,《世界電影音樂鑒賞》,一周兩節課,一共上十周,看樣子這兩個學分應該挺好混到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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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樂課要第五周才開始上,現在才第一周,既然選到手了,那就不用再管它了。這個學期的重頭,還是畢設啊畢設。
畢設題目是上個學期就分好的,我的題目是“功能性鞋盒設計研究”,說人話就是自己搗鼓出來一個多點花里胡哨功能的鞋盒出來。結合后面設計完成后老師讓我多做幾個樣品送她家里來看,我有充分的理由懷疑老師出這個題目只是因為她家里缺鞋盒裝鞋了。
而且,我的專業是學印刷的,而設計鞋盒這個屬于包裝的范疇,雖然我們印刷和包裝都在一個系里,老師都是一個辦公室的,但這不代表我們會這個啊。
阿黃也被分了一個包裝的題目,不過他是要設計一個香水的包裝盒,聽起來比我的更高大上一些。
他找我吐槽道:“所以我們學了三年的印刷最后屁用沒有,畢設還得臨時用三個月的時間自學包裝。”
真的要自學,我們連用什么設計軟件都不知道,還得跑去問包裝專業的人,知道了軟件還不會用,別人也有自己的畢設要做不可能手把手從頭教我們。所以無奈的我和阿黃抱團取暖,整天都在搗鼓著軟件。
搗鼓明白之后,我們又從圖書館借了一堆包裝設計的書回來啃,啃完后還得絞盡腦汁地想怎么設計自己的東西。總之,開學后的這幾個星期里,我把前三年沒拿出來用的學習精力全拿出來了。
而且阿黃去年考研還沒過,今年他要二戰,這下子整天搞畢設,哪還有時間去準備二戰。
哦,對了,去年我也考研了。成績嘛,這個根本不用奢望,就我去年那樣,最后能考出來兩百五十多已經夠可以的了。
至于今年,二戰?我是不考慮了,沒那個動力了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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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個星期之后,我的畢設已經初步地搗鼓出來一個雛形了。如果沒什么大問題,就只需要在這個基礎上修修改改進行完善了。萬事開頭難,現在開頭被我肝出來了,接下來就可以不用這么拼了。
這星期音樂課開課,正好借此機會放松一下,體驗久違的上課感覺,之前一個學期都沒上過了,我還是挺懷念上課(玩手機)的感覺的。
音樂課是在三教一樓的階梯教室,我很早就過去了,到的時候才來了不到一半人。我隨便找了個旁邊靠窗的位子,坐下玩起了手機(……)。
這門課的名字叫做“世界電影音樂鑒賞”,上課方式就是老師給我們放一大段電影,然后簡單講一下里面的音樂,之后再放一大段電影看到下課,兩節課就這么愉快而輕松地過去。
我總算是知道為什么之前每個學期選課的時候,音樂課這么搶手了。要是早知道音樂課上著這么爽,我恨不得每學期都選一節——然后超出的學分一分一百塊,交錢交到哭出聲。
愉快的時光總是過的十分迅速,《雨中曲》還沒看完,下課鈴就響了。
我想著回去后要把這部電影補完,這時候,我看到前排站起來一個人。她似乎是感應到我在看她,一回頭,我們四目相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