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太夫人是從柳馨蘭那知道了云牧瑤有所改變的事情，但百聞不如一見。
她驚詫了，連云牧瑤拐著彎罵她老了這事都被她拋到了腦后。
目光深思的盯緊眼前女子，心里噼里啪啦的打起算盤來。
屋中，大概除了顧擎是真心為自己兒子高興外，其余人都各懷心思吧。
顧明卿本來有些冷的臉色，在云牧瑤這一通堪比情話的言語中，迅速融化，墨眸如海般深情，嗓音如水般溫柔：“瑤兒……”
他執起云牧瑤的手，千言萬語，化作一聲瑤兒。
云牧瑤回握住他，甜甜微笑。
四目相對，二人第一次有種心靈互通的感覺。
而其余眾人紛紛覺得有些撐。
真是奇怪，不是還沒吃晚膳嗎？
……
前世，云牧瑤就已經知道柳太夫人討厭顧明卿到厭惡的程度，緣由，她大概知道一些。
柳太夫人共生三子，大女兒柳念慈，二女兒柳馨蘭，三兒子柳乘風。
作為翰林院一品大學士的嫡子，姐夫又是威名赫赫的鎮北王，柳乘風的身份可謂是尊貴不凡，但他跟他大姐一樣，也是個命薄的。
顧明卿五歲的時候，不知因為什么，生命垂危，極需一味寒冰蓮做藥引。
然后疼愛侄子的柳乘風便跟才打仗回來的顧擎一起去幫顧明卿尋寒冰蓮，卻不想，這一去，柳乘風再也沒回來。
據說是取寒冰蓮的時候，被蛇咬中，不慎跌入濃霧籠罩的寒潭底。
那寒潭深不見底，巖壁又陡峭濕滑，根本無法派人下去撈尸體，也因此，柳乘風算是落了個尸骨無存的地步。
也因此，柳太夫人恨死了顧明卿，每回見著顧明卿，都沒有好臉色，言語上，更是要侮辱諷刺幾句。
如今，柳如煙的父親柳德正，以前其實是庶出，但柳乘風去世后，柳太夫人就從已故妾室那把他過繼了過來，他也算是運氣好，被提成了嫡子。
當然，也因為這樣，柳德正一家幾乎唯柳太夫人的命是從，更是完完全全站在柳馨蘭身后，任她差遣。
看來，這一世，她的敵人還有柳德正這一大家子！
晚膳結束，天色已晚，柳馨蘭就把柳太夫人他們留了下來，柳太夫人也好幾日未見到顧文杰，便同意了。
看著柳太夫人抓著顧文杰的手，溫暖關切的離開正堂，而對顧明卿這個外孫，卻一眼都未看的樣子，云牧瑤心臟有些揪緊。
回去的路上，她總覺得明卿很沉默，以往，兩人都會說話，可今日，一直到寢居，都未曾聊過一句。
再是瞄一眼臉色孤冷的顧明卿，云牧瑤終于憋不住了，旋身蹲到他的腿邊，覆住他的雙手，道：“明卿，你還有我，我會一直陪著你的。”
“瑤兒……”顧明卿怔然，垂眸看著腿邊的女孩，讀懂她眼神中的擔憂關懷后，他溫柔的為她理了下耳邊的散發，道：“我沒事，別擔心我。”
撒謊！云牧瑤在心里回兩個字。明卿以前對她說話，絕對是勾著三分笑意的，但此刻，他臉上眼中，俱無一絲笑意。
云牧瑤不知怎么地，鼻尖特別酸，眼眶一下子就紅了，笨拙的出聲道：“明卿，你舅舅的事……不怪你，你那時候那么小，又命懸一線，哪里知道這些，你別自責好嗎？”
“舅舅？”顧明卿微訝，“瑤兒，你怎么知道這事？”
云牧瑤有些心虛，結巴道：“我……我聽別人說的。”
“哦，是嗎。”顧明卿斂下眸，沉默了，舅舅為他而死的事情，的確不是什么秘密。
“明卿，你……你別這樣。”見他更不開心了，云牧瑤握緊他的手，有些小慌張的安慰道：“我聽人說，你舅舅從小就特別喜歡你，疼愛你，他若是在天有靈，看到你因為他這么不開心，他……他也會不開心的。”
不開心嗎？人死了，又如何知道開心或不開心？
顧明卿有些陰郁，這是他每次見到柳太夫人后形成的慣性情緒。
可今天有瑤兒在他身邊，他不想讓她擔憂，便努力勾起嘴角，柔聲道：“瑤兒，不用安慰我，我懂的，事情都過去十三年了，有些事情，我已經看開了。”
“真的嗎？”
“嗯，真的。”顧明卿溫暖一笑，看著好像是精神了些。
云牧瑤就也跟著一笑，儼然沒看出顧明卿更深的情緒。
她吁了口氣，想著還是不要談這么沉重的話題了，“明卿，我聽說你五歲時，差點病死，你那時候是怎么了嗎？”
話一出，云牧瑤就想抽自己一巴掌，說好的不談這個話題呢！
她真是嘴賤，怎么就管不住自己這顆想了解明卿一切的心吶！
“呃……那個……”云牧瑤趕緊補救，想說你不想回答可以不回答，但顧明卿已經開口：“也沒什么，就是落了一次水，高燒降不下去。”
“落水？怎么這么不小心，下人沒照顧好你嗎？”見顧明卿開了口，云牧瑤就下意識的接了下去。
以她對幼時顧明卿的印象，他小時候定是個安靜的男子，按理說，不會做什么危險的舉動，水邊這種危險的地方，他應該不會去才是。
顧明卿聽到云牧瑤的問話，手指微微蜷曲了一下，深呼吸一口，才嗓音平淡無波的回道：“跟母親，外祖母她們去千荷園賞荷，不小心掉入池塘中了，算是一場意外。”
這話，只有三分真。剩下的七分，顧明卿并不打算告知。
因為，那天的事，對于只有五歲的小明卿來說，太過殘忍。
那時候，正值夏日，滿園荷花飄香，柳馨蘭當時遇到一個熟人，就去跟那人聊天了，而五歲的小明卿和四歲的顧文杰就交給了柳太夫人看顧。
本來好好的，天降橫禍，一個醉酒的男子，忽然掏出一把小刀，彎著腰，直直的朝柳太夫人刺去。
事發突然，下人們都沒有反應過來，而彼時，柳太夫人正蹲著，一左一右各站著小明卿和顧文杰。
眼看生命受到威脅，柳太夫人竟然一把將左邊的小明卿推了出去擋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