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一民的辦公室很大，是個獨立的套間，外間是工作室，里面大概是作為休息和待客室使用，透過半掩的木門可以看見里面有寬帶的沙發，地上還堆著半屋子精致的包裝袋，從外表看其中大部分是茶和酒。

周若瑜不禁咂舌，這么多禮品，得多少人巴結劉主任啊。這才后知后覺地意識到，自己從來沒有想過，更沒有實際給那些主任送過禮，這是不是很失禮啊？可是要送什么禮物才得體呢？

這個問題困擾了她好久，好在一開始工作她就把這個困擾拋在了腦后，她測試了面板的亮度，然后開機清理，調試、校準。柳樂樂幫忙打下手。兩人配合得十分默契。

正在此時，有人敲門，柳樂樂過去把門打開。

“主任，我給您送……”站在門口的是曾麗麗，她手中提了一個禮品樣的包裝袋，看樣子是來送禮的。她的聲音嬌脆婉轉，伶俐可人。

不期看見周若瑜出現在這里，曾麗麗立刻橫眉倒豎，怒氣沖沖地質問道：“你，你怎么會在這里？”

周若瑜瞟了她一眼，懶得和她解釋，繼續手上的工作。

柳樂樂奇怪地打量下曾麗麗，又同情地看了一眼周若瑜，也低頭干起自己的活來。他從小到大因為胖受盡了歧視，更從來沒有得到女神們的眷顧，心里早已把那些漂亮、驕傲又伶牙俐齒的姑娘們視為可怕的老虎。

曾麗麗這才反應過來，房間里還有一個人，而且還是個穿著白大褂的醫生。曾麗麗立刻不敢大聲了，走到周若瑜跟前，狠狠搶過周如瑜手中的校正儀，壓低聲音咬牙切齒地質問了一句。

“誰讓你來裝顯示器的？你是不是想搶我的業務？告訴你，沒門！”

周若瑜不知道曾麗麗是從哪里得到這樣奇怪的邏輯結論。

她周若瑜不能出現在放射科主任的辦公室里；她出現在這里就搶她曾麗麗的業務。

她指了指顯示器上的標志，平靜地說：“你看清楚，這是我們公司的產品嗎？”

曾麗麗這才發現這的確不是自己公司代理的品牌，上次他們送來試用顯示器還好好地在旁邊的地上擱著呢，連包裝都還沒有拆開。

“那你在這里干什么……”

正在這時門一開，劉一民走了進來。周若瑜在醫院門診樓的專家欄中見過他的頭像，所以一下就認出他來。

他的臉雖然長得沒有什么特色，人卻不能分辨，因為他錚亮的腦袋上就剩下了左邊一小撮頭發。也許是太愛惜這僅存的碩果；也許還想它們能發展，直至綠化了整個沙漠。他不論什么時候，總是喜歡用手去擼他的腦袋，把他的腦袋擼的油光锃亮。他還時不時從上衣口袋里拿出一把小梳子格外珍愛地梳理著他的頭發。

他把這撮頭發養得那個油滑光亮呦，，還把他們留得長長的，一圈一圈地像盤山公路一樣盤繞起來，很好地遮住了地中海。

可是，有時候大風吹過，那個狼狽呦，你懂得的。

所以，了解劉一民的人都知道這時候最好不要出現在他面前。招人恨呀！

周若瑜站直了身體打了一個招呼。

“劉主任，您好！”

劉一民看了她一眼沒有什么回應。

曾麗麗得意了，原來你和劉主任的關系也不過如此啊。她邁著輕快地步子扭身上前，“主任，可等著您了。您上次不是說喜歡喝茶嘛，我可是一直在心里記著呢，千挑萬選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不錯的，就給您送來了。”

“喔，謝謝你了。”劉一民接過禮品袋，隨手放在房間的一個角落里，曾麗麗放眼一看，里面房間已經起碼放了三、四十個包裝精美的禮品袋，其中不少包裝上印著茶葉大品牌的標志。

曾麗麗臉一紅，知道自己今天送禮送得失算了。自己這茶葉和人家的一比，就是大家閨秀跟前的小丫鬟——沒法上臺面。她到底是個伶俐人，反應夠快。馬上轉移話題道：“這次來還想問問您，您什么時候方便？讓我們把這臺顯示器給您裝上，我到時讓工程師過來。”

劉一民露出了疑惑的神情，指了指周若瑜，“她不是你們公司的工程師嗎？就讓她給裝吧。”

曾麗麗撇撇嘴，剛想把周若瑜給狠狠地貶損一頓，但轉念一想覺得不妥。好歹是同一個公司的人，貶損周若瑜實際對自己并沒有好處，會影響了劉主任對自己的觀感。所以就極力輕描淡寫地說：“她和我一樣是個銷售，只是她現在負責的是支架方面的業務。”

她把“支架”兩個字說得很重，意指她是不相干的人。

“喔，原來是這樣。”劉一民輕輕頷首。轉頭看見周若瑜調出一張胸片，正利用兩個屏做正面和側位的比較。

“誒，這個效果不錯。是不是以后的影像都能達到這個標準？”

周若瑜點點頭，“沒問題，顯示器本身沒有問題，原來圖象層次不夠是因為顯示器的亮度太低了。”

劉一民想起來，當初這對顯示器剛裝上的時候，效果非常不錯，但幾天后他就覺得亮度太高了，眼睛受不了，就讓人把亮度給調低了，后來顯示器就越看越不順眼了。現在重要的片子他都索性不用顯示器了，還是用傳統的膠片在觀片燈上看。

可他覺得現在的亮度也不是很高，為什么卻看得很清晰，同他在觀片燈上看的效果一樣，不，應該說效果更好，起碼對比度可以任意調節，尺寸也可以任意放大縮小，能更好地辨識病灶情況。

周若瑜解釋說：“我沒有改動您原來的亮度，只是調節一下了DICOM曲線，這樣可能會比較符合您習慣的亮度和灰階。”

“嗯，這樣不錯。”劉一民點頭頭，沉吟了一下，他問道：“聽說Bk是醫用顯示器的第一品牌，你覺得你們公司的產品和他們相比優勢在哪里？”

曾麗麗的心一下迅疾地跳動起來，她想：這個問題如果是問她多好啊，她就可以把自己背得已經很順溜的，廠家整理出來的比較表：自家產品的優勢，對方的缺點，1、2、3、4嗶哩吧啦說一遍，保證劉主任印象深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