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文十八年，圣上御旨，嘉譽我溫婉嫻淑，通情達理，秀外慧中，可如今妹妹卻責備我囂張跋扈，不懂禮數，不知羞恥。”寧疏狂一臉無辜，“不知是妹妹錯了，還是皇上錯了？”

誰敢說皇上錯了？

寧清顏想學寧玖妍的樣子將她一軍，卻不想寧疏狂直接拿出了那道圣旨。

“見圣旨，如見皇上！”

寧疏狂高傲地站著，下人們跪了一地，寧家人面面相覷，連忙起身跪下了。

寧玖妍臉色最是難看，像是受了奇恥大辱一般。

“現在你告訴我，是皇上錯了，還是你錯了？”

“是我錯了！”寧清顏毫不猶豫地認錯了，這頭頂是道圣旨壓著，誰敢造次啊？

寧疏狂的目光從眾人身上掃過，“二嬸頭上簪的可是皇上賞賜給我的紅蓮步搖？”

趙氏硬著頭皮回答，“是。”

“我不記得送給過二嬸啊?！?

自然不是寧疏狂送的，那年皇上特意賞賜給忠義侯女的綾羅綢緞、玉器首飾，還沒進庫房呢，就被她們瓜分了。

“疏狂啊，你可能是忘了——”

“那你就還回來吧。”

“啊？”趙氏尷尬至極，“……好?！?

寧疏狂叫來管家，“明日一早，將皇上的賞賜全部送到清風院，我會好生對照圣旨清點的?！?

管家一臉為難，那些御賜之物現在全在各位主子身上穿著戴著呢！

“寧疏狂，你這是什么意思？都是一家人，你至于這么斤斤計較嗎？”寧老夫人霸占了大部分的賞賜，反應自然是最激烈的，“身為晚輩不懂得孝敬長輩嗎？”

“是啊疏狂，說得好像是我們偷拿了你的東西，都是一家人，分得那么清楚做什么？”錢氏也跟著求情，那些綾羅綢緞都拿去做了衣裳，這還怎么還?。?

“我自當孝敬長輩，今日不還送上了千年人參給祖父祝壽嗎？可是這御賜之物非比尋常，身受皇恩，豈能不好好保管？”

寧疏狂的話皆在情理之中，寧家人絲毫找不到反駁的余地。

“那就辛苦管家了。”

管家滿頭大汗，只能認了。

“都起來吧?！睂幨杩袷掌鹗ブ迹ㄉ砩衔徽叩臍舛?，“我乏了，各位慢用?！?

寧疏狂出了大廳，夜風吹得她骨髓生寒，可她卻覺得輕松了許多。

夜色里，無痕安安靜靜地站著，秋天的露水打濕了他的外衣，聽到寧疏狂的腳步聲，稍稍側過了身子。

“你怎么在這？”

“不是要我保護你嗎？”

寧疏狂笑了，他剛才的神情分明是在追憶著什么，不過寧疏狂也沒有揭穿，“閣下果真信守諾言，盡職盡責?！?

客套話罷了，無痕沒有回應，寬大的帽子遮去了他大半張臉。

“剛剛讓你見笑了。”

“無妨?！彼彩沁@般孤身一人如履薄冰一般地走來的，再說忠義侯去后，他也猜到這府上物是人非的光景了。

“對了，你喜歡吃面嗎？”

無痕挑眉，不明白寧疏狂話里的意思，但還是誠實地回答了，“不常吃，但也不討厭。”

“讓廚房煮兩碗牛肉面送來，我的要多肉少面，不放蔥，加辣，要很多醋。”

寧疏狂又看向無痕，無痕道，“和你一樣?！?

丫鬟領命告退。

無痕問她，“你還餓著？”

寧疏狂不承認，“我是為了遷就你?！?

“委屈姑娘了?！?

無痕跟著寧疏狂回了清風院，牛肉面正好到了，寧疏狂大搖大擺地進了無痕的房間。

“你去我的房間不妥。”

你來我這就妥了？

丫鬟將牛肉面擺上桌，拿著漆盤退到門外守著了。

寧疏狂迫不及待地抓起筷子夾了一塊牛肉放進嘴里，頓時心花怒放，侯府里的廚子手藝真是不錯，牛肉鮮嫩，湯汁濃郁。

“你快嘗嘗吧?！?

無痕先喝了湯，是出乎意料的酸，但搭配著辣又回味無窮，無痕緊接著動了筷子。

“很少有人能喜歡我這口味的，閣下果然非同凡響。”

“是我在努力遷就你幼稚的口味?！?

寧疏狂不管，吧唧吧唧地吃著面條，喝了一口熱湯，還抽空往嘴里塞了一塊牛肉。

“那既然我請你吃了牛肉面，你能不能為我做件事？”

“看來我以后該小心行事，避免和你有任何的牽扯?！?

話雖如此，無痕依舊慢條斯理地吃著面條，他在大廳外見到寧疏狂時就猜到了她圖謀不軌。

……

云思院里，趙氏連喝了兩杯熱茶都壓不下心頭的怒火，“一群沒用的東西！事情辦不成還敢給我跑了！”

“娘，太奇怪了，她之前都是一副病懨懨的樣子，今天卻神采奕奕的，哪像是中毒的樣子??？”寧清顏說道。

“她母親是大夫，興許她耳濡目染，懂些藥理，可能是琢磨出了南燭子的解藥吧?！?

“絕不能讓她活著了！”趙氏今天見了寧疏狂脫胎換骨的樣子，就知道她不是善罷甘休之人，“那就是個狼崽子，留著她，指不定什么時候出來咬我一口！”

寧清顏最討厭寧疏狂不過了，“可她已經知道我們給他下毒了，肯定提防著，我們要是再下毒就給她抓住把柄了，而且她身邊有那個神秘人在，我們找不到下手的機會啊?！?

“玖妍，你有什么法子？”趙氏最倚重最信任的人就是寧玖妍，而寧玖妍也從來沒有讓她失望過。

寧玖妍喝了一口茶，寧疏狂在她眼里一直就是條可憐蟲，她不想理會，可如今這條可憐蟲卻逼她下跪，那就只能踩死了。

“那神秘人能保護她，卻也能害死她?！?

寧清顏立馬反應過來，“姐姐說的是，這女子最重要的就是名節了，尤其是有婚約在身的女子，今兒個中午滿堂的賓客都看著她把那男人帶進府里的，說辭雖是冠冕堂皇，但誰看了都覺得有貓膩?！?

“的確，若是那男人光明磊落也罷了，可惜他偏偏神秘莫測，怕是明天一早皇城里就會出現風言風語了?！?

“可是姐姐，沒有證據的事情，這謠言也奈何不了她??？”寧澄懷問。

“不，因為她是忠義侯女，深得皇恩，名聲高潔，所以她身上容不得有絲毫的污點，所以要毀了她，謠言足以?！?

“我還是不明白，定罪都得講求證據，就算是誣陷也得捏造個證據出來。”

“澄懷啊，你還小，所以不明白。”趙氏陰狠的眼神里竟也有一絲無奈，“對女子而言，謠言足以殺人。”

“而且那些下人失蹤的事情，我們應該先下手為強，將罪責推到寧疏狂頭上?！?

“怎么推？”

寧玖妍沒有解釋，只是胸有成竹地說道，“母親很快就知道了?！?

“好，我就拭目以待了。”趙氏滿意地笑起來，之前的煩悶一掃而光。

“就是便宜那個寧辭歆了，我們為她除掉了寧疏狂，她可不就是陳家的大少奶奶了嘛！”寧清顏道。

“陳家不過就是富商罷了，想承襲忠義侯的爵位才娶寧疏狂的，二房還當陳家是什么香餑餑呢，觍顏往上湊，真是可笑?！壁w氏嗤之以鼻，“成了陳家正室又如何？我們家玖妍以后可是晉王妃呢！”

寧玖妍聞言，高傲地笑了，她自小被捧為掌上明珠，受盡千般寵愛萬般嘉譽，得天獨厚，理應得到一切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