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車內有近半米深的積水，上面漂浮著各種行李還有一層油污。
倒置的座位上已經空無一人，原本的時候即便有估計也都被救出去了。
但說實在的，這種翻車還想坐在座位上，除非你綁了安全帶，不過基本上很少會有人坐大巴的時候綁，這安全帶基本上形同虛設。
所以一旦大巴車出現什么交通事故，其后果一般來說是毀滅性的，有的人想著出事故的時候只要自己牢牢抓住扶手就行，但實際上當場的瞬時慣性沖擊并不是人力能反抗的。
就算是把你的手綁在扶手上，手會被瞬間拉脫臼扭曲，要是速度快些，沖擊強些，甚至是直接撕裂。
就許鈞現在所見的慘狀已經很好的說明了這點，這種車禍中想要不受傷，只有兩種，一上輩子燒了高香，二綁了安全帶。
許鈞順著底部的積水慢慢往前一點點的摸索，忽然，他的眼睛注意到了一個看似背包的東西。
“指導員收到請回答。”
“收到。”
“發現一具遺體，叫人在車子后檔玻璃前接應下。”
水中的人由于一直泡在水里，身體已經有些僵硬，臉上沒有一絲血色，雙眼驚恐的瞪著許鈞。
“來抓住手！”
“一，二，三！起！”
遺體被抬出的下一秒就放進了裹尸袋，用擔架抬上了車。
“還有一個！”
這具遺體被座位的靠椅頂在水里，直到許鈞用手摸過去才發現。
拖出來的時候整個身體呈現一種怪異的扭曲狀，脊柱應該是整根被折斷，手臂上有條巨大的傷口，在水里泡久傷口處已經泛白，碎骨清晰可見。
最后仔細搜索了一遍后，確定車內已經沒人，許鈞爬出了大巴。
與此同時從常興趕來的重型吊車也已經抵達，隨同一起來的還有副大隊長應佐華。
吊車工作人員的動作很麻溜，不到3分鐘就已經展開完畢，將吊臂伸向了大巴上方。
工作人員將接近三公分粗的兩條鋼索分別穿過大巴兩邊窗戶，一切準備就緒。
“許鈞，你們等大巴稍微起來的一點的時候，先把邊上半個頭那人拉出來，防止大巴忽然墜落造成二次碾壓。”
“明白。”
其實人本來就已經死了，二次碾壓也不會怎么樣，之所以這么做，其實就是為了尊重死者。
消防隊常年與死者打交道，邪不邪門另說，尊重死者是最起碼的道德素養，這點一直都比較看重。
對于許鈞這個農村娃來說，更是從小就被他奶奶教育，長大后雖說他不信教，但對于鬼神他也保持著敬畏之心。
由此對許鈞產生的最大影響，就是比較沉穩的心理素質，在面對尸體的時候能夠十分坦然，也不會覺得惡心害怕，在他眼里這不過是一個不幸的人而已。
當幾個人站在那具尸首面前的時候，許鈞則是在附近尋找著什么。
不到半分鐘功夫，他眼前一亮，似乎是發現了自己的目標，在邊上隨便找了塊布，彎腰撿起包了進去。
“你剛剛在干嘛？”
“沒什么。”
邊上吊車的指揮員大吼道：“準備好！要起了！”
“好！”
隨著吊臂的收緊上升，連著大巴的鋼索慢慢被拉直，蹭過窗戶發出難聽的金鐵摩擦聲。
在大巴被吊起三十公分左右時，許鈞等人一把將遺體拖了出來，正當眾人準備把裹尸袋封口時，許鈞一把攔了下來。
“等下！”
隨后他跑回大巴邊上，撿起自己的包好的那塊布。
“這是什么東西？”應大（應佐華副大隊長）看著許鈞手中的白布不解的問道。
“你要看？”
“打開看看。”
許鈞點點頭，打開了白布，半塊沾著血跡頭發的腦殼出現在他手中。
“呃！”應大猛然一愣，隨后連忙揮了揮手，示意他趕緊送過去。
許鈞跑到尸體前，把布包塞進了裹尸袋，這才拉上了拉鏈。
大巴已經被整個吊到了邊上，河面上殘留著各式的行李，還有一具被甩出窗戶的尸體，圍觀的人發出了陣陣驚呼聲。
眾人在第一時間把尸體都裝進了袋子，全部送到了車上。
“再給我仔仔細細的搜索一遍！”
“是！”
眾人應了一聲，開始順著河水一點點的摸索。
車上不清楚到底有多少人，也就無法確定是否還有人被忽略，萬一要是人都撤離了，現場留下幾具尸體等家屬找上門才知道，那就是在場眾人的失職了。
河水不深，連一米都不到，但到處都是水草，底部淤泥直接沒過腳踝。
好在下水的幾人身高都近1米8，不用把頭探入這滿是油污的水里，就這么伸長著雙手在河床上一點點摸索著。
眾人從事發點一直掃蕩至十米開外，這才從河里爬起了身。
“行了，收工！”
“哎呦臭死了。”“沖一下吧。”
眾人身上橙色的搶險服已經滿是油污，黑乎乎的一片片散發著難聞的味道，要是仔細看的話，還有很多血污隱藏其中。
木驢從4號車上接了只水槍，用消防車用怠速的壓力出水，給眾人沖洗了一番。
不過這也只能大致的去除一些污跡，想要直接洗干凈那是絕無可能了。
一陣風吹來，眾人不禁打了個寒戰。
“把衣服脫了吧，穿著反而更冷，上車開空調。”
眾人點點頭，脫掉搶險服，穿著小內鉆上了車。
“老王！”窗外忽然傳來一聲叫喊。
“什么事？”
“接著！”說著一塊毛巾飛向了許鈞，“超市老板送的！”
“哈哈，幫我謝謝他！”
擦干身上的水后，許鈞坐在空調口前，頓時感覺舒服了不少，這超市老板倒也是個大好人哪。
回去的路上，后排的木驢好奇的問了句：“老王，你剛才那白布包著的是什么？”
當時許鈞只是快速的給應大看了眼，其他人并沒看到，在那種忙碌的情況下，也沒工夫去問這些。
“半個腦殼，那個死者半個頭不是沒了嘛，我就在附近找了下，就在距離不到兩米的草叢里。”
“呃...”“老王你心理素質挺好。”
許鈞抓抓頭皮笑道：“其實也沒什么，我是救他，又不是害他，所以沒有什么心理負擔，再者說吧，死了好歹也要留個全尸，怎么來的就怎么走，這樣在另一個世界他也能舒服些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