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的早上,整個院區異常安靜,孩子們都在香甜地睡著懶覺。平日里早課晚課都安排的井井有條,只有今天可以難得地睡個自然醒。這一天,我像往常一樣開著車子去市區溜達,在結交幾個做生意的中國朋友之后,我周末會帶著尼可兒去他們的店里逛逛,聊聊在這里的生活和關于馬拉維的事情,慢慢地就豐富了我們對這個國家和中國商人們的了解。
從院區高聳的大門出來,穿過一片被夏威夷果果園環繞的小路,雖然坑坑洼洼,開起車來倒是有一番愜意和舒適。拐上了主干道,繼續前行了一段,被一個眼尖的交警攔住。他挺著個象征著身份的大肚子,帶著讓人反感的笑容,緩緩走到車窗前:“查證件!”這里的交警見到外國人就查這查那的,那眼睛就像探照燈一樣,百米之外就能透過擋風玻璃,把我們辨認出來。他們總能找點兒毛病,想盡辦法罰些錢,塞進自己的腰包。
我想車子的證件,保險,手續都齊全,肯定找不出毛病來扣錢。這個交警細致地檢查完后又繞著車子轉了一圈,看樣子很不舍得放走我這只肥羊。正在我想著終于可以繼續開路時,他居然走到我的車窗前說要要罰款!這奇怪了,一切材料齊全,為什么還要罰款?我驚訝地問他,然后這個交警給了我一個聞所未聞的答案,因為我的車太臟了,所以要罰款!車子臟要罰款,我從野外的土路上開出來,免不了灰塵滿滿。也不看看他自己臉和衣服上的灰塵,怎么不給自己開個罰單!
我毫不客氣,帶著嘲諷的眼神看了他一眼,懶得再理他,直接開車走人。這種事情時常遇到,有理也不用退縮。一想起這個交警給的理由,我和尼可兒都忍不住大笑,如果車子臟也能罰款,那么這里的每個交警都能變成百萬富翁。
白天的閑談過后,我們幾個朋友就像往常一樣到賭場消磨夜晚的時光。這邊賭場合法,并不只是賭博的地方,里面會有酒吧和足球室,裝修也有檔次,還有美味的燒烤。
我偶爾會和尼可兒玩玩撲克,還挺愜意。正像人們所說的:“小賭怡情,大賭要命!”一定要能控制住自己,記住是來消遣的,而不是未來來贏錢。如果掉進去,那么再努力工作也等于是用生命給賭場打工。
其實,坐在牌桌前一兩個小時就覺得無聊,賭注小也談不上什么輸贏。只有王姐和張哥還是熱情高漲,他們每日都投入巨大的熱情在賭博機上,我們和黃哥以及張嫂準備先回去,黃哥帶著張嫂,張嫂是張哥的老婆,我和尼可兒開著車子跟在后面。
沒過一會兒,黃哥的車子開得越來越快,剛好我也才學會開車不久,一看到他們的速度飆起來,難道想著這是要和我玩速度嗎?夜晚的路上也沒有幾輛車,我就直追著不放,一路蜿蜒崎嶇,也緊追不舍,心里充滿了自豪感,直到他把張嫂送到家門口。
第二天遇到黃哥,他一臉不樂意:“我昨晚開那么快,難道你不知道什么意思嗎?”這時我才恍然大悟,前幾天黃哥曾說他覺得張嫂長相和氣質都很好,車開得快就是想擺脫我,單獨把張嫂帶走,這么好的機會居然被我給攪黃了!真想不到他們已經發展到這一步。
黃哥的店在布蘭太爾市中心,是一家鞋業批發零售店,在這里六年多,生意很不錯,每次去顧客都很多,我有時候會帶點兒水果分給他的幾個員工,這幾個員工人很好,都是基督徒。在東南非主要的信仰都是基督教,一般基督徒的素質比普通人要高些。還有一部分其他宗教信仰者,這些人中絕大多數是印度人,他們壟斷了整個馬拉維的經濟,中國人在這里只能算是小打小鬧。
黃哥以前在國內是一位美術老師,后來辭職來到這里工作創業,現在有空就來院區免費上上課,他的課在晚上,有時候來得早,我們就會抽抽煙,聊聊生活,聊聊馬拉維的華人。
馬拉維的華人很少,這里經濟不好,環境也差,很多人都不愿意來這里創業。我曾問他為什么來這里,國內美術老師的工作和待遇在教師中肯定算好的。提到這個,又是剛好觸碰到他的一段不快回憶。他曾在高中教美術,他的班里很多學生考上了大學,連續五年為學校做出了不少貢獻,可是學校領導卻對他不重視,于是他自己在外面開了補習班,效果特別好,賺了不少錢。這個時候學校又出來干涉,禁止他開班,并要把其納為學校的一部分,每節課給他二十元課時費。這個價格傷了黃哥的自尊心,這是赤裸裸的掠奪,至此他就和學校領導們鬧翻了。從話語中能感覺到黃哥是倔強直性子的人,這可能也是在學校里憋屈的原因,畢竟有時在單位需要的不光是才能,各種關系也很重要。
后來他毅然辭職,來到這個幾萬公里之外的貧窮國度,幫他的一個親戚打理這邊的生意,干了四年后,便自己開店做生意,現在態勢越來越好,雖然剛起步不久,但一切都充滿了希望!
黃哥比我大三四歲,對待事情很有自己獨特的見解,又算是性情中人,這里難得有個年紀相仿又真性情的朋友,時而談起以前辭職的事情,似乎總能給他帶來些揮散不去的不悅感。
都已經是過往的事情,現在這里山高水遠,處處都充滿著自由氣息,唯一要做的事情就是好好地享受生活。這里除了女人,什么都不缺。非洲當地的女人在我們眼里缺少美感,而中國的女人少之又少,難怪黃哥對張嫂動了心,畢竟異域他鄉,內心的孤獨寂寞會吞噬人的理智。
去年的時候,黃哥和黃嫂常常一起來學校,看起來還挺讓人羨慕,頗有一番神仙眷侶的感覺。黃嫂是個身材高挑、外表端莊的女人,氣質很不錯,以前是專業舞蹈老師,隨著黃哥一起來到了非洲,可是過了幾個月,就聽到他們已經離婚的消息,這難道就是尋找自由的代價?來到非洲發展,婚姻就要經歷最嚴峻的考驗,女人們要忍受更多落寞,沒有繁華的都市,沒有霓虹燈下的曖昧,甚至想找一個像樣的地方逛逛也沒有,慢慢發展到離婚的不在少數。他這樣一個人留在非洲繼續奮斗,四十歲左右的年紀,并不好熬。
那天晚上,我們像往日一樣坐在車里,外面是一片黑沉空寂的夜,車里香煙點起,煙頭的火光,燃燒著寂靜的非洲生活。他說今天在市區看到一個女人,身材高挑,形象氣質挺不錯,而且還挺聊得來,就是張嫂,黃哥喜歡這種成熟型的女人。黃哥和張嫂通過微信互相了解,進展越來越快,其中細節黃哥每次說起來總是津津有味。他在這邊有很多商業關系,很多事情都處理得妥當,包括海運貨柜、清關手續等麻煩事,這就幫張嫂和張哥解決了很多麻煩事。他們走得越來越近,后來我們一起去吃飯喝酒,也會去賭場小玩一番,大家都成了朋友,也自然包括張嫂的老公張哥。
有了一群朋友,生活過得輕松自在,周末和其他空閑時間不再無聊,茶園、酒吧、西餐廳、高爾夫球場等,我會帶上尼可兒和朋友們一起去體驗,真不想錯過任何一處美麗的地方。稍微高檔的場所會被美麗大氣的環境襯托得舒適宜人,常去的一座高爾夫球場旁邊就是野生動物保護區,還能遇到長頸鹿、羚羊溜達到球場附近。這種與自然和諧相處的生活方式,慢慢會讓人著迷。
東非氣候宜人,適合茶葉生長,往南去到沐蘭齊山的路上,沿路是常年翠綠的茶園。我們晚飯后常常把車子開過去溜達,穿行在月光下、美麗的風景里,也見不到幾個人影,隨時都可以下車呼吸一下這清香的空氣。就因為這是東非不知名的小國,幾乎沒有游客,當地人也沒有閑情逸致去看,這里一切的美景都能稱得上是私人定制。
有一晚我們在中國飯店喝了不少酒,胖胖的王姐情緒失控,開始胡言亂語,也許是想到自己一個人在馬拉維待了八年的艱辛,也可能是想到這里負心的男人離她而去,又或者是因為自己賭博不能自拔。我們開車把她送到家門口,車燈照射的路面上,骯臟的碎紙屑和塑料袋堆積在隨處可見的坑洞里。王姐獨自上到二樓以后,屋里傳來更大的哭鬧聲,聽起來是傷心到了骨子里!這個時候我們再想進去安慰,已經晚了,外面的大門居然被她反鎖上,進不去,最后大家推薦張哥進去安慰一下,為什么是張哥?當然、必然是他,除了張嫂,我們都知道他和王姐的事情,但又不敢明說。個子不高微微發胖的張哥居然麻利地翻過外面的鐵門,上到二樓。這時,我和黃哥還有張嫂在外面等著,門外的馬路坑坑洼洼,夜晚了顯得十分凄涼。外面挺冷的,黃哥建議大家快進車里,我們就進了他那輛越野,這下我可是聰明了,直接坐到了副駕駛的位置,把后排留給他們,他和張嫂不謀而合地坐到后排。哎,這時感覺自己又有點兒多余,可不能再壞他們的好事,為了不被責怪,我得想個辦法。想從車子里出去吧,可是外面漆黑的道路太危險,我說道:“好困啊,我睡一會!”“好!那你休息吧!”黃哥接完話,我就開始趴下睡起來,根本睡不著啊,只能在那里裝睡,你們愛聊啥就聊啥吧,認為我睡著就好了。沒過一會兒,后面傳來聲響,看來完全不是聊天,這是直接就行動了!有好幾次差點兒讓我沒控制住笑出來。他們兩個完全不顧還有一個裝睡的我,開始吻起來,這真是干柴烈火,即點即著。感覺到張嫂還有一點兒矜持和害怕,試探性地小聲說了幾遍:“小關,在前面睡著了嗎?”我一直不敢吭聲,夸張的接吻聲聽得十分清楚,這是多久沒有碰女人了啊?這樣持續了有好幾分鐘,這下兩個人肯定是抱夠了,也親夠了,張嫂還以為我不知道他們的事情。這樣實在太憋屈了,下次我一定躲得遠遠的!第二天和黃哥一起小喝了一杯,問他昨晚到底是什么情況。這次黃哥立馬夸我反應快。哎!當時他們在那里是爽了,可我真是別扭得哭笑不得。
在張嫂來到馬國之前,王姐和張哥已經同居,王姐現在難過多是因此。此外便是張哥把她帶進了賭博的世界,一晚上可以輸掉了一臺轎車的錢。在非洲創業,即使賺到很多錢,可是生活呢?那些亡命之徒們都緊緊盯著這些商人,每一個他們都很熟悉,一旦找到時機就會狠狠下手,因此除了白天在店里待著,晚上就是在家里待著,甚至連看得懂的電視臺都沒有,這樣一旦沉迷賭博,就很難再回頭。
王姐答應張哥的追求,是因為他保證,自己的老婆永遠不會過來,現在卻來了,她覺得自己被欺騙卻還不能自拔,畢竟有了一年的感情。我們都覺得她可憐,所以我總是勸她放下吧,別人的老婆都來了,別在折磨自己了!可是時間太倉促,怎么可能一下子做到?王姐現在越賭越大,如此沉迷,想必與情感有關。
本以為在這里只有風景和簡單的生活,沒想到還有這樣復雜的關系。這奇葩的劇情真讓人大飽眼福,比電影劇本還要復雜、真實。看來人的七情六欲在哪里都是一樣,這些男女之間的故事也會不分地方的上演。
這種復雜的關系也漸漸清晰,可是我十分注意口風,這些事情若是向任何一方不小心說漏,都會出現兄弟反目、姐妹成仇甚至你死我活的后果。每天就看著他們幾個在那里演戲一般地生活,一起聚餐、一起出游,表面都很好的朋友原來生活真的比電影還要精彩,每個人都是最佳男女主角,只有我這個看客為他們捏了一把汗。
他們會一直在這里,畢竟有生意在,而我的任期也快到了,歸國時日已近,這幾位朋友對我真夠義氣,都把我當成親兄弟一樣,我在學校當義工,又是宗教單位,雖然挺艱苦卻很受人尊重,有時到張哥家,他會做很好吃的菜,廚藝一流,紅燒豬蹄配上紅酒,相當快活。他又提議下次去戶外燒烤,大家一致同意,我只管美麗的風景、兄弟的情誼,并不愿去干涉那些易碎的私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