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沈宙在廚房里煮地瓜粥的時候，聽到有人在敲門。

葉淑芳也聽到了敲門聲，她見沈宙遲遲沒出來開門，以為他沒聽到。門鈴聲急促，伴隨著沈小琳的聲音。

葉淑芳喊了沈宙幾聲，但他好像沒聽見。廚房里面有油煙機打開在運轉的聲音，她猜測沈宙沒聽見。

沈小琳拍了拍門，“淑芳，還沒起床嗎？”

葉淑芳心急，趕緊下了床，抓過拐杖就要去開門。

沈宙從廚房里出來，看到他媽媽又自己下床，他焦急地說:“媽，你又這樣。我都說了，既然我已經回家了，有什么事情你就讓我來做。要不然我回來干嘛！”

葉淑芳啞巴吃黃連，不過雖然心里有些委屈苦澀，她并沒有往心里去。這時，門鈴聲又響了，她指著門外，“好像是你大姑。”

沈宙知道自己剛剛脾氣又急了，有些愧疚地說:“我去開門，你趕緊去躺著。”

葉淑芳雖然聽話地回去自己的臥室，但她很苦惱。她看得出兒子心情不好，卻不知道自己該怎么樣做才好。作為一個母親，她從沒敢想自己會成為兒子的負擔。可是年紀大了，身體不由自己。

沈小琳帶著外孫女暢暢來了，她發牢騷說:“曉炤今天又去面試了，我都不知道她怎么想的，既然當初自己選擇嫁那么遠，那再苦都得自己受著。現在這么跑回來是什么意思？她怎么就不明白，姑娘嫁出去了就不一樣了。她過得好，我臉上有面子，她過得不好，甚至跑回娘家，我可是會被鄰居笑話的。”她越說越氣，“現在還想在這里找工作，難道是不打算回去了嗎？是要離婚嗎？哎呀，我真是丟臉啊。”

暢暢默默地盯著外婆咬牙切齒的樣子。

沈宙昨天帶了一天暢暢，發現她跟同齡小孩很不一樣。才5歲的小孩，卻安靜得出奇。看著她，沈宙有些心疼和同情。

“大姑，表姐去找工作不是更好嗎？如果她天天窩在家里，你豈不是更難受？”沈宙一邊說，一邊伸手過去要牽暢暢。

沒想到暢暢果真把自己的小手伸過來，沈宙沖她微微一笑。暢暢沒有笑，但用自己的手指頭輕輕刮一刮他的手心。

沈小琳看到這一幕，忽然有些心軟，“你看，小孩比大人還懂事，我就特別喜歡我們的暢暢。”她捧起暢暢的臉揉了揉。

暢暢睜著一雙大大的眼睛，眼中無光，任外婆揉了好幾次她的小臉蛋。

忽然，房間里彌漫著一股燒焦味，沈小琳嗅一嗅，聞一聞，驚呼著沖進了廚房。“哎呀，完蛋了，都燒焦了。”她迅速關掉煤氣灶的開關，從旁邊抓過一塊抹布，把被燒糊的那個鍋提起來。

沈宙這才記起自己在煮地瓜粥，他看著大姑把燒黑了的鍋放在水龍頭底下，拿著一塊鐵絲圈就刷起來了。“還好沒有燒壞，你看，能洗得掉。”她一邊刷鍋，一邊說著。

葉淑芳被沈宙唬多了，這會兒不敢隨便說話。她在臥室里安靜地躺著，沒有出聲。

沈宙帶著暢暢走進她的臥室，看到她一個人孤孤單單地躺在床上，他懊惱地說：“媽，粥燒糊了，我下去早餐店買點吧。”

葉淑芳沒有反對，“好，我知道了。”

沈宙看她有些緊張的樣子，自覺自己這兩天對媽媽說話語氣重了。他默默地轉身，對暢暢說:“舅舅下去買早餐，你在家里等我。”

暢暢扣住他的手，不讓他走。

沈宙問她怎么了。

暢暢搖了搖頭。

沈宙問她，“你不要自己在這里嗎？”

暢暢點點頭。

沈宙走到廚房門口，對他大姑說:“大姑，我帶暢暢下去買早餐。”

沈小琳顧著刷鍋，隨隨便便地應了一句:“去吧，去吧。”

沈宙帶著暢暢下了樓，當她看到別人一家三口走在一起的時候，她突然停住了腳步，淚在眼眶中打轉。

“暢暢，想家了嗎？”沈宙問。

暢暢默默地點點頭。

沈宙問她:“你想爸爸嗎？暢暢喜歡自己的爸爸嗎？爸爸愛暢暢嗎？”

暢暢使勁點點頭。

沈宙又問她:“那暢暢能告訴舅舅，你想回家嗎？”

暢暢還是點頭。

沈宙摸摸她的頭，“好，舅舅知道了。”

買了早餐回到家，沈宙看到沈小琳在講電話。他要去廚房的時候，暢暢也要跟著他。他便拉著暢暢進了廚房，看到剛才那個燒黑的鍋已經被刷亮，安安靜靜地被放在鍋架上。

沈宙不禁一笑，大姑還是那個大姑，做事利索。也正因為她太能干，吳曉炤出嫁前可謂十指不沾陽春水。

“暢暢，你還想吃早餐嗎？吃飽了嗎？”沈宙問一旁的暢暢。

暢暢沒回答。

沈宙指著打包回來的早餐，耐心地問:“要吃嗎？”

暢暢搖頭。

沈宙便從消毒柜里取出兩只瓷碗放到飯桌上，然后帶著暢暢走到葉淑芳的臥室門口，“媽，吃早餐了。”

他走進去要扶媽媽，這時暢暢趕緊幫忙抓過旁邊的拐杖給他。

沈宙很吃驚，也很欣喜。

當他們坐在飯桌前吃早餐的時候，暢暢乖乖地坐在沈宙旁邊。

沈小琳講完電話，看到暢暢特別粘沈宙，她大笑:“我們暢暢好像很喜歡舅舅呢，宙宙啊，看來你該結婚生孩子了。”

沈宙只是笑了笑。

葉淑芳偷偷看了他一眼，現在她也摸不透他的心思，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跟祝紜還有沒機會復合。她怕兒子發現自己在看他，趕緊把目光放回到自己的碗里。不過她心里有些堵，想著孩子長大了能照顧她是不錯，可長大后卻不愿跟她多說話多分享心事，這讓她很心塞。

沈小琳電話又響了，“不是跟你說今天我帶孫女沒空嘛，就明天吧好不好？”

不知道對方在電話里說了什么，沈小琳聽了之后，放低聲音說:“好啦，好啦，知道了。”

她掛了電話，一臉為難地說:“宙宙，今天你能再幫忙帶一帶暢暢嗎？”

沈宙爽快地回答，“沒問題。”

葉淑芳問沈小琳，“房子賣出去了嗎？”

沈小琳嘆了嘆氣，“不賣了，繼續出租吧。這不曉炤跑回來了嘛，說不定將來用得著，哎，先不賣了。”

沈宙在心里偷笑，大姑氣歸氣，心里還是很疼表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