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

第二天早上路夜白醒來的時候，天已經(jīng)微微亮起。

陽光透過窗簾照射進來，整個屋子顯得明亮而溫馨。

路從今還沒有醒，他的手臂還環(huán)在路夜白的腰上。

一夜都沒怎么動過，睡的特別安心。

路夜白睜開眼看了看路從今近在咫尺的臉。內(nèi)心一陣莫名的甜蜜。

她輕輕向前探了探頭，柔軟的嘴唇就印在了路從今的嘴唇上。

她心里砰砰直跳。

又把頭縮了回來，她動了動身子，輕輕的往路從今的懷里擠了擠，把臉埋在他的胸口。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心里一暗，身子輕輕的顫抖起來。

她哭了。

像一個犯錯的孩子。

她知道不能這樣的，但她又有什么辦法？她怎么能抗拒這種溫暖？

哭了一會，她停下來，閉上眼，什么也不想，又往路從今懷里鉆了鉆。

很溫暖。

………………

路從今醒來的時候天已經(jīng)大亮了，他看了看懷里的路夜白，居然還在睡。

路從今在她耳邊輕輕說道：“姐，起床了，太陽曬屁股啦”

路夜白其實沒有睡著，她只是閉著眼睛，路從今在她耳邊說話時熱氣沖的耳朵發(fā)癢，她不安的扭了扭身體，又往他懷里鉆了鉆，撒嬌道：“不起！”

路從今伸出手摸了摸她的頭發(fā)，替她把耳邊垂下來的頭發(fā)挽到耳后：“快點起來啦”

路夜白對他的動作很受用，輕輕的蹭了蹭他的手，還是閉著眼：“不起！”

路從今不再催她，起身，又是一個公主抱，把姐姐抱起來，光著腳下樓了。

路夜白心里快甜死了，緊緊閉著眼不敢睜開，怕他從自己眼神里發(fā)現(xiàn)什么，就這么任由他抱著下樓。

空調(diào)和電視昨天晚上都沒關(guān)，客廳里不冷，電視里Tom和Jerry還在互相追逐，路從今把姐姐放到客廳中央那個沙發(fā)里，然后去熱牛奶。

路夜白猶自蜷縮在那里不肯醒來。

路從今端了兩杯熱牛奶過來，道：“姐，起來喝牛奶了，我給你加了糖”

路夜白終于有了動靜，她跪坐起來，一頭烏黑的青絲垂了下來，垂到眼前，遮住了臉，慵懶而優(yōu)雅，

好一個睡美人！

她對著路從今暖暖的一笑，伸出手捧著牛奶小口小口的喝了起來。

路從今伸出手替她把頭發(fā)挽到耳后，路夜白沒有動，任由他擺弄著。

兩個人喝過牛奶，路從今說自己要走了，一會還有課要上。

路夜白拉著他，柔聲道：“讓黎叔送你吧”

路從今道：“不用，太顯眼了，我打車回去吧，你一會還要去公司吧，姐，記得不要累著自己，不然我可生氣了”

路夜白甜甜一笑，答應道：“嗯！知道啦！”

…………

路從今走后不久，黎叔那輛勞斯萊斯幻影就出現(xiàn)了。

路夜白站在車前，雖然穿著平底鞋，但她身上那種小女孩的形象完全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路氏集團的總裁代理，一個運籌帷幄的女王。

對于一個二十三歲就能當上一個上市企業(yè)總裁代理的女孩來說，雖然有著背景的原因，但也不得不承認她超乎常人的優(yōu)秀。

黎叔下車打開后門，微微躬身，等待路夜白走進去。

路夜白坐進去，黎叔啟動車子。

“黎叔，以后我的工作時間會縮短，你記得早些來接我。”

她語氣淡漠，是一種上級對下級的指示。

“好的。”

黎叔沒有一句廢話，開著車駛向公司。

………………………………

路從今回到宿舍，幾個室友都還在床上躺著。

看到路從今回來，馮旭立馬激動了起來：“哇，你小子可以啊，一夜未歸？老實說，昨天在哪睡的？”

路從今道：“在我姐那唄，還能在哪？”

牟昂道：“你姐那？你姐在這里有房子？”

路從今道：“哦，我姐的公司把她調(diào)過來工作，給安排的住處”

這都是實話。

胡伯安一臉艷羨：“在你姐姐那睡，你昨天……不會又是抱著你姐睡的吧？”

路從今表情自然：“對啊”

馮旭嘶吼道：“蒼天啊！還有沒有天理啦！”

路從今：“你瘋了？”

馮旭忿忿不平繼續(xù)道：“你這個人渣，活該你追不到學姐”

路從今竟無語凝噎……

幾個人鬧了一會，路從今突然問道：“我記得一會有課吧？什么課？”

胡伯安道：“馬克思”

路從今：“哦，我不去了，你們替我答個到吧”

牟昂：“沒問題”

馮旭：“你要去干嘛？”

路從今：“圖書館看書”

……………………

圖書館三樓。

路從今坐在某個位置上，旁邊放了幾本書，都是從閱覽室借出來的。

他正捧著一本字帖在看，是張旭《草書古詩四首》的拓印本。

張旭的這個帖子他已經(jīng)臨摹了無數(shù)遍了，其中的每個細節(jié)他也都爛熟于心。

可他每次觀看這幅作品還是免不了在心中大聲叫好。張旭當年醉后狂草，沒想到卻寫出了草書的巔峰。

他把這本字帖從頭到位看完，放下，深深呼了一口氣，似乎是被這幅書法作品滌蕩了污濁的靈魂。

正當他要拿起另一本書看的時候，突然想起了白未晞，猶豫著要不要叫她過來。

隨后看了一下時間，還是算了，快中午了，她可能在上課呢，自己也馬上要去吃飯。

下午再叫她吧。

于是他拿起另一本書又開始看了起來，等覺得時間差不多了就放下書，下樓去吃飯。

到了食堂，人還不多，他點了幾樣菜加了點米飯，一個人找了個位置吃了起來。

正吃著，手機突然響了一下，路從今一看，是馮旭發(fā)過來的消息：

“路大哥？在食堂呢沒有？”

路從今回復：“要吃什么，快說”

“隨便”

“食堂不賣隨便”

“蛋炒飯”

“知道了”

“謝路大哥！”

對話簡潔明了。

路從今吃完，又去窗口買了一份蛋炒飯，要打包帶走。

回到宿舍，把蛋炒飯給馮旭，在他他滔滔不絕的馬屁聲中，四個人又胡天胡地的侃起了大山。

直到路從今突然驚覺不能再跟這群廢柴浪費生命了，才又起身去圖書館。

走在路上，他想著一會到了要叫白未晞一起過來。

回到圖書館三樓，走向自己原來的位置。

他遠遠的就看見，那張桌子上又做了兩個人。

一男一女。

肩并肩坐著，在那里有說有笑的。

女的是楚楚，

男的就是路從今下雨那天看到的給楚楚打傘的那個人。

路從今向他們又去。

他也沒想到竟然這么巧。

自己離開這一會，他們竟然坐在了自己原來的桌子上。

這個時候，楚楚抬頭也看見了他。

她微微一怔，看著路從今慢慢走近，然后就在他們那張桌子上坐了下來。

她顯然以為，路從今像以前一樣是想要跟她坐在一起。

她的目光顯示出她覺得一切都是“意料之中”

路從今對著她笑了笑：“學姐，好久不見啊”

楚楚也對他笑了笑，笑容中帶著一絲距離感，刻意不讓自己顯得太過熱情：“是啊”

她顯然還是沒有明白過來，路從今來這里坐是因為他比他們要先來，他的書還在這里，而不是因為她。

她覺得這個下午，路從今一定會像以前一樣粘著自己，而自己卻要表現(xiàn)的“不是十分愿意”。

路從今坐下以后，楚楚隨即站了起來，對著身邊的男生說道：“我去上個廁所”

她要向路從今顯示，他不是唯一的，而且……自己對他的到來并不十分關(guān)心。

她走向了廁所。

真是個傻姑娘，她還不明白，一直以來她那自導自演的話劇的唯一觀眾，已經(jīng)離開了。

路從今看著她的背影，嘆了一口氣。

他對姐姐說過，自己一點都不怪楚楚。

因為他知道，楚楚確實是個好女孩，

只是，她一時間還不明白自己到底想要什么罷了。

而他卻是真的累了，已經(jīng)等不到她明白過來的那一天了。

路從今開始收拾東西。

把書都裝進書包里，

站起來背上書包，

轉(zhuǎn)身走了。

安安靜靜的走了。

自始至終他都沒有跟旁邊那個男生打招呼，

沒有必要，以后他們也不會有交集。

楚楚從廁所回來。

路從今已經(jīng)不在了。

這跟以前并不一樣。

她有一種極其不好的預感，這種感覺令她惶恐不安。

“他走了？”她指著路從今的位置問旁邊的男生，希望聽到否定的答案。

“對”男生說道。

她現(xiàn)在終于發(fā)現(xiàn)了，路從今那個位置上，在他們來之前，就一直在那里的書，也一起離開了。

她什么都明白了，有種墜入深淵的感覺。

“他沒有說什么么？”她抓住最后一絲希望。

“沒有啊”，最后的希望輕易的破滅。

她渾身脫力般的靠在椅子上，失魂落魄。

大張旗鼓的離開從來都不可怕，真正想離開的人總是悄無聲息。

她是個聰明的女孩，她知道，

他再也不會回來了。

突然，她一下趴到桌子上，身子上下起伏，哭了起來，

“我錯了……”

…………………………

路從今從圖書館出來，重重的呼了一口氣，覺得特別的輕松。

他想起了白未晞，苦笑一聲，“到底還是沒有把她叫過來”

傍晚。

宿舍里，馮旭和牟昂正在開黑打游戲，兩個人一邊打，一邊吵，玩的不亦樂乎。

胡伯安則在收拾東西，準備去健身。

每一個胖子都有一顆瘦下來的心。

路從今坐在靠椅上，電腦上放著豫劇選段《穆桂英掛帥》，他一直覺得，比起京劇或者昆曲，同為最古老的劇種之一的豫劇聽起來更加的接地氣。

鏗鏘有力，朗朗上口。

“哎！你怎么跑了！怎么不打啊，你要是打，我們就能把他們?nèi)繗⒌簦　瘪T旭對著牟昂咆哮。

“我打個屁啊，我要是上了，保準跟你一起死”牟昂不甘示弱。

兩個人又吵了起來。

就在這時，有人推開門，是旁邊宿舍的人，他進來對著路從今說道：

“哎，從今，樓下有人找你”

說完，他又補充了一句：“是個女生哦”

一聽到這句話，另外三個人立馬就來勁了，對著路從今質(zhì)問道：

“女的？誰，老實交代！”

路從今翻了翻白眼，我怎么會知道……

說完，他不理這三個人，轉(zhuǎn)身下樓了，他也好奇是誰找他？

來到樓下，門前。

路從今一眼就看到了亭亭玉立等在那里的女孩，她懷里還抱著一件衣服。

是白未晞。

他想起今天一直想叫她一起去圖書館的，無奈碰到了楚楚。

現(xiàn)在沒想到她竟然主動來找自己了。

女孩也看見了他，對著他柔柔的一笑，走上前來，抱著那件衣服，臉紅紅的：

“嗯……我……這是……你的衣服”

這是那天下雨，路從今披在她身上的衣服，現(xiàn)在疊的工工整整，一看就知道洗過了。

路從今一笑，恐怕送衣服是假，想來看看自己是真，心里淌過一道暖流，經(jīng)久不息。

他接過衣服，把臉埋在衣服里用力的吸了一口，感嘆道：“好香啊……”

果然在女孩衣柜里放過就是不一樣。

白未晞俏臉一紅，眼波流轉(zhuǎn)，笑意盈盈。

路從今又把衣服遞還給她：“拿著”

白未晞接過，不解的看著他。

路從今道：“以后允許你經(jīng)常來送衣服”

白未晞滿心羞澀，想到他明白自己的心意，心里又是一甜，連說話的聲音都甜了起來：

“好啊”

……………………

穿過樹林間的小路，就是校園里那座小湖。

傍晚，湖邊都是一對一對的行人，路從今和白未晞就是其中的一對。

白未晞一只手把衣服抱在懷里，另一只手被路從今牽著。

兩個人都不怎么說話。

琥珀色的黃昏像糖一樣，濃濃密密，掛在天邊。

兩個人之間的氣氛也像糖一樣，濃濃密密，揮散不開。

路從今輕輕捏了捏白未晞的小手，白未晞臉頰微紅，悄悄低下頭。

路從今道：“未晞？”

白未晞：“嗯？”

路從今：“沒事，我就叫叫你”

白未晞“噗嗤”一笑。

路從今松開拉著她的手，悄悄的從她的腰間穿過，一下環(huán)住，把她拉向自己。

白未晞措手不及，一聲驚呼，身子已經(jīng)貼向路從今。

她雙手縮在身前，下意識的就要掙扎，可這樣一來兩個人就成了面對面，反而方便了路從今抱著她。

于是路從今就伸出另一只手，一用力，她就緊緊的貼在了自己胸口。

白未晞的掙扎越來越?jīng)]有力氣，男孩身上撲面而來的熱氣沖的她渾身發(fā)軟，應該掙扎又不想掙扎。

她趴在路從今懷里，不敢看他：“從今，好多人看著呢……”

路從今低頭在她耳邊：“那我們?nèi)ヒ粋€沒人的地方？”

白未晞被他一羞，耳紅心跳，不依的在他身上捶了兩下，軟語求饒道：“從今，放了我好不好？”

路從今心里一軟，放開了她。

白未晞從他懷里出來，紅著臉不敢看他。

路從今心里憐惜，又拉起她的手往前走去。

“未晞，明天周末，我們?nèi)ビ螛穲@玩吧”路從今道。

“好啊”白未晞道：跟著你去哪都好。

兩個人繞著小湖，轉(zhuǎn)了一圈又一圈，天都黑了，就是舍不得分開。

最后還是由路從今把她送了回去。

在宿舍門前，白未晞拉著他的手，一擺一擺的不愿意松開。

雖說現(xiàn)在宿舍門前人來人往的，可也顧不得害羞了。

路從今上前輕輕抱了抱她，松開，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臉：“快進去吧”

白未晞甜甜的一笑，目光中情意流動，轉(zhuǎn)身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