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美術館,路從今和白未晞手牽著手走在路上。
路從今走起路來有些搖晃,他喝多了。
兩個人走了一會,看見旁邊有一個長椅,白未晞拉著路從今走過去:“我們休息一下。”
路從今被她拉到長椅上,白未晞在他旁邊坐下來。
路從今微微歪倒,輕輕靠在她身上。
白未晞被他這么靠著,心里生出一股柔情,輕輕的叫了兩聲:
“從今,從今……”
路從今也回叫道:
“未晞,未晞……”
白未晞聽他念自己的名字,心里只覺得蕩氣回腸,柔情難以自制,伸出手緊緊的抱著他。
路從今順勢倒下,伏進她懷里,枕著她的雙腿,躺在了長椅上。
白未晞臉上微微有些紅潤,見他像個孩子一樣躺在自己懷里,一種呵護的感覺油然而生,伸出手輕輕撫摸他的臉,仔細端詳。
路從今在她懷里動了動,轉過頭,把臉貼在她小腹上,拱了拱,聞著她身上淡淡的清香,深深吸了一口氣,愜意的閉上眼睛。
白未晞又羞又癢,急忙按緊他的頭,不讓他亂動。可這樣一來反而成全了路從今,跟她貼的更緊。
過了一會,白未晞怕悶壞了他,就輕輕的放開他。只見他閉著眼不動,似乎睡著了。
“從今?”她試探著叫了一聲。
“嗯?”
“困了么?”她知道路從今喝了那么多酒想睡了。
“嗯。”
“睡吧。”她像哄孩子一樣輕輕在他身上拍著。
嘴里輕輕哼唱起來:
這風鈴跟心動很接近
這封信還在懷念旅行
這別離被瓶裝成秘密
這雛菊美的像詩句
而我在風中等你
的消息
等楓紅染秋季
等月光落雪地
等相遇
…………
一陣秋風吹過,吹起了女孩臉邊的青絲,帶來一絲涼意。
“冷不冷?”她柔聲問道。
沒有回答。
她低頭一看,只見路從今閉著眼睛安靜的睡著了。
她臉上漾起一抹柔軟的笑意,伸出手替他緊了緊身上的外套,動作輕柔,以免驚擾到他。
聽著懷里男孩平穩的呼吸,心里升起一股柔情蜜意:
“現在你只屬于我。”
………………………………
美術館內。
楚楚站在路從今剛才寫的哪幅作品前,久久不語。
她眼睛盯著的是路從今的題款:
厚八宿舍,二二零寢室。
路從今手書贈未晞。
“未晞應該就是他旁邊那個女孩的名字吧”她想道:“真是個好名字呢……”
她知道這幅作品明天一定會被展示出來,到時候所有人都會見證。
她臉上充滿著苦澀,把懷里抱著的幾幅作品放在案臺上,轉身走了。
背影看起來孤獨寂寞。
在她走后不久,那個頭發花白的老人又出現在了大廳。
他的旁邊跟著一個中年男人。
“老校長,書展這點小事您就別操心了,交給我們就行了……”
中年男人說道,他的臉上充滿了恭敬和無奈。老人家這么大年齡了,還要親自忙書展。
“呵呵,沒事,不要緊……我這不閑著沒事干么,出來活動活動手腳。”
老校長笑道。
沒想到這個自稱門衛的老人居然是學校上任校長。
“那小姑娘怎么不見了,”
老人來到大廳環視了一圈,沒有發現楚楚,:
“剛才我有事離開了一下,讓她幫我拿幾幅作品過來,怎么不見了?”
隨后他看到旁邊案臺上不知道什么時候多出來一副書法作品。
他目光一凝。
走上前去,仔細的看了起來。他一言不發,表情逐漸凝重嚴肅起來。
到底是上一屆的校長,久居高位的人這時候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種威嚴的氣場。旁邊的中年男人察覺到了這種變化,連呼吸都小心了起來,不敢發出聲音打擾到老人。
過了好大一會,老人從那種入魔的狀態中出來了,只聽他長長的出了一口氣:
“哈哈,哈哈,不得了啊,不得了,真是江山代有人才出,各領風騷數百年啊。”
老人驚嘆了這么一句,停頓了一下對著旁邊的中年男人說道:
“可有,你現在馬上去把這幅畫給我裝裱一下,拿回來先不要急著掛出去,等明天我們的書法展覽開始的時候你把它給我放在最顯眼的地方,要是沒有人懂也就算了,要是有人懂,非得驚的他說不出話來。哈哈……哈哈……”
名叫可有的中年男人這時一句廢話也不敢多說,干凈利落的答應道:“明白了。”
老校長又說道:“真是沒想到啊,在我有生之年,竟然還能見到我們學校出現這等人才,哈哈,哈哈,你再去給我查一下這個叫從今的學生是誰,我認識一下,不過不要驚動他。”
可有道:“明白。”
老人道:“嗯,好了,你現在趕緊去裝裱吧,千萬小心一點,別弄壞嘍……”
可有答應一聲,然后小心的拿起路從今那幅祭侄文稿離開了。
在他身后,老人久久佇立在大廳,沉默不中,他還在回味剛剛被帶走的那幅字,沉迷其中無法自拔,連他讓楚楚帶過來的幾幅作品都無心再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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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飛快,距離校慶已經過去了一周。
校慶那天路從今哪里都沒有去,什么節目都沒有看,什么活動都沒有參加。他和白未晞藏在圖書館看了一天的書。
現在路從今又在圖書館搬書了。
他推著推車乘著電梯在圖書館樓上樓下來來回回的坐著自己的工作。沒過多長時間就把這一天的任務都完成了。
“這也太輕松了吧……”路從今不知死活的在心里嘀咕道。
不過確實,他很輕松的就完成了任務。
準確的說是自從換了一個新的書管理員之后他的任務比以前輕松的太多了。
沒錯,以前那個總是針對路從今的管理員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就“被開除了?”,而現在換來的這個新的管理員對路從今竟然是格外的“愛護?”
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否極泰來?
路從今在心里思索著答案。
把推車放回原來的地方,和新來的管理員打了聲招呼,路從今道:
“哥,我這任務是不是有點少了?你可別給我開后門啊,那多不好意思。”
新來的管理員哥們翻了翻白眼:“少什么少,我還覺得多呢……怎么樣,你要是覺得累的話,以后就少來幾次也沒事,或者我再給你減少點工作量?”
路從今道:“別……千萬別,再少我這良心就要不安了。”
管理員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現在像你這么好的員工上哪找去?明天你不用來了,好好休息一天,別累壞了……”
路從今懷著沉重的心情離開了。
他始終認為一個人的好運和不幸是守恒的,所以雖說遇到了一個這么愛護自己的管理員,他也是一點都不敢過于得意。
生怕出門就會遭雷劈。
回到宿舍。
一進門,他看到自己的室友們正在和一個女孩聊天。
路從今剛才在門外的時候聽到他們提到自己的名字。看來他們正在聊的內容和自己有關。
“姐!”路從今叫了一聲,直直的走向坐在自己位置上的女孩。
看到姐姐他很高興,想起來自己又有一段時間沒有見她了,沒想到姐姐竟然自己跑來找他了。
“回來啦,累不累?”路夜白精致美麗的臉上帶著動人的笑容,她從位置上站起來,想讓路從今坐下。
“我不累,姐,你坐吧。”路從今笑著道。
路夜白拉著他的胳膊,把他按在了座位上。
路從今臉上帶著笑容,他很開心,轉過頭對著自己的三個室友佯怒的質問道:“你們三個……剛才說我什么壞話了?!”
馮旭翻了翻白眼,沒有理他,而是對著路夜白道:“夜白姐,你可得替我們做主啊……”
路夜白抿著嘴輕輕笑了笑,伸出手指在路從今的頭上點了一下:
“不能冤枉好人哦,他們剛才可是一直在夸你呢。”
路夜白來到他宿舍的時候路從今不在,只有他的室友們。她想了解一下路從今平時在學校都是怎么過的,于是就跟他的室友們聊起天來。
馮旭牟昂胡伯安三個人當然是受寵若驚,他們對第一次見到這個姐姐可是記憶猶新,對她那一身凜然的女王氣場,和優雅的貴族氣質都深深的折服,在她面前大氣都不敢喘一下。
可沒想到這第二次見到夜白姐她竟然這么的平易近人,溫柔可親。見她問起路從今的生活情況,三個人自然是投其所好大力發揮其舔狗的天賦,把路從今大大的夸了一番。
真可謂舔的早不如舔的巧,他們要是夸路夜白那自然跟沒說一樣,路夜白長這么大不知道受過多少夸獎,會因為這幾個小屁孩的夸獎而開心?
但他們選擇夸路從今,那可真是選對了路。
果不其然,夜白姐十分高興。
“是么?”路從今將信將疑,這幾個家伙竟然會夸自己?
“當然。”路夜白俏立在旁邊,伸出手在他額頭輕輕的敲了一下。然后挽起他的胳膊,輕輕搖了搖:“我餓啦……我們去吃東西好不好?”
路從今拉住她的手站起來,有些責怪的問道:“沒吃東西就過來了?”
路夜白道:“不想吃嘛,一個人吃有什么意思……”
路從今瞪了她一眼:“你還敢說……”
路夜白一縮,討饒道:“我錯啦,下次一定吃的飽飽的來找你……好不好……快別怪我啦,我的肚子快餓扁啦,我們去吃東西吧……”
路從今翻了翻白眼,哭笑不得,自己這姐姐撒起嬌來真是令人束手無策。
“好,快走,現在,馬上!”他拉著路夜白就往外走,也是心疼怕餓壞姐姐。
“誒,從今,你晚上還回來不回來了?”兩個人剛出來門,就聽見馮旭在身后問道。
“不回來了,你們睡你們的,我去姐姐那住了。”路從今道。
在他旁邊,沒有注意到的時候,路夜白的嘴角輕輕勾起一絲弧度。
那輛勞斯萊斯幻影停在校門外,駕駛的位置上坐著一個身著西裝的中年男人。
他一動不動的坐在那里,一連幾個小時。
突然,他察覺到兩個身影出現在校門口。馬上,他挺了挺腰板,下車,向他看到的兩個人走去,那兩個人也向他走來。
離得近了,他微微彎下挺直的腰板,恭聲說道:“少爺,小姐。”
兩個人自然就是路從今和路夜白,路從今笑著說了一聲:“黎叔。”然后拉著路夜白走向車的后座。
路夜白始終沒有說話。
聽到路從今的稱呼,黎叔嚴肅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他快步搶上前去,在兩人之前走到車邊,打開車門。
路從今拉著姐姐一起坐了進去。
黎叔關上車門,回到自己的駕駛位置上。
路從今道:“走吧黎叔,姐姐餓了,我帶她去吃好吃的。”
“好的。”黎叔答應一聲,沒有一句廢話,啟動車子,在周圍人驚異的目光中,把車子開走了。
小吃街入口的路邊,黎叔開著勞斯萊斯幻影出現,停車,下來打開后面的車門,路從今拉著姐姐的從車里出來,又把車門關好。
周圍的環境本來十分熱鬧,但是在這輛勞斯萊斯幻影出現的時候噪音就已經降低了許多,等司機下來打開車門請它的主人出來的時候,周圍已經完全安靜下來。
這輛車以及司機一系列的動作實在是太扎眼了,以至于從里面出來的人顯得那么的高貴而神秘。
路從今知道自己和姐姐現在正在萬眾矚目之下,讓黎叔帶他們過來的時候他就已經會猜到會是這樣了。
他拉著路夜白的手探過頭在她耳邊說道:“姐……準備……跑嘍……”
說完,沒等路夜白反應過來,就在她一聲驚呼聲中拉著她跑了起來,鉆進小吃街鼎沸的人群中,很快就消失不見了。
“好了,現在沒人認識我們了。”兩個人跑了一會,知道周圍再沒有人知道他們是從勞斯萊斯上下來時才停下來。
路夜白被路從今拉著跑的氣喘吁吁的,她臉上洋溢著笑容,能看出來她很開心。
“你呀,被人看兩眼又不會掉塊肉。”路夜白笑著說道。
路從今笑了笑道:“餓了吧,姐,走,想吃什么,今天我請客!”
路夜白笑道:“好餓呀,我吃多了可不許說我!”
路從今大手一揮:“隨便吃!今天這條街都是你的。”
路夜白抿嘴一笑:“口氣不小嘛,不過就你那點勤工儉學的工資可不行呀……”
路從今伸出胳膊攬住姐姐的肩膀,往自己身上靠了靠:“嘿嘿,這不是還有個有錢的姐姐嘛……”
路夜白心里甜甜的,學著路從今的樣子大手一揮:“走,吃!”
于是兩個人開始掃蕩整條街。
“姐,嘗嘗這個。”一處賣小吃的攤位前面,姐弟倆手里拿著一堆吃的,正往嘴里塞。路從今把自己手里的一串板筋遞過去給路夜白吃。
路夜白張開嘴咬下一串津津有味的嚼了起來。
“好吃吧!”路從今得意洋洋的問道。
“好吃!來,嘗嘗這個。”路夜白一邊回答一邊把自己的烤串遞過去。
等兩個人把自己手里的東西吃完,已經差不多算是墊了墊肚子。接下來才是真正開始吃主食的時候。
“走,帶你去吃一個你一定沒吃過的。”路從今神秘一笑,拉著路夜白穿梭在人群之中。
路夜白心里好奇,由他拉著自己竄來竄去。
最后兩個人在一家小小的不起眼的攤位面前停下。抬頭一看招牌:
獲嘉哈拉條。
是一家賣面的小店。
“來吧姐,把你的胃準備好,別一會撐壞了。”
路從今說道,拉著路夜白在一個位置上坐下來,然后路從今對著店面沒喊了一聲:“兩碗哈拉條!”
“好嘞,馬上就來!”里面一個爽朗的聲音回應道。
“哈拉條?這是什么面?”路夜白覺得這個名字很奇怪。
路從今神秘一笑:“獲嘉哈拉條,獲嘉哈拉條,就是獲嘉這個地方的特色嘛。知道獲嘉么?”
“不知道。”路夜白搖搖頭。
路從今道:“公元前1111年,武王伐紂,牧野之戰,獲嘉就是周武王伐紂之前誓師的地方,這個地方有一座同盟山,相傳是誓師時周武王的士兵將士們一人一抔黃土捧起來的。”
路夜白靜靜地看著他,認真的聽著他說話,她很喜歡這種感覺。
“那哈拉條呢?”她問。
“這就又是另一個故事嘍……”路從今正準備講一遍哈拉條的歷史,他要的兩碗哈拉條就上來了。
滿滿當當兩大碗。面上撒著一些驢肉,一些蔥花令人看起來就食欲大振。
“先嘗一下試試。”路從今對路夜白說道。
路夜白拿起筷子夾著吃了一口。
“怎么樣?”路從今看著姐姐,面帶笑容的問道。
“嗯,好吃,很特別的味道……”路夜白若有所思的道。
“多吃點,一碗管飽。”路從今笑道。
“你也吃啊!”
兩個人埋頭吃了起來。
“對了,從今,這個面的故事你還沒說呢……”吃了一半,路夜白突然想起了這件事。
“對了,我差點忘了,這個面的名字有一個故事……”
路從今說到一半,突然感到有水滴滴到了自己的臉上。
下雨了。
雨不大,朦朦朧朧,并沒有打消人們吃小吃的熱情。
“哇,下雨了。”路夜白雀躍的說道。
雨是一個人心情的放大器,幸福的越幸福,憂郁的越憂郁。
而現在跟弟弟呆在一起的路夜白顯然是開心的。
“是啊,下雨了。”路從今也喜歡雨天。
他覺得下雨的時候整個世界都很安靜。只剩下雨聲來撫慰焦躁的靈魂。
兩個人都沒有要躲雨的意思。繼續吃著自己的面。
“我吃飽了。”路夜白展顏一笑,身前那一大碗面還剩下一點。
“我也飽了。”路從今跟著道。
雨越下越大,一開始的蒙蒙細雨變得又密又緊。
“你還是沒有講那個面的故事哦。”路夜白道。
路從今看著執著于面的故事的姐姐,覺得她很可愛。
他從來沒見過姐姐在別人面前露出這種小孩子心性。
“故事回去講,再淋雨就要感冒嘍。”說著,路從今站起身,把自己的外套脫下,走過來搭載姐姐頭上,繞過肩抱住她,然后自己也鉆到衣服下面,和姐姐擠在一起。
“你拿著那一邊。”路從今指揮道。
路夜白聽話的拿住。被路從今輕輕的抱著,她心里舔的很。悄悄的往他身上擠了擠,一股暖意由內而外漾開,沁人心脾。
現在整條小吃街到處都是躲雨的人了,各種驚呼嬉笑聲吵成一片。
“啊雨越下越大了,我們得躲一下……”
“哈哈,別吃了快走快走,再不走就成落湯雞了……”
“哎呀,你慢點等等我,水都濺到我身上啦……”
“那邊!那邊!那個店了人不多,我們去躲一下……”
…………
…………
…………
“我們也走吧?”路從今眨了眨眼睛看著姐姐。
“好。”路夜白也眨了眨眼睛柔聲答道。
兩個人一起往回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