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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篇

第二十三章 宋元間之文物

歷史進化之跡,隨在可見,而民族之能力,亦不必隨國運之盛衰為消長。兩宋之時,漢族對外之力固甚薄弱,至于元世,則全體受制于蒙古,益似無發展之余地矣。然詳考其時之文物,則仍繼續進步,纚纚不休。文學、工藝、美術、制造,無不各有所新創。綜其全體論之,宋代民族審美之風,實又進于唐代。任就何事觀察,皆可見其高尚優美之概,不得謂宋人講理學,偏于迂腐鄙樸,而薄文藝不屑為也。

宋、元之詩文家極夥。稽其數量,倍蓰于唐。


《舊唐書·經籍志》集部凡八百九十二部,一萬二千二十八卷連前代總計。

《宋史·藝文志》凡集類二千三百六十九部,三萬四千九百六十五卷據此,是有宋一代集部,較之戰國至唐之集部,增加二倍有奇也。

《補遼金元藝文志》凡集部六百六家,七千二百三十一卷遼、金集部不多,大宗皆元代之作。《舊唐書》記唐代僅一百一十二家,則元代較之約多五倍矣。


而其作品又多別開戶牖,能發唐人之所未發。宋之散文大家,三倍于唐之大家世稱唐宋八大家,歐、曾、王、蘇占八分之六。,詩與四六又皆有特造之境,而經義之別為一體者無論矣。(經義始于宋,宋《藝文志》不別為類,《補遼金元藝文志》則有制舉類七家,三十二卷。)其他詩話文評,尤多作者。論其性質,則近世所謂修辭學也。

宋、元文學之特產,尤有三焉:曰詞,曰曲,曰小說。詞起于唐,


《全唐詩注》:“唐人樂府,原用律絕等詩雜和聲歌之,其并和聲作實字,長短其句以就曲折者,為填詞。開元、天寶肇其端,元和、太和衍其流,大中、咸通以后,迄于南唐、二蜀,尤家工戶習以盡其變。凡有五音二十八調,各有分屬,今皆失傳。”


漸盛于五代。論者謂南唐二主之詞,等于書家之羲、獻,其時代皆在宋初,故謂二主詞亦宋詞可也。北宋之工詞者,有晏殊、歐陽修、柳永、張先、蘇軾、秦觀、周邦彥等;南宋之工詞者,有辛棄疾、陳亮、陸游、姜夔、吳文英等,前掩唐而后無元明,蓋倚聲極盛之時也。詞之妙,在聲韻,至于有井水處,皆能歌之。


《避暑錄話》(葉夢得):“嘗見一西夏歸朝官云:凡有井水飲處,即能歌柳詞。”

《藏一話腴》(陳郁):“周美成樂府獨步,貴人學士、市儈妓女皆知其詞可愛。”


蓋詞尚協律,便于弦歌。由詩而進于詞,其體愈美,而其用愈普,是亦可征人事之進化也。

小說家著于《漢志》,后世藝文志鮮及之。而小說之作,實亦日新不已。宋李昉等所集《太平廣記》,大都采自唐以前及唐人之小說。


《太平廣記跋》(談愷):“宋太平興國間,既得諸國圖籍,而降王諸臣,皆海內名士,或宣怨言,盡收用之,置之館閣,厚其廩餼,使修群書。以《修文御覽》《藝文類聚》《文思博要》、經史子集一千六百九十余種,編成一千卷,賜名《太平御覽》。又以野史、傳記、小說諸家編成五百卷,分五十五部,賜名《太平廣記》。”


宋時小說,尤為發達。有演述史事者,


高承《事物紀原》:“宋仁宗時,市人有能談三國事者,或采其說,加緣飾,作影人。”此即后世《三國演義》之始。


有直陳時事者,


郎瑛《七修類稿》:“小說起宋仁宗時,國家閑暇,日欲進一奇怪之事以娛之,故小說‘得勝頭回’之后,即曰‘話說趙宋某年’云云。”


其書以說為主,故多用當時語言,與文章家用古文法紀事者有別。


《夢粱錄》(吳自牧)“小說講經史”一則云:“說話者謂之舌辯,雖有四家數,各有門庭。”“談經者謂演說佛書,說參請者謂賓主參禪悟道等事,有寶庵、管庵、喜然和尚等,又有說諢經者戴忻庵。講史書者謂講說《通鑒》、漢、唐歷代史書文傳興廢爭戰之事,有戴書生、周進士、張小娘子、宋小娘子、邱機山、徐宣教。又有王六大夫,原系御前供話,為幕士請給,講諸史俱通。于咸淳年間,敷演復華篇及中興名將傳,聽者紛紛,蓋講得字真不俗,記問淵源甚廣耳。”


又其述說不限時日,故必多分章回,以便使人聽而忘倦。今世所傳《宣和遺事》,即章回小說之最古者也。

合詞與小說而為戲曲,亦始于宋時。然宋時雜劇,今多不傳。傳于世者,惟元人之傳奇。傳奇之體,皆代當時之人立言,或用俗語演述,或用韻文申敘,其韻文則謂之曲。


《宋元戲曲史》(王國維):“唐代僅有歌舞劇及滑稽劇,至宋、金二代始有純粹演故事之劇,故謂真正之戲劇起于宋代,無不可也。然宋、金演劇之結構,雖略如上述,而其本則無一存。故當日已有代言體之戲曲否,已不可知。而論真正之戲曲,不能不從元雜劇始。”


曲出于詞而較長,各按宮商而為調,元時又有南曲、北曲之分。


《元曲選序》(臧晉叔):“世稱宋詞元曲,夫詞在唐李白、陳后主皆已優為之,何必稱宋?惟曲自元始,有南北各十七宮調。”


北曲字多而聲調緩,南曲字少而聲調繁,蓋因南北習尚,而各為風氣者也。元劇至多,今傳于世者,尚有百十六種。


《宋元戲曲史》:“今日確存之元劇,為吾輩所能見者,實得一百十六種。”


其著名之作者,有關漢卿、馬致遠、白樸、鄭光祖、王實甫等。其詞多雜俚語,而表情述事,真摯秀杰,實可稱為白話文學。推其所以特盛之故,則由出于考試。


《元曲選序》:“或謂元取士有填詞科,若今帖括然,取給風檐寸晷之下。故一時名士,雖馬致遠、喬孟符輩,至第四折,往往強弩之末矣。或又謂主司所定題目外,止曲名及韻耳,其賓白,則演劇時伶人自為之,故多鄙俚蹈襲之語。”


而蒙古以野蠻之族,初通中土語文,故亦不克講求典雅。近世英、法諸國,翻譯元典,殆不下二三十種見《宋元戲曲史》。,蓋其文與西洋文學性質相近也。

宋之書家,多由唐人變化而出,未足為一代之特色,而法帖則以宋為盛。集古今名人書札,摹勒上石,名曰法帖,始于南唐。


《輟耕錄》(陶宗儀):“江南李后主命徐鉉以所藏古今法帖入石,名《升元帖》者,則在淳化之前,當為法帖之祖。”


至宋太宗時,命侍書王著以棗木仿刻,仍題曰勒石。


《輟耕錄》:“宋太宗留意翰墨。淳化中,出御府所藏,命侍書王著臨拓,以棗木鏤刻,厘為一十卷。于每卷末篆題云‘淳化三年壬辰歲十一月六日奉圣旨模勒上石’。”


仁宗時,又詔僧希白刻石于秘閣,


《輟耕錄》:“仁宗嘗詔僧希白刻石于秘閣,前有目錄,卷尾無篆書題字。”


徽宗時,又刻《續法帖》及《大觀帖》。


《輟耕錄》:“徽宗建中靖國間,出內府續所收書,令刻石,即今《續法帖》也。大觀中,又奉旨摹拓歷代真跡,刻石于太清樓,字行稍高,而先后之次,與淳化則少異。其間數帖,多寡不同,各卷末題云‘大觀三年正月一日奉圣旨摹勒上石’者,蔡京書也。而以《建中靖國續帖》十卷,易去歲月名銜以為后帖。又刻孫過庭《書譜》及《貞觀十七帖》,總為二十二卷,謂之《大觀太清樓帖》。”


自是學書者多取法于帖,而法帖亦孳乳浸多,有《絳帖》《潭帖》諸本。


《輟耕錄》:“《絳帖》者,尚書郎潘師旦以官帖摹刻于家為石本,而傳寫字多訛舛,世稱為《潘駙馬帖》,二十卷。其次序卷帖雖與淳化官帖不同,而實則祖之,特有所增益耳。單炳文曰:淳化官本《法帖》,今不復多見,其次《絳帖》最佳,而舊本亦已艱得。”“《潭帖》者,慶歷中,劉丞相帥潭日,以《淳化官帖》命慧照大師希白模刻于石,置之郡齋,增入《傷寒》《十七日》、王濛、顏真卿諸帖,而字行頗高,與淳化閣本差不同。”


考證批評,亦因以盛,是固一時之風氣也。


《文獻通考》:“《法帖釋文》十卷,晁氏曰:《淳化法帖》既以焚板,元祐中,有劉次莊者,模刻之石,復取帖中草書所病讀者為釋文,行于世。”“《法帖刊誤》二卷,陳氏曰:黃伯思長睿撰。《淳化帖》出于待詔王著,去取時秘府墨跡,真贗雜居,著不能辨也,但欲備晉、宋間名跡,遂至以江南人一手偽帖,竄入其間,鄙惡之甚。米南宮辨之,十已得七八,至長睿益精詳矣。”“《絳帖評》二十卷,陳氏曰:鄱陽姜夔堯章撰,山谷黃氏跋:絳本法帖,心能轉腕,手能轉筆,書字便如人意,古人工書無他異,但能用筆耳。”


又自唐代推崇王羲之所書《蘭亭序》,至于宋季,遂有一百一十七刻,


《輟耕錄》(陶宗儀):“蘭亭一百十七刻,裝褫作十冊。乃宋理宗內府所藏,每版有內府圖書鈐縫玉池上,后歸賈平章。”


至于偏旁點畫,亦一一有所考證,識者譏為玩物喪志。蓋審美之極,辨析毫芒,遂至是耳。


《文獻通考》:“《蘭亭博議》十五卷,淮海桑世昌撰。”“此書累十余卷,不過為晉人一遺帖作,自是無益,玩物喪志。”


唐代繪事已甚發達,至宋、元而尤為進步。黃筌之花卉,李公麟之人物,米芾及子友仁之山水,皆卓絕于世。徽宗嗜書畫,嘗設書畫學及書藝畫圖等局,


《宋史·徽宗本紀》:“建中靖國三年六月壬子,置書畫算學。”“大觀四年三月庚子,詔醫學生并入太醫局,算入太史局,書入翰林書藝局,畫入翰林畫圖局,學官等并罷。”


有書畫學博士,


《宋史·米芾傳》:“召為書畫學博士。”


故繪事幾成專家之學。據《宣和畫譜》錄畫凡十門,


《四庫全書總目》:“《宣和畫譜》二十卷,所載共二百三十一人,計六千三百九十六軸。分為十門:一道釋,二人物,三宮室,四蕃族,五龍魚,六山水,七鳥獸,八花木,九墨竹,十蔬果。”


皆御前書畫所諸名家所審定。


《鐵圍山叢談》(蔡絛):“崇寧初,命宋喬年值御前書畫所。喬年后罷去,繼以米芾輩,迨至末年,上方所藏,率至千計。”


提倡美術,殆莫盛于宣和。降及南渡,仍仿宣和故事,置御前畫院。當時待詔,有四大家之稱,


《四庫全書總目》:“南宋仿宣和故事,置御前畫院。有待詔、祗候諸官品,其所作即名為院畫。當時如李唐、劉松年、馬遠、夏珪等,有四大家之稱。”


其余知名者,殆不下百數。


《南宋院畫錄》(厲鶚):“南宋畫家凡九十六人。”

《輟耕錄》(陶宗儀):“自高宗建炎初至幼主德祐乙亥,能畫者一百五十一人。”


所謂上有好者,下必有甚焉者也。元承宋緒,畫手益多,九十年間,著名者至二百余人。


《輟耕錄》:“夏文彥品藻名跡,自至元丙子至今,九十余年間二百余人。”


蓋元文宗能畫,


《輟耕錄》:“文宗居金陵潛邸時,命臣房大年畫京都萬歲山,大年辭以未嘗至其地。上索紙為運筆,布畫位置,令按稿圖上。”


當時有鑒畫博士,


《四庫全書總目》:“柯九思在元文宗時,為鑒畫博士。”


故畫學蟬嫣不衰。《輟耕錄》稱畫家有十三科:佛菩薩相,玉帝君王道相,金剛鬼神羅漢圣僧,風云龍虎,宿世人物,全境山水,花竹翎毛,野騾走獸,人間動物,界畫樓臺,一切傍生,耕種機織,雕青嵌綠。其分目視《宣和畫譜》為多。如宣和只有道釋一門,而元則分佛、道、鬼神等三類,雖其性質相近,知必各有專精矣。近人論畫者,謂宋畫集古之大成,為公元十五世紀前大地萬國之最。


《萬木草堂畫目》(康有為):“畫至于五代,有唐之樸厚而新,開精深華妙之體。至宋人出而集其成,無體不備,無美不臻。且其時院體爭奇競新,甚且以之試士。此則雖歐、美之重物質,尚未之及。吾遍游歐、美各國,頻觀于其畫院,考其十五世紀前之畫,皆為神畫,無少變化。若印度、突厥、波斯之畫,尤板滯無味,自檜以下矣。故論大地萬國之畫,當西十五世紀前,無有我中國若。即吾中國動尊張、陸、王、吳,大概亦出于尊古過甚。鄙意以為中國之畫,亦到宋而后變化至極,非六朝、唐所能及,如周之文監二代而郁郁,非夏、殷所能比也。故敢謂宋人畫為西十五紀前大地萬國之最,后有知者,當能證明之。”


又謂歐人油畫,出于吾國。


《萬木草堂畫目》:“易元吉《寒梅雀兔圖》立軸絹本,油畫逼真,奕奕有神。”“宋澥山水冊幅一絹本,油畫。與歐畫全同,乃知油畫出自吾中國。吾意馬哥波羅得中國油畫,傳至歐洲,而后基多(Giotto)、璉膩(Leoaardo da Vinci)、拉非爾(Raphael)乃發之。觀歐人畫院之畫,十五世紀前無油畫可據。此吾創論,后人當可證明之。”“趙永年《雪犬》冊幅一絹本,油畫奕奕如生。”“龔吉兔冊幅一絹本,油畫。”“陳公儲畫龍冊幅一絹本,油畫。公儲固以龍名,而此為油畫,尤足資考證。”


其說之然否,尚待考訂。惟謂中國畫學之衰,始于元四家,則實為評畫至論。


《萬木草堂畫目》:“中國自宋前畫皆象形,雖貴氣韻生動,而未嘗不極尚逼真。院畫稱界畫,實為必然,無可議者,今歐人尤尚之。自東坡謬發高論,以禪品畫,謂作畫必須似,‘見與兒童鄰’,則畫馬必須在牝牡驪黃之外,于是元四家大癡、云林、叔明、仲圭出,以其高士逸筆,大發寫意之論。而攻院體,尤攻界畫,遠祖荊、關、董、巨,近取營丘、華原,盡掃漢、晉、六朝、唐、宋之畫,而以寫胸中丘壑為尚,于是明、清從之。……惟是模山范水梅蘭竹菊蕭條之數筆,則大號曰名家。……蓋中國畫學之衰,至今為極矣,則不能不追源作俑以歸罪于元四家也。”


畫必形神兼至,徒得神而遺形,已失畫之本意矣。

美術與工藝至有關系。宋代繪畫極精,故其工藝亦冠絕古今。世所傳李誡《營造法式》,詳載當時宮殿、戶牖、柱階、檐井建筑雕刻彩畫涂塈之法。


《江寧圖書館書目》:“《營造法式》,三十六卷,宋李誡奉敕撰。”

《影印營造法式跋》(俞紀琦):“宋李誡《營造法式》三十六卷,內分總例、釋例二卷,制度十二卷,工限十卷,料例并工作等三卷,圖樣六卷。”


至今猶詫為精絕。若僧懷丙、詹成等絕技,世雖不傳,要必由普通工藝之精,然后有特殊之人物也。


《宋史·方技傳》:“僧懷丙,真定人。巧思出天性。真定構木為浮圖十三級,勢尤孤絕,既久而中級大柱壞,欲西北傾,他匠莫能為。懷丙度短長,別作柱,命眾工維而上。已而卻眾工,以一介自從,閉戶良久,易柱下,不聞斧鑿聲。”

《輟耕錄》:“詹成者,宋高宗朝匠人,雕刻精妙無比。嘗見所造鳥籠,四面花版,皆于竹片上刻成宮室、人物、山水、花木、禽鳥,纖悉俱備。其細若縷,而且玲瓏活動,求之二百余年來,無復此一人矣。”


元代亦重工藝,《經世大典·工典》凡列二十二目:一曰宮苑,二曰官府,三曰倉庫,四曰城郭,五曰橋梁,六曰河渠,七曰郊廟,八曰僧寺,九曰道宮,十曰廬帳,十一曰兵器,十二曰鹵簿,十三曰玉工,十四曰金工,十五曰木工,十六曰摶埴之工,十七曰石工,十八曰絲枲之工,十九曰皮工,二十曰氈罽之工,二十一曰畫塑之工,二十二曰諸匠。諸匠之中,畫塑尤精。繪塑佛像,特設專官提舉。


《元史·職官志·工部》:“梵像提舉司,董繪畫佛像及土木刻削之工。”


畫塑之像,并可以絲織之。


《元代畫塑記》:“成宗大德十一年十一月二十七日,敕丞相脫脫、平章禿堅帖木兒等:成宗皇帝、貞慈靜懿皇后御影,依大天壽萬寧寺內御容織之;南木罕太子及妃、晉王及妃,依帳殿內所畫小影織之。”


塑像之藝之精者曰阿爾尼格。


《元史》:“阿爾尼格,尼博啰國人也。……同學有為繪畫妝塑業者,讀《尺寸經》,阿爾尼格一聞即記,長善畫塑及鑄金為像。……從帝師帕克斯巴入朝,帝命取明堂針灸銅像示之,曰:‘此安撫王檝使宋時所進,歲久闕壞,無能修完之者,汝能新之乎?’對曰:‘臣雖未嘗為此,請試之。’至元二年,新像成,關鬲脈絡皆備,金工嘆其天巧,莫不愧服。凡兩京寺觀之像,多出其手。為七寶鑌鐵法輪,車駕行幸,用以前導,原廟列圣御容,織錦為之,圖畫弗及也。”《元代畫塑記》:“大德三年,命阿你哥塑三清殿神像。八年,又令阿你哥塑城隍廟三清神像。”阿你哥即阿爾尼格之異譯。


其弟子曰劉元,亦稱絕藝。


《元史》:“有劉元者,嘗從阿爾尼格學西天梵相,亦稱絕藝。……至元中,凡兩都名剎塑土范金摶換為佛像出元手者,神思妙合,天下稱之。”“摶換者,漫帛土偶上而髹之,已而去其土,髹帛儼然成像云。”


至今燕京寺剎尚有劉元所塑像,此元代之特色也。

宋人之精于天算者,以沈括、蘇頌為最。括有渾儀、浮漏、景表三議,見《宋史·天文志》,其《景表議》尤為世所稱。


《疇人傳》(阮元):“沈括于步算之學,深造自得。所上三議,并得要領,其景表一議,尤有特見,所謂煙氣塵氛,出濁入濁之節,日日不同,即西人蒙氣差所自出也。”


頌于元祐間,與韓公廉創制儀象,著《新儀象法要》三卷,史稱其所制儀象,吻合躔度,最為奇巧。


《宋史·天文志》:“蘇頌更作儀象,上置渾儀,中設渾象。旁設昏曉更籌,激水以運之,三器一機,吻合躔度,最為奇巧。”


而秦九韶著《數學九章》,發明立天元一法,尤為有功于算術。


《疇人傳》:“秦九韶字道古,秦、鳳間人也。寓居湖州,少為縣尉。淳祐四年,以通直郎通判建康府,著《數學九章》九卷。”《四庫全書總目》:“《數學九章》十八卷,宋秦九韶撰。是書分為九類:一曰大衍,以奇零求總數,為九類之綱;二曰天時,以步氣朔晷影及五星伏見;三曰田域,以推方圓冪積;四曰測望,以推高深廣遠;五曰賦役,以均租稅力役;六曰錢谷,以權輕重出入;七曰營建,以度土功;八曰軍旅,以定行陣;九曰市易,以治交易。雖以九章為名,而與古《九章》門目迥別。蓋古法設其術,九韶則別其用耳。……此書大衍術中所載立天元一法,能舉立法之意而言之。其用雖僅一端,而以零數推總數,足以盡奇偶和較之變,至為精妙。茍得其意而用之,凡諸法所不能得者,皆隨所用而無不通。后元郭守敬用之于弧矢,李冶用之于勾股方圓,歐邏巴新法易其名曰借根方,用之于九章八線,其源實開自九韶,亦可謂有功于算術者矣。”


蓋宋重算學,設校教士,故古算書多出于是時。學者因之研究精微,以古名家輩出也。


《疇人傳》:“楊輝著《續古摘奇算法》,言古今算書。元豐七年,刊入秘書省,又刻于汀州學校者十書,曰《黃帝九章》《周髀算經》《五經算法》《海島算經》《孫子算法》《張丘建算法》《五曹算法》《緝古算法》《夏侯算法》《算術記遺》。元豐、紹興、淳熙以來刊刻者,有《議古根源》《益古算法》《證古算法》《明古算法》《辨古算法》《明源算法》《金科算法》《指南算法》《應用算法》《曹康算法》《賈憲九章》《通征集》《通機集》《盤珠集》《走盤集》據此知珠算作于宋時。《三元化零歌》《鈐經》《鈐釋》十八種。嘉定、咸淳、德祐等年所刊。……輝所稱算書十書而外,今無一存者。”


元之李冶(亦作治)著《測圓海鏡》《益古演段》,演繹立天元法益精。


《疇人傳》:“李冶字仁卿,號敬齋,真定欒城人,晚家元氏,登金進士第。至元二年,召為翰林學士,知制誥,同修國史,著《測圓海鏡》十二卷、《益古演段》三卷。”

《四庫全書總目》:“《測圓海鏡》十二卷,元李冶撰。……其書以勾股容圓為題,自圓心圓外,縱橫取之,得大小十五形,皆無奇零。次列識別雜記數百條,以窮其理。次設問一百七十則,以盡其用。探賾索隱,參伍錯綜,雖習其法者,不能驟解,而其草則多言立天元一。按立天元一法見于宋秦九韶《九章》大衍數中,厥后《授時草》及《四元玉鑒》等書皆屢見之,而此書言之獨詳,其關乎數學者甚大。……歐邏巴人始以借根方進呈圣祖仁皇帝,授蒙養齋諸臣習之,梅玨成乃悟即古立天元一法,于《赤水遺珍》中詳解之。且載西名阿爾熱巴拉(Algebra)即華言東來法,知即冶之遺書,流入西域,又轉而還入中原也。”


而郭守敬之學,尤為集古今天算之大成。


《元史·郭守敬傳》:“守敬字若思,順德邢臺人……巧思絕人。……至元十三年,帝以守敬與王恂率南北日官,分掌測驗……守敬首言歷之本,在于測驗,而測驗之器,莫先儀表。今司天渾儀,宋皇祐中汴京所造,不與此處天度相符,比量南北二極,約差四度;表石年深,亦復欹側。守敬乃盡考其失而移置之。既又別圖高爽地,以木為重棚,創作簡儀、高表,用相比覆。又以為天樞附極而動,昔人嘗展管望之,未得其的,作候極儀。極辰既位,天體斯正,作渾天象。象雖形似,莫適所用,作玲瓏儀。以表之矩方,測天之正圜,莫若以圜求圜,作仰儀。古有經緯,結而不動,守敬易之,作立運儀。日有中道,月有九行,守敬一之,作證理儀。表高景虛,罔象非真,作景符。月雖有明,察景則難,作窺幾。歷法之驗,在于交會,作日月食儀。天有赤道,輪以當之,兩極低昂,標以指之,作星晷定時儀。又作正方案、九表、懸正儀、座正儀,為四方行測者所用。又作《仰規復矩圖》《異方渾蓋圖》《日出入永短圖》,與上諸儀互相參考《元史·天文志》詳載守敬所制簡儀、仰儀、正方案、圭表、景符、窺幾諸器制度。。……守敬因奏:‘唐一行開元間令南宮說天下測景,書中見者凡十三處。今疆宇比唐尤大,若不遠方測驗,日月交食分數時刻不同,晝夜長短不同,日月星辰去天高下不同,即目測驗人少,可先南北立表,取直測景。’帝可其奏。遂設監候官一十四員,分道而出,東至高麗,西極滇池,南逾朱崖,北盡鐵勒,四海測驗,凡二十七所《元史·天文志》載四海測驗處,曰南海、衡岳、岳臺、和林、鐵勒、北海、大都、上都、益都、高麗、太原、興元、涼州、大名、河南府、鄂州、雷州、北京、登州、西京、安西府、成都、東平、南京、揚州、吉州、瓊州。。十七年,新歷告成,守敬與諸臣同上奏曰:‘漢造《三統歷》……姚舜輔造《紀元歷》……計千一百八十二年,歷經七十改,其創法者十有三家。……臣等用創造簡儀、高表,憑其測實數,所考正者凡七事。……'”

《疇人傳·郭守敬傳》:“論推步之要,測與算二者而已。簡儀、仰儀、景符、窺幾之制,前此言測候者未之及也。垛疊、招差、勾股、弧矢之法,前此言算造者弗能用也。先之以精測,繼之以密算,上考下求,若應準繩。施行于世,垂四百年,可謂集古法之大成,為將來之典要者矣。自三統以來,為術者七十余家,莫之倫比也。”


其時回回之法東來,儀器算書,皆可補中土所未備。


《元史·天文志·西域儀象》:“世祖至元四年,札馬魯丁造西域儀象。”“咱禿哈剌吉,漢言渾天儀也。”“咱禿朔八臺,漢言測驗周天星曜之器也。”“魯哈麻亦渺凹只,漢言春秋分晷影堂。”“魯哈麻亦木思塔余,漢言冬夏至晷影堂。”“苦來亦撒麻,漢言渾天圖。”“苦來亦阿兒子,漢言地理志也。”按志稱其制以木為圓球,七分為水,其色綠;三分為土地,其色白。畫江河湖海,脈絡貫串,于其中畫作小方井,以計幅員之廣袤,道里之遠近。是即今日地球儀,非地理志書也。“兀速都兒剌不定,漢言晝夜時刻之器。”

《元秘書監志》(王士點、商企翁):“至元十年十月,北司天臺申本臺合用文書。”“兀忽列的四擘算法段數十五部。”“罕里速窟允解算法段目三部。”“撒唯那罕答昔牙諸般算法段目并儀式十七部。”“麥者思的造司天儀式十五部。”“海牙剔窮歷法段數七部。”“呵些必牙諸般算法八部。”“積尺諸家歷四十八部。”“速瓦里可瓦乞必星纂四部。”“撒那的阿剌忒造渾儀香漏八部。”“撒非那設般法度纂要十二部。”“黑牙里造香漏并諸般機巧二部。”“兀速剌八個窟勒小渾天圖。”“阿剌的殺密剌測太陽晷影一個。”“牙禿魯小渾儀一個。”“拍兒可兒潭定方圓尺一個。”


疑守敬所制,必有參取回回之法,而又加以新意者,惜其器之不盡傳也。

宋代地志極夥,今所傳者,如《太平寰宇記》《元豐九域志》《輿地廣記》等,固為總志之要書,


《四庫全書總目》:“《太平寰宇記》,一百九十三卷,宋樂史撰。……”“史《進書序》譏賈耽、李吉甫為漏闕,故其書采摭繁富,惟取賅博,于列朝人物,一一并登。至于題詠古跡,若張祜《金山詩》之類,亦皆并錄。后來方志必列人物、藝文者,其體皆始于史。蓋地理之書,記載至是書而始詳,體例亦自是而大變。”“《元豐九域志》,十卷,宋王存等撰。”“《輿地廣記》,三十八卷,宋歐陽忞撰。”


而郡邑地志,賡續修葺,冠以年號,前后相踵。若《乾道臨安志》《咸淳臨安志》之類,亦始于宋。


《四庫全書總目》:“《乾道臨安志》,三卷,宋周淙撰。乾道五年,以右文殿修撰知臨安府創為此志……于南宋地志中為最古之本。考武林掌故者,必以是書為稱首。”“《咸淳臨安志》九十三卷,元潛說友撰。”


后世志乘之廣,遠軼前代,以備史料,以覘文化,信而有征,不得謂非宋人啟之也。宋人志地者,既多附圖,或曰圖經,或曰圖志如朱長文《吳郡圖經》、王招《蕪湖圖志》之類。,而各種地圖著于史籍者尤夥。


《宋史·藝文志》載地理圖一卷者二,皆不知作者。又有《南北對鏡圖》《混一圖》《指掌圖》《西南蠻夷朝貢圖》《契丹疆宇圖》《契丹地理圖》《交廣圖》《福建地理》《益州地理圖》等。


以今所傳《契丹國志》之圖觀之,道里準望,殊未正確,不足稱重。然齊劉豫時所刻《禹跡》《華夷》二圖,迄今猶為中外人所稱道。


《金石萃編》(王昶):“《禹跡圖》,高廣各三尺四寸二分,在西安府。……圖劉豫時刻,考豫以宋紹興元年為金所立,則是年當丁巳,亦金天會之十五年也。每折地方百里,所載山川,多與古合,唐、宋以來,地圖之存,惟此而已。”《關中金石記》。“《華夷圖》,高廣各三尺四寸二分,在西安府。”“有《華夷圖》,不著刻人名氏,題云‘阜昌七年十月朔岐學上石’,蓋劉豫時所刻。其年十一月,豫為金人所廢,阜昌之號,終于此矣。唐貞元中,賈耽圖《海內華夷》,廣三丈,縱三丈三尺,以寸為百里。斯圖蓋仿其制,而方幅縮其什之九,京府州軍之名,皆用宋制。”《潛研堂金石文跋尾》。

《語石》(葉昌熾):“齊阜昌之《禹跡圖》《華夷圖》,開方記里雖簡,實輿圖之鼻祖也。山西稷山縣有摹本,在保真觀,石橫二尺五寸,為方七十一,豎三尺,為方八十一,共方五千七百五十一。每方折地百里,志《禹貢》山川古今州郡山水地名極精。阜昌圖方廣各三尺余,此石旁閷,非得墨本,不能別其同異。”


英倫皇家地理學會《地理月刊》稱西元十一二世紀頃,中國測繪之術,有卓越之進步。其地圖現存于西安府之石碑者,精致遠過于西洋后出之圖,即指阜昌《禹跡》《華夷》二圖而言。則宋人在地理上之成績,亦非無歷史上之價值也。元有《元大一統志》,


《補遼金元藝文志》:“《元大一統志》,一千卷。集賢大學士孛蘭肸、昭文館大學士岳鉉等進本。”

《四庫全書總目》:“輿志之書,出自官撰者,自唐《元和郡縣志》、宋《元豐九域志》外,惟元岳璘等所修《元大一統志》最稱繁博。《國史經籍志》載其目共為一千卷,今已散佚無傳。雖《永樂大典》中各韻中頗見其文,而割裂叢碎,又多漏脫,不復能排比成帙。惟浙江汪氏所獻書內尚存原刊本二卷,頗可以考見其體制。明代修《一統志》,其義例一仍《元志》之舊,故書名亦沿用之。”


其纂修原委,具見于《元秘書志》。


《元秘書志》卷四:“至元乙酉,欲實著作之職,乃命大集萬方圖志而一之,以表皇元疆理無外之大。詔大臣近侍提其綱,聘鴻生碩士,立局置屬庀其事,凡九年而成書。續得云南、遼陽等書,又纂修九年而始就。今秘府所藏《大一統志》是也。”


其中有中國各地之圖,兼有回回等地圖,


《元秘書志》:“至元二十三年,秘書監札馬剌丁奏過下項事理:一奏在先漢兒田地些小有來,那地理的文字冊子四五十冊有來。如今日頭出來處,日頭沒處,都是咱每的。有的圖子有也者,那遠的他每怎生般理會。回回圖子我根底有,都總做一個圖子呵,怎生么道奏呵,那般者么道圣旨了也。”


每路卷首,必有地理小圖,


《元秘書志》:“至元三十一年八月,本監移準中書兵部關編寫《至元大一統志》,每路卷首,必用地理小圖。”


各地至上都、大都里數,一一詳載,


《元秘書志》:“元貞二年十一月初二日,著作郎呈粘連到《大一統志凡例》:(一)某路,所轄幾州開,本路親管幾縣開。 (一)建置沿革,《禹貢》州域、天象分野、歷代廢置,周、秦、漢、后漢、晉、南北朝、隋、唐、五代、宋、金、大元。 (一)各州縣建置沿革,依上開。 (一)本路親管坊郭鄉鎮,依上開。 (一)本路至上都、大都并里至。 (一)各縣至上都、大都并里至。 (一)名山大川。 (一)土山。 (一)風俗形勢。 (一)古跡。 (一)寺觀祠廟。 (一)宦跡。 (一)人物。”


其書凡六百冊,一千三百卷。


《元秘書監志》:“大德七年五月初二日,集賢大學士卜蘭禧、昭文館大學士秘書監岳鉉等奏,秘書監修撰《大一統志》。元領奉世祖皇帝圣旨編集,始自至元二十三年,至今才方成書,以是繕寫,總計六百冊,一千三百卷。”


實地志之巨觀,惜乎其不存也。

宋代有一最著之美術工藝,為歷朝所不及者,曰磁器。江西景德鎮之磁器,雖源于唐,而大著宋真宗之世。


《景德鎮陶錄》(藍浦):“景德窯,宋景德年間燒造。土白壤而埴,質薄膩,色滋潤。真宗命進御瓷器,底書‘景德年制’四字。其器尤光致茂美,當時則效,著行海內。于是天下咸稱景德鎮瓷器,而南昌之名遂微。”


然宋代陶瓷之美者,尚不數景鎮,而以定、汝、官、哥為最有名。


《景德鎮陶錄》:“定窯,宋時所燒。出直隸定州,有南定器、北定器,土脈細膩,質薄,有光素凸花、畫花、印花、繡花諸種。多牡丹、萱草、飛鳳花式,以白色而滋潤為正,白骨而加以泑水有如淚痕者佳,俗呼‘粉定’,又稱‘白定’。其質粗而微黃者低,俗呼‘土定’。東坡《試院煎茶》詩云:‘定州花瓷琢紅玉。’蔣記云:‘景德鎮陶器有饒玉之稱,視真定紅瓷,足相競。’則定器又有紅者。間造紫黑定,然惟紅白二種,當時尚之。《唐氏肆考》云:古定器以政和、宣和間窯為最好。色有竹絲刷紋,其出南渡后者,為南定,北貴于南。汝窯,汝亦汴京所轄。宋以定州白器有芒,不堪用,遂命汝州建青器窯,土細潤如銅,體有厚薄,色近雨過天青,汁水瑩厚若堆脂,有銅骨無紋、銅骨釉子紋二種。官窯,宋大觀、政和間,汴京自置窯燒造,命曰官窯。土脈細潤,體薄色青,帶粉紅,濃淡不一,有蟹爪紋,紫口鐵足。大觀中,釉尚月白、粉青、大綠三種。政和以后,惟青分濃淡耳。龍泉窯,宋初處州府龍泉縣琉田市所燒。土細墡,質頗粗厚,色甚蔥翠,亦分淺深,無紋片。哥窯,宋代所燒。本龍泉琉田窯,處州人章姓兄弟分造,兄名生一,當時別其所陶曰哥窯。土脈細紫,質頗薄,色青,濃淡不一。有紫口鐵足,多斷紋,隱裂如魚子釉。惟米色、粉青二種汁純粹者貴。章龍泉窯,即生一之弟章生二所陶者,仍龍泉之舊,又號章窯,或曰處器青器。土脈細膩,質薄,亦有粉青色、翠青色,深淺不一,足亦鐵色,但少紋片。”


外此復有吉州、均州、磁州諸窯,及象窯、東窯、建窯、湘湖窯、碎器窯等,蓋自唐以來,陶瓷之業,日見發達。五代時,柴窯已為古來諸窯之冠。


《陶錄》:“柴窯,五代周顯德所燒。出北地河南之鄭州,其地本宜于陶,以世宗姓柴,故名。然當時亦稱御窯,入宋始以柴窯別之。其瓷青如天,明如鏡,薄如紙,聲如磬,滋潤細媚,有細紋,制精色異,為古來諸窯之冠,但足多粗黃土耳。”

《唐氏肆考》云:“柴窯起于汴,相傳當日請器式,世宗批其狀曰:‘雨過天青云破處,者般顏色作將來。'”


至于北宋諸帝,皆精研美術,士大夫復提倡品茶繪畫諸事,故陶瓷工藝,因之盡美極妍。世稱宋代為陶業完成而大放光彩之時代,非虛譽也。


《支那陶磁全書》(大西林五郎):“霍布孫氏(R. L. Hobson,著Chinese Pottery and Porcelain)目宋代為支那陶業之成功時代。蓋通計支那古今陶瓷隆盛之時代,惟宋、明二代。就中宋承唐代勃興之機運,集其大成,更加一段之創意與發明,有華有實,可為陶磁史上特筆大書之時代。”“又唐代陶工者之品位,已漸增高。出其佳品良作,受王室及貴紳之待遇,然尚未達于十全之域。及入宋代,陶業咸受王室之保護,彼之定、汝、官、哥諸窯,皆在敕命之下而經營者,于是陶工遂占享受世人崇敬之地步。此宋代陶磁業發達之因由也。”


元有浮梁磁局見《元史·職官志》。,專掌景德鎮磁器,世稱為樞府窯。而民間所造者,則有宣州、臨州、南豐諸窯均見《景德鎮陶錄》。,然其成績不能超過兩宋也。

西人之知有火器,始于1354年元順帝至正十四年。。相傳其法得自東方,蓋吾國久有火藥,


《格致鏡原》(清陳元龍)引《物源》云:“軒轅作炮,呂望作銃,魏馬鈞制爆仗,隋煬帝益以火藥雜戲。”按古所謂炮,僅用機發石,非后世之火炮。所謂馬鈞制爆仗,隋煬帝益以火藥,殆尚可信。


至宋而以火藥制炮為戰具,


《海鰌船賦序》(楊萬里):“紹興辛巳,逆亮至江北,掠民船欲濟。虞允文伏舟七寶山后,舟中發一霹靂炮,蓋以紙為之,而實以石灰硫黃,炮自空而下,墜水中。硫黃得水,而火自跳出,其聲如雷,紙裂而石灰散為煙霧,瞇其人馬之目,遂壓虜舟,人馬皆溺,大敗之。”

《陔余叢考》(趙翼):“宋史虞允文采石之戰,發霹靂炮,以紙為之,實以石灰硫磺,投水中,而火自水跳出,紙裂而石灰散為煙霧,瞇其人馬,遂敗之。又魏勝創炮車,施火石,可二百步。其火藥用硝石、硫磺、柳炭為之,此近代用火具之始。”按允文之炮,不過今日爆竹之類。魏勝之炮車,則槍炮之始。勝字彥成,宿遷人。其炮車之制嘗上于朝。孝宗詔諸軍遵其式制造。孝宗當西歷十一世紀,距西人之制火藥,殆一百三十余年矣。


蒙古得回回人制造大炮,其法益精。


《元史·工藝傳》:“阿喇卜丹,回回氏,西域茂薩里人也。至元八年,世祖遣使征炮匠于宗王額哷布格,王以阿喇卜丹、伊斯瑪音應詔。二人舉家馳驛至京師,給以官舍,首造大炮,豎于五門前。帝命試之,賜衣段。十一年,國兵渡江,平章阿爾哈雅遣使求炮手匠,命阿喇卜丹往,破潭州、靜江等郡,悉賴其力。十五年,授宣武將軍、管軍總管。二十二年,改元帥府為回回炮手軍匠上萬戶府,以阿喇卜丹為副萬戶。”“伊斯瑪音,回回氏,西域實喇人也,善造炮。至元八年,與阿喇卜丹至京師。十年,從國兵攻襄陽未下,伊斯瑪音相地勢,置炮于城東南隅,重一百五十斤。機發,聲震天地,所擊無不摧陷,入地七尺。宋安撫呂文煥懼,以城降。……十一年,以疾卒。子本布襲職,時國兵渡江,宋兵陳于南岸,擁舟師迎戰。本布于北岸豎炮以擊之,舟悉沉沒,后每戰用之,皆有功。”


元代與歐洲常通使命,故其法流傳彼土,而開后來世界火器大興之局。故論利用炮火以為戰爭利器者,不得不首推吾國也。

西人之制航海磁針盤,始于1302年元成宗大德六年。,其法尤后于我國。我國歷史相傳,自古已有指南車。


《宋書·禮志》:“指南車,其始周公所作,以送荒外遠使。地域平漫,迷于東西,造立此車,使常知南北。《鬼谷子》云:鄭人取玉,必載司南,為其不惑也。至于秦、漢,其制無聞,后漢張衡始復制造。漢末喪亂,其器不存。魏高堂隆、秦朗皆博聞之士,爭論于朝,云無指南車,記者虛說。明帝青龍中,令博士馬鈞更造之。而車成,晉亂,復亡。石虎使解飛、姚興使令狐生又造焉。安帝義熙十三年,宋武帝平長安,始得此車。其制如鼓車,設木人于車上,舉手指南。車雖回轉,所指不移,大駕鹵簿,最先啟行。范陽人祖沖之有巧思,常謂宜更構造。宋順帝升明末,齊王為相,命造之焉。車成,使撫軍丹陽尹王僧虔、御史中丞劉休試之,其制甚精。百屈千回,未嘗移變。晉代又有指南舟,索虜拓跋燾使工人郭善明造指南車,彌年不就。扶風人馬岳又造,垂成,善明鴆殺之。”《宋史·輿服志》亦載指南車為仁宗天圣五年工部郎中燕肅造。


其用磁針與否,雖未能定,惟宋人著述,恒稱磁石指南之事。


《夢溪筆談》(沈括):“方家以磁石磨針鋒則能指南,然常微偏東,不全南也。水浮多蕩搖,指爪及碗唇上皆可為之,運轉尤速。但堅滑易墜,不若縷懸為最善。其法取新纊中獨繭縷,以芥子許蠟綴于針腰,無風處懸之,則針常指南。其中有磨而指北者,予家指南北者皆有之,磁石之指南,猶柏之指西,莫可原其理。”


其時海商多用指南針以定方向,


《萍洲可談》(朱彧):“海舶大者數百人,小者百余人,以巨商為綱首雜事,市舶司給朱記,許用笞治其徒,有死亡者,籍其財。舶船去以十一月、十二月就北風,來以五月、六月就南風,船方正,若一木斛,非風不能動。其檣直立,而帆側掛,以一頭就檣柱,如門扇,謂之加突,方言也。海中不惟使順風,開岸就岸風皆可使,惟風逆則倒退,須用碇石使不行。舟師識地理,夜則觀星,晝則觀日,陰晦觀指南針此即宋時海商用磁針盤之確證。。或以十丈繩,鉤取海底泥嗅之,便知所至。海中無雨,凡有雨則近山矣。”宋時舟師具知天文地理,其航海之術,不專恃磁針,惟陰晦始觀磁針。而西人以發明指南針為一大事,其智不皆出宋代舟師之下哉。


固自早于歐人也。夏德(F. Hirth)《支那古代史》考我國用指南針之事甚詳,謂中國之知有磁針,固在最古時代;其用以航海,則由阿剌伯商人之發見。然其所舉例證,第以沈括為杭州人推之。


《支那古代史》(夏德):“沈括,杭州人。杭州為當時阿剌伯及波斯之商賈盛行通商之處,其人不惟知悉磁針,且當時一般之方士,為卜方角,恒使用之。故支那人由此而得其制法,進而應用于航海。”


括之祖籍在杭州,然括固常居鎮江,未可以此為斷也。

宋元之間,工商發達,而以木棉織布,亦以其時始盛行于各地。


《大學衍義補》(邱濬):“漢、唐之世,木棉雖入貢,中國未有其種,民未以為服。宋、元間傳其種,關、陜、閩、廣首得其利,蓋閩、廣海船通商,關、陜接壤西域故也。”


元代特設專官,提舉木棉。


《元史·世祖紀》:“至元二十六年,置浙東、江東、江西、湖廣、福建木棉提舉司,責民歲輸木棉十萬匹,以都提舉司總之。”


觀其地域,當以浙東、江東、江西、湖廣、福建為產棉最多之區,或其地初未有棉,惟以氣燠宜種,故設官以教民耳。《輟耕錄》載黃道婆自崖州來松江,始教民以紡織。知元初江蘇各地織棉之業,尚未大盛矣。


《輟耕錄》:“松江烏泥涇,土田磽瘠,謀食不給,乃覓木棉種于閩、廣。初無踏車椎弓之制,率用手去其子,線弦竹弧振掉而成,其功甚艱。有黃道婆自崖州來,教以紡織,人遂大獲其利。未幾道婆卒,乃立祠祀之。三十年祠毀,鄉人趙愚軒重立云。”


唐人之創飛錢,雖為紙幣之權輿,而其性質,尚非完全之紙幣,實始于宋初蜀中之交子。


《宋會要》:“蜀人以鐵錢重,始為券,謂之交子,以便貿易。諸豪富以時聚首,同用一色紙印造,印文用屋木人物,鋪戶押字,各自隱密題號,朱墨間錯,以為私記。填貫不限多少,收入人戶見錢便給交子,無遠近行用,動及萬百貫。其后富人資稍衰,不能償所負,爭訟數起。寇瑊守蜀,乞禁之。轉運使薛田議廢交子則貿易不便,請官為置務,禁民造。詔從其請,置交子務于益州。”


其后又有錢引、會子、關子等名,皆紙幣也。


《文獻通考》(馬端臨):“大觀元年,改四川交子為錢引。”“紹興十三年,戶部侍郎錢端禮被旨造會子,椿見錢于城內外流轉,其合發官錢,并許兌會子,赴左藏庫送納。”“會子初止行于兩浙,后又詔通行于淮浙、湖北、京西。除亭戶鹽本并用見錢外,其不通水路去處,上供等錢,許盡用會子解發。其沿流州軍錢會中半,民間典賣田宅牛畜車船等如之,或全用會子者聽。”“隆興元年,詔官印會子,以隆興尚書戶部官印會子之印為文,更造五百文會,又造二百、三百文會。”“紹興二十九年,印給公據關子,赴三路總領所,淮西、湖廣各關子八十萬緡,淮東公據四十萬緡,自十千至百千凡五等。內關子作三年行使,公據二年,許錢銀中半入納。”


金入宋后,置局于汴京,造官會,謂之交鈔,與錢并行。


《續文獻通考》:“海陵貞元二年五月,始置交鈔庫。”“戶部尚書蔡松年請行鈔引法,遂設印造鈔引庫及交鈔庫,印一貫、二貫、三貫、五貫、十貫五等,謂之大鈔;一百、二百、三百、五百、七百五等,謂之小鈔,與錢并行,以七年為限。”


章宗時,鑄造銀錠,而以生銀造為元寶之制以興。


《續文獻通考》:“章宗承安二年十一月,鑄承安寶貨。”“尚書省議,官俸軍需,皆以銀鈔兼給。舊例,銀每錠五十兩,其直百貫。民間或有截鑿之者,其價亦隨低昂,遂改鑄銀,名承安寶貨,一兩至十兩,分五等。每兩折錢二貫,公私同見錢用。”(按元寶每錠五十兩之數,始見于此。其名則元初所命也。)


降及元代,遂銀鈔并用。


《續文獻通考》:“至元三年,始鑄元寶。”

《輟耕錄》:“銀錠上字號揚州元寶,乃至元十三年平宋回至揚州,丞相巴延令搜檢將士行李,所得撒花銀子,銷鑄作錠,每重五十兩,歸朝獻納。世祖宴會,從而頒賜,或用貨賣,所以民間有此錠也。后朝廷亦自鑄,至元十四年者,重四十九兩,十五年者,重四十八兩。遼陽元寶,乃至元二十三四年征遼東所得銀子鑄者。”

《元史》:“世祖中統元年,始造交鈔,以絲為本。每銀五十兩,易絲鈔一千兩。諸物之直,并從絲例。是年十月,又造中統元寶鈔,其文以十計者四:曰一十文、二十文、三十文、五十文。以百計者三:曰一百文、二百文、五百文。以貫計者二:曰一貫文、二貫文。每一貫同交鈔一兩,兩貫同白銀一兩。又至元十二年添造厘鈔,其例有三:曰二文、三文、五文。”“初鈔印用木為板,十三年鑄銅易之。”“二十四年,改造至元鈔,自二貫至五文,凡十有一等,與中統鈔通行,每一貫當中統鈔五貫文。”“至大二年,武宗復以物重鈔輕,改造至大銀鈔,自二兩至二厘,定為一十三等。每一兩準至元鈔五貫,白銀一兩,赤金一錢。元之鈔法,至是蓋三變也。”


然鈔法不善,價值與所定者恒不相合,故其時仍多用銀。觀《元史》所載用銀之多,幾可稱之為專用生銀時代。


《元史·世祖本紀》:“中統元年七月,以史天澤扈從先帝有功,賜銀萬五千兩。”“十二月,賜親王穆哥銀二千五百兩。諸王按只帶、忽剌忽兒、合丹忽剌、出勝納合兒,銀各千兩。”(以后逐年均有賜銀,不備載。)


蓋宋、元之人,只知鈔可代錢,而不知儲積準備及操縱維持之法,故屢用紙幣,而屢致失敗。雖別定價值,改立名目,行之不久,其法即敝,仍不得不用現貨也。中國各地,習用錢鈔,而元代云南尚用貝為錢,不識鈔法。


《續文獻通考》:“至元十三年正月,云南行交會子。”“云南民以貝代錢。時初行鈔法,民不便之。行省賽音諤德齊言:‘云南不諳鈔法,莫若以交會子公私通行為便。’從之。至十九年九月,定云南稅賦,用金為則,以貝子折納。每金一錢,直貝子二十索。”“王圻曰:云南以一為莊,四莊為手,四手為苗,四苗為索。”


降及明代猶然。


《涌幢小品》(朱國禎):“南人用貝一枚曰莊,四莊曰手,四手曰苗,五苗曰索。貝之為索,猶錢之為緡也。”


是則最古之風之流行于近世者矣。

宋代風俗,具見于吳自牧《夢粱錄》。如社會、團行等:


《夢粱錄》:“文士有西湖詩社,此乃行都搢紳之士及四方流寓儒人,寄興適情賦詠,膾炙人口,流傳四方,非其他社集之比。武士有射弓踏弩社,皆能攀弓射弩。武藝精熟,射放嫻習,方可入此社耳。更有蹴鞠、打球、射水弩社,則非仕宦者為之,蓋一等富室郎君、風流子弟與閑人所習也。奉道者有靈寶會。”“諸寨建立圣殿者,俱有社會,諸行亦有獻供之社。”“諸行市戶俱有社會,迎獻不一。如府第內官以馬為社,七寶行獻七寶玩具為社,又有錦繡社、臺閣社、窮富賭錢社、遏云社、女童清音社、蘇家巷傀儡社、青果行獻時果社、東西馬塍獻異松怪檜奇花社,魚兒活行以異樣龜魚呈獻豪富子弟及緋綠清音社、十間等社。”“奉佛者,有上天竺寺光明會。”“又有善女人,皆府室宅舍內司之府第娘子夫人等,建庚申會,誦《圓覺經》,俱帶珠翠珍寶首飾赴會,人呼曰斗寶會。更有城東、城北善友道者,建茶湯會,遇諸山寺院建會設齋,又神圣誕日,助緣設茶湯供眾。”按《宋史·程顥傳》,鄉民為社會,為立條旌別善惡,使有勸有恥。知北宋時已有各種社會,今人稱地方團體為社會,蓋本于此。“市肆謂之團行者,蓋因官府回買而立此名。不以物之大小,皆置為團行。雖醫卜工役,亦有差使,則與當行同也。其中亦有不當行者,如酒行、食飯行而借此名;有名為團者,如城西花團、泥路青菜團、后市街柑子團、渾水閘鲞團;又有名為行者,如官巷方梳行、銷金行、冠子行、城北魚行、城東蟹行、姜行、菱行、北豬行、候潮門外南豬行、南上北土門菜行、壩子橋鮮魚行、橫河頭布行、雞鵝行;更有名為市者,如炭橋藥市、官巷花市、融和市、南坊珠子市、修義坊肉市、城北米市。”“或名為作分者,如碾玉作、鉆卷作、篦刀作、腰帶作、金銀打鈒作、裹貼作、鋪翠作、裱褙作、裝鑾作、油作、木作、磚瓦作、泥水作、石作、竹作、漆作、釘鉸作、箍桶作、裁縫作、修香澆燭作、打紙作、冥器作等分;又有異名行者,如買賣七寶者謂之骨董行,鉆珠子者名曰散兒行,做靴鞋者名雙線行,開浴室者名曰香水行。”


皆可考見其時士農工商集合團體共同生活之狀況。其慈善事業,如米場、柴場、藥局及慈幼局、養濟院之類,亦詳記其施行之法:


《夢粱錄》:“或年歲荒歉,米價頓窮,官司置立米場,以官米賑濟,或量收價錢,務在實惠及民。更因熒惑為災,延燒民屋,官司差官吏于火場上具抄被災之家,各家老小,隨口數分大小,給散錢米。官置柴場,城內外共設二十一場,許百司官廳及百姓從便收買,價錢官司量收,與市價大有饒潤。民有疾病,州府置施藥局于戒子橋西,委官監督,依方修制丸散咀。來者診視,詳其病源,給藥醫治。朝家撥錢一十萬貫下局,令帥府多方措置,行以賞罰,課督醫員。月以其數上于州家,備申朝省。或民以病狀投局,則畀之藥,必奏更生之效。局側有局名慈幼,官給錢典顧乳婦,養在局中。如陋巷貧窮之家,或男女幼而失母,或無力撫養,拋棄于街坊,官收歸局養之。月給錢米絹布,使飽暖,養育成人,聽其自便生理,官無所拘。若民間之人愿收養者聽,官仍月給錢一貫、米三斗,以三年住支。更有老疾孤寡貧乏不能自存及丐者等人,州縣陳請于朝,即委錢塘、仁和縣官,以病坊改作養濟院,籍家姓名,每名官給錢米贍之。”


蓋北宋時,已有安濟坊、居養院等,以濟貧病無告之人。


《續通鑒》:“崇寧元年八月辛未,置安濟坊,養民之貧病者,仍令諸州縣并置。”“九月戊子,京師置居養院以處鰥寡孤獨,仍以戶絕財產給養。”


至南宋又推廣之,后世相承,自政府及平民,靡不認慈善事業為公共事業之最要者,其風實自宋啟之。是亦宜著之史策,以明吾國人非徒致重于貴族之文藝美術,其于救濟社會、扶助貧弱之法,亦遠有淵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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