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8章

我總是想著,那個從紐約大廈舉著傘跳樓的人,腦海里,一遍遍的上演。——徐斌

徐斌站在鏡子前,看了看自己身上的這身行頭,滿意的笑了。一身運動裝,顯得人神采奕奕,異常挺拔。眼前的立身鏡,是大一開學沒多久,老二買的。

老二人送外號‘地雷’,住在徐斌對面的上鋪,五大三粗,說話聲音震天如雷,但心思細膩宛如女人。所以跟他說話總得措辭準確,不然的話一不小心踩了雷,后果不堪設想。

當時這面鏡子進屋的時候,也是被全宿舍人在背后悄悄的嘲笑一番。但在如今看來,這面鏡子還是挺有用的。

徐斌走出宿舍樓,朝校門口方向走去,穿過操場和升旗臺,來到林蔭大道的入口處,向里望去,像去年一樣,兩排高大翠綠的梧桐樹前面擺滿了各個協會的桌椅板凳和各種的器具服飾甚至是裝備,桌子的正中間放著一張招人表,而這些所有的東西背后的兩棵梧桐樹上都綁著各自協會的橫幅,看著很是氣派。

“現在新生還沒到,等到這人一來,走過這里,一定又是一場拉人大戰了。”徐斌這么想著,搖了搖頭笑了起來。他今天本來也是要去為音樂協會充當門面的,可是,他還有更重要的事,思緒飄到這里,他斂住了笑意。

徐斌到了校門口,等了沒一會,就看見了前面路口等紅綠燈的校車。等車進了校門,各路男生蜂擁而至分散在車門附近,等待新來的學弟學妹們,哦不,確切的講,應該是只有學妹們。

他站在離車稍遠的地方,看著從車上緩緩而下的女生,一個接一個,眼睛快而精準的掃過每一個女生,然后在大腦中成像后進行定位。

突然,透過敞開的車窗,一個留著黑色長發身材圓潤的女生進入視野中央,長發及腰,像瀑布一樣垂在身后。

徐斌快步走上前,穿過人群,來到車前,注意著女生往哪個車門移動,準備在她把行李箱放到地面時將其接過。

等到女生出現在眼前,就在他的手接過行李箱時,徐斌無意識的抬頭看了眼后面的人,就這一眼,讓所有的計劃變得毫無意義,就這一眼,讓所有故事里的人統統走向了深淵。柔軟的發絲,溫柔的眼神,櫻桃紅的嘴唇,還有那一身白色長裙,徐斌提著行李箱的手僵在半空中,讓他瞬間屏蔽了周圍所有的一切,仿佛一股仙氣悄然而至,這種感覺好像在哪里出現過,又好像是全新的帶著點與眾不同。行李箱的主人拿手在他眼前上下晃動著,笑面盈盈。徐斌回過神,充滿歉意的對她笑笑,然后朝周圍掃視了一圈,看到站在不遠處的宋亭暉,朝他招招手。憑著校副會的身份,若有求與人還是很快會得到回應的。宋亭暉小跑著過來,一臉疑惑,還沒等他開口問話,徐斌已經順勢將行李箱遞到了他的手里,“宋,麻煩你把這位學妹送到她所在的宿舍吧,勞駕了。”接過行李箱的宋亭暉立馬明白了徐斌的用意,笑呵呵的說道:“沒問題的斌哥,交給我吧。”眼前的女生聽完他們的對話,一臉詫異,好像極不情愿跟隨宋亭暉而去,走出人群很遠了,還在回頭朝剛下車的方向望著。“你叫什么名字?哪個系的?什么專業?”徐斌一連串的問題讓眼前白衣飄飄的女生有些吃驚和茫然。“現在需要知道的是我住哪里吧?”女生淡淡地口氣若即若離。“哦哦,對,我這,分不清主次了,哈哈...”徐斌說完,撓撓頭笑了。徐斌將她送到宿舍門口才發現,原來她和剛才前面下車的女生是住在同一宿舍。不知道為什么,徐斌剛轉過身就感覺到一股寒意沿著走廊的地板磚慢慢的爬上了腳后跟。他回過頭,看到的是笑面盈盈的揮手和告別。天涼了,終究不是夏天了。回到宿舍,徐斌躺在床上,閉上眼睛,眼前浮現的是另一個白衣飄飄的女生,待人親和,充滿活力,想到這,他翻身坐起,扶著床邊干嘔起來。“我知道了,是冷淡,對,就這種冷淡,是她和她截然不同的特性。”徐斌到這時候才明白,就是這種與眾不同的特性才深深的吸引著他。“等到下次再見面的時候再加吧。”耳邊是她淡淡的語調。剛才在宿舍樓下,他問她要聯系方式,沒想到卻被婉拒了,這是徐斌出乎意料之外的事。從來到這所大學開始,就是被各色女生圍追堵截,一直都是他在拒絕別人,今天卻被別人拒絕了,這讓他有種興奮,從未有過的感覺。說來也怪,自上次一別,徐斌有事沒事的就往女生宿舍樓跑,不是在周圍看看花草,就是進食堂買點小東小西的,無論你怎么制造巧合,那人像是身插隱形翅膀的仙女就是與他不找面。就這么硬生生的努力了一個月,眨眼就到了迎新晚會的準備階段。本來這次晚會就是各年級主席聯名請愿好不容易才求來的,徐斌不敢大意,作為文藝骨干,他必須帶頭,積極參與節目彩排,所以,也就再也沒有時間去偶遇了。不過,中國自古有句老話,叫做無巧不成書,更有句名言叫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這不,就是因為這新生晚會,那個神仙般的女生又重新回到他了眼前。她是被年級選中來代表新生發表致辭的,能夠在這么短的時間里從年級里脫穎而出就已經不是一般人,關鍵是還貌若天仙,真真是絕物。徐斌正思忖著要怎么自然而又不失禮貌的和她拉近距離,她自己卻先走過來,微微一笑,比之上次溫柔親和了許多。“你好,徐斌學長,我們又見面了。”徐斌的腦子里還在想著如何順理成章的要到聯系方式,因為慣性一時間沒有反應過來,兩眼失神的看著眼前的人物,仿佛她是一尊雕像。女生又開口了,這次的語氣明顯冷淡了許多,“看來是我記性太好了,你可能不記得我了,我們是……”女生話沒說完,徐斌像是突然從睡夢中驚喜,連忙慌慌張張的解釋道:“不不不,我記得,上次你不是說如果我們再見面,就可以互相留個聯系方式嗎?我怎么可能不記得呢!”“我找了你一個月,只是沒想到在這碰見了。”后面這句話是徐斌對自己說的,讓他沒想到的是,不知道怎么開口的事就這么順利的完成了。女生看著他,目不轉睛,好像再思考著什么。“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徐斌打破平靜,怕這好不容易得來的機會再順著指尖滑走了。“彩排的時候,主持人有講啊,名字也不難記,所以就記住了。”“那說明還是挺關注我的嘛,怎么樣我的歌唱的不賴吧!”聽他這么一講,女生放松了不少,“呵呵呵”的笑起來,“沒想到,你自我感覺還挺好。”“正式給你介紹一下,我叫徐斌,建筑系專業,本系部長,兼校學生會副會長和校音樂協會會長,所以唱的次數多了,也就成了油痞子,這點自我認知還是有的。”女生笑著撇了他一眼,繼續說:“頭銜還挺多啊,平常一定很忙吧?”“不忙不忙,瑣碎的事情都有下面人去安排,除非遇上正式的會議和活動讓人非去不可了才會想起我。”“你這是變相說自己很重要啊!”“沒有沒有……”徐斌有些緊張,多久沒有這種感覺,連他自己都不記得了。上一次緊張,應該是在高考的考場上了,如果不是發揮失常,他可能會去更好的學校,但是他不想復讀,不想再繼續留在那個家里了。女生笑笑沒再說話,等到彩排結束,徐斌趕緊跑到后臺,還好她還在,聯系方式還沒有留,現在只知道她叫如歌。這個名字,徐斌在心里贊嘆過。女生已經往大門口走了,徐斌追上去,著急的說:“嗨,如歌,剛才在里面把正事忘了,你的手機號多少?或者QQ號也可以……”“都給你吧,省的你再到我們樓下賞花賞草,或者在破費買些小東小西!”……“原來你……都知道……”他的話還沒講完,女生就已經笑著跑遠了。晚會散場已經有一會了,在回宿舍樓的路上依然有著三三兩兩打鬧的學生。可能就是這份余熱淹沒了操場一角的黑暗,戾氣在空氣中回轉然后重重的砸向地面,最后被混有草地清香的泥土吸收。“你干什么?!”如歌后退兩步,左手捂著臉頰,一臉驚恐的看著眼前的女生。“我不是告訴過你,離他遠點嗎?他,本就該屬于我!”“他不是你的附屬品,他有選擇的權利,而且愛,是自由的。”女生一臉怪異的笑了,好像是在看一尊被燒毀的大衛,“你是在跟我做詩嗎?我再說一遍,別再讓我看到你纏著他,否則,別怪我不客氣!”女生甩了甩瀑布般的黑發,轉身走了。夜,寂靜了。秋天的螞蚱在做著最后的掙扎。徐斌回到宿舍,回想起剛才的畫面,不自覺又是一陣興奮。這種感覺真的好久沒出現過了,他不知道是因為她本人,還是因為獵到了不一樣的味道,總之,興奮的感覺持久而振奮。他又想起了上一個白衣飄飄的女生,想干嘔卻被他強制止住了,他怕被人看到,看到他怪異的像個懷孕不久的孕婦。徐慧蘭已經很久沒來電話了,這讓他有種錯覺,從未有過的輕松。“如果這種感覺一直保持下去該多好。”他這么想著,翻了個身,睡著了。夢里他像一個熱氣球一樣,可以飛到任何他想要到達的地方,任何他想要到達的高度,夢里他無所不能。羅教授的課是大課,上午連排,徐斌坐在階梯教室的正中央,等待著課程的開始。沒進大學之前,他最喜愛的科目就是數學。數學考驗的是人腦的邏輯思維能力,而他喜歡這種考驗。每解出一道疑難雜題,都會讓他感到莫名的舒適。但現在,他看著黑板上密密麻麻的數字竟有種恐慌,還有恐慌之后的心悸、惡心。每道題目就像是糾纏在一起的線團,只有靜下心來才能看清每一條線的來路。可是平靜,太難得了。徐斌從演算本里抬起頭,望向演講臺前的男人。男人體態臃腫,每走兩步就要停下來喘口氣,說起話來倒是中氣十足。男人的頭發長長了,一律向后梳著,露出寬而厚的額頭,給人以學識淵博的印象。“學識淵博...”,徐斌低下頭暗自嘲笑一番,再抬起頭時正好對上男人投來的目光,他收住笑容,嚴肅而認真的領會著目光中的信息。下了課,徐斌給如歌打了個電話,沒人接,他打開QQ,搜索號碼發送了好友驗證請求。等待的時間是漫長的,徐斌走出教學樓朝圖書館走去,上了階梯,坐在靠近天臺的一層臺階上。教學樓在秋陽的照射下顯得親和了許多,他從褲兜里拿出手機,再次打開QQ,一條信息提醒顯示對方已經通過了他的驗證請求。他瞇上眼,思索著說些什么。“你好,我是徐斌,之前在大禮堂見過,你還記得嗎?”發送之前,他又想了想,把最后一句反問刪掉了。階梯上的人越來越多,大多是來看書的,也有的是來談情說愛的。肚子里的抗議聲越來越大,徐斌才發現自己還沒吃中午飯,關上手機,從階梯上站起身,朝下走去。這段階梯很長,他走了好久才下到底。饑餓使他的感觸拉長,尤其是不好的方面。等他到了校門口,都有點眼花和頭暈了。他就隨便找了一家小店,要了份炒面,吃了起來。吃過飯,徐斌站在小店門口,看著街上來往的人群,有種茫然。他不知道自己的選擇是否正確,但他只能義無反顧的往前走。他打開手機,沒有消息,對話框里還是那句生硬的開場白,孤零零地停在那里,有點尷尬,又有點沒頭沒腦。于是他聯系了學弟,打聽到如歌今天下午有3D建模課。3D建模課在老教學樓,總共四層,破舊不堪的墻體搖搖欲墜,好像被迫停工的爛尾樓。室內的桌椅板凳都是上了年紀的,一不小心就會被倚老賣老——腿上被夾出了血印子,手指被劃破,全是理所應當的。只有二樓的機房是現代化的,桌子是平整的,凳子是可以隨便被對待的。即便是這樣,學生們還是要趕早的來上這堂課,因為電腦的反應速度決定了你練習的效果還有考試的結果。所以經常可以看到,機房的門還沒開,走廊里已經排起了長龍般的隊伍。圖書館離老樓比較近,徐斌在圖書館的天臺上舒展著身體,等待著時間慢慢的流逝。天上下起了毛毛細雨,他把身后的帽子戴上,快步朝老樓走去。離下課時間還有二十分鐘,他站在一樓的房檐下,目不轉睛的盯著毛毛雨。好像毛毛雨是母雞身下的蛋,盯一盯就能孵化出小雞;又或者是含苞待放的花,盯一盯就能展現出迷人的花姿。他就這么呆楞著,直到樓上想起一陣腳踏聲,才回過神來,跑出樓去,站在樓對面,等待著腦海里的人出現。如歌是最后出現的,如一陣春風吹到了徐斌心里。徐斌正想上前,卻發現她身邊還跟著一個短發女生,女孩很活潑好像在和如歌說著什么,逗得如歌低頭大笑。他停下了腳步,站在原地,看著她們遠去。晚上回到宿舍,徐斌看到如歌回復的信息:“嗯,對,我們在大禮堂見過。”他放下手中的粥,坐到床邊,思考著如何回復。“‘你在干什么?’這樣寫會不會太唐突,好像我們很熟似的。”他把打進信息欄的字清掉,換成了“今天很忙嗎?”摁下發送鍵,徐斌拿起桌邊的碗,粥已經有些涼了,上面結了一層薄薄的皮。吃過飯,徐斌走出宿舍,站在走廊的圍欄前,眺望遠方,遠處的山脈在夜晚的霧氣里忽隱忽現。他抬頭,瞇起眼看著繁星點點的天空,陷入悵然。一個星期后,徐斌站在如歌的宿舍樓下,仰望,走廊上掛著一排排各式各樣的衣物,陽光正好,洋洋灑灑的分散在整棟樓不同的地方。昨天晚上在接到如歌的QQ消息時,徐斌正著宿舍吃著泡面,“明天來幫我搬家吧”,含在嘴里的泡面差點噴涌而出,他平復下心情,太快了,比他想象中要快很多。沒過一會兒,如歌提著行李箱下來了,身邊還跟著一個人,仔細一看,是上次在老樓見過的那個短發女生,劉胡蘭式的發型襯得整個人精神氣爽,他覺得整顆心就像是含苞的荷花——開了。如果如歌是春天的風,那短發女生就是春天的太陽,暖而不毒,朝氣蓬勃,完全是他身上沒有的特質。不似他的暖,是硬生生烘出來的。人已來到身邊,剛才的揮手他極盡陽光,生怕一點點黑暗的東西冒了出來,讓人瞧了個正著。彼此做了介紹,就匆匆話別了。俱樂部里燈火通明,像極了《千與千尋》里湯婆婆的大浴池,不是人聲鼎沸,也是熱鬧非凡了。公共區域里有打臺球的,打保齡球的,玩飛鏢和射擊的,人聲嘈雜,是熱鬧的地方,但實在不是談事的地方。二樓的包間里,如歌坐在沙發上,觀看著眼前的局勢。案臺前,徐斌正聚精會神的盯著手里的球桿,球桿的尖端,正對準著即將雄起的臺球,而側后方站著一位手握球桿,一臉玩世不恭的男生。男生五官精致,皮膚白皙,修長的手指美的讓女生都自愧不如,高挺的鼻梁上方是一雙冷而媚的眼睛,就是這雙眼睛殺傷力極強,不知多少姑娘傾倒在這絕人的眼波里。一局結束,徐斌拍著男生的肩膀,笑了笑說:“每次都是這樣,你就不能給我點面子。”男生撥開肩膀上的手,瞟了眼如歌,媚笑著說:“你的面子已經夠多了!”“羅熙,夠了啊,別給face不要face!”徐斌瞪了他一眼,狠狠的說道。如歌始終坐在沙發上微笑著看著眼前的兩個大男孩,差不多的身高加上出眾的外貌,走在人群里,耀眼奪目。徐斌和羅熙是在大一的演講比賽上認識的,參賽人員全部在后臺的房間里準備,羅熙的樣貌實在是不容易讓人輕易忽視,當然徐斌也是一樣的,眾人在努力背稿時還不忘瞅一眼這兩位,養養眼以緩解緊張的心情。只是沒想到的是,羅熙看似吊兒郎當的樣子,上臺之后,完全是另外一種模樣。氣場全開,聲色并茂,痞子氣質蕩然無存。徐斌在臺下聽的出了神,直到掌聲雷動,他才發現演講已經結束了。同獲一等獎,不知是好奇,還是命運的推使,徐斌和他成為了好友。更意想不到的是,羅熙竟然是羅教授的親生兒子。之后很多年,徐斌一直在想,如果不是認識了羅熙,后來的故事是不是就不一樣了。徐斌走向沙發,面向如歌溫柔的說:“走吧,我們去吃飯。”“呦呦呦,這是要拋下我了啊,你個重色輕友的家伙!”“改天,改天在聚!別矯情。”“好好好,我矯情,去吧兩位,不送!”如歌被他的痞子氣質逗笑,低下了頭。“看在如歌的份上,我就放你一馬,去吧去吧!”這回又像個老生一樣,緩緩的甩著衣袖,扶著假想中的胡須,長嘆著。徐斌在他胸前錘了一拳,說:“真是戲精啊你,演上癮了!”羅熙順勢一倒,靠在案臺邊,故意喘著氣說:“快走,快走,莫使我反悔了,讓你出不了這個門!”徐斌拉開門一邊讓如歌走在前面,一邊回頭說:“晚上系里有會,你別忘了,再不來,我也保不了你!”徐斌走出包房,看著身旁的如歌,他有種不安,不知這不安是對羅熙的不信任還是對如歌的不放心。而這種不安又很快被另外一種黑暗的力量籠罩并替代,他用手捋過蓬松的發絲,繼而轉為了冷漠。晚上開完會,徐斌走在回宿舍樓的路上,手機又響了,屏幕一閃一閃,伴隨著震動的嗡嗡聲,他按下鎖定鍵,屏幕黑了,時間靜了下來。他轉過身,朝老教學樓方向走去。已經很晚了,路上已經沒什么人,剛才下完會的同學也早已不見了蹤影,四周靜悄悄的,除了宿舍樓內還有吵鬧的聲音,校內其他地方皆如死寂般沉靜。老教學樓靠近學校的正大門,那里更是人跡罕至。夜晚的風越來越涼,徐斌撫了撫衣袖,打通了電話。電話那頭傳來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聲音:“你怎么現在才接電話?死哪里去了?一打電話就沒人接,真作死,跟你那老子一樣一樣的……”聽到“老子”這個詞的時候,徐斌就知道,徐慧蘭又喝酒了。每次喝醉后,她都會這么稱呼他的父親。他的父親是在他剛出生不久就去世了。至于怎么去世的,他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是別人家的英雄,為了救一名小學生自己滾到了車輪子底下。而這些話還是徐慧蘭在喝醉的時候自己講出來的。那一年,他上高中,剛剛考上市里最好的學校,別人家的孩子都在被父母慶賀,他卻要被迫迎接殘酷的真相。也是從那一年開始,她不再打他了,但父親的故事總是在她喝醉酒后沒完沒了的上演,一遍又一遍,好比那繩鞭沾了酒汁拍打在他的心口上。他寧愿她是打在他的背上,也好過心口化膿,直至永遠腐爛。而他也是在那一年開始從沉默變得外向。過度外向,好像社交是一件特別有意思的事情。只有他自己知道,因為只有這樣他才能從她的陰影里走出來。他開始不斷的交流,不斷的講話,甚至是在上課,他也沒能管住自己的嘴。因為一停下來,她的聲音就出現了。老師也對他的反常表示不解,但看他成績優異,也就沒有追究。以他的成績本來可以選擇更好的學校,因為“交流”受到了影響,最終來到了這里。還好離家遠,也還好是座百年老校。離家遠了之后,她的聲音就不再那么清晰了,而他的“交流”也就相對的減弱了許多,整個氣場從過分活潑變成了時下流行的暖男。直到她的聲音重新出現,一切剛剛好的形象瞬間崩塌。從剛剛入校的一個月后開始,每隔一個星期就會有她的電話打來,不接就一直打。剛入校時那美好的錯覺,漸漸模糊。他以為沒有她,他會更好,而現在她好像還是無處不在。心底的壓抑已經是活潑解救不了的了,它開始極端的向反方向轉變——殺戮化。他感覺一種從未有過的殺伐心態在心底極具滋生,這使他感到害怕。電話里還在喋喋不休地說著什么,徐斌沒聽清楚,他把手機拉近,“我跟你說的話你聽清楚了嗎?!”“聽清楚了。”他機械似地回答。其實不用仔細聽,他也知道她講了什么。夜更濃了,他平復了下心情,掉頭往宿舍樓方向走去。

主站蜘蛛池模板: 伊川县| 马公市| 浪卡子县| 泰和县| 贵州省| 大理市| 济源市| 邵阳市| 图们市| 阳原县| 沙雅县| 黑水县| 攀枝花市| 长葛市| 长乐市| 邹城市| 长乐市| 津南区| 松滋市| 溆浦县| 承德市| 图片| 长葛市| 湟源县| 邵武市| 瑞丽市| 西城区| 孝感市| 阿克| 余江县| 雷波县| 越西县| 江津市| 吴忠市| 蓬溪县| 惠来县| 茂名市| 玉树县| 新疆| 天台县| 宝山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