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飛塵覺得有一塊陳年老年糕黏在他身上，讓他頭疼無比，半天才憋出一句話：“誰說要保護你了？”

蘭云剛開始有些心驚膽戰，生怕小姐忤了這位武林高手，把他激怒。結果幾回合下來，暴露了這位宋皮匠的爛好人本性。她現在也有些好笑地看著他倆拌嘴，甚至心底暗暗想：小姐是不是對這個僅有一面之緣的邋遢漢子，產生了出生以來從未有過的情愫了？

沈夢妍輕哼一聲，滿臉俏皮和青春活力地轉移了話題：“恩公你幾歲了啊？有四十嗎？”腳下還是不停地跟著他走，蘭云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側。

誰說只有女子對自己年齡比較在意的？如果對一些年紀將長的男子來說，年齡也是一個極為不堪面對的話題。

宋飛塵便是如此，聽她這話腳下一個趔趄，差點沒站穩。

要知道，哪怕是十幾名匪徒圍攻也沒讓他顯露出如此狼狽的姿態，可想而知這一句話對他的傷害性是有多大了！

“本人今年才二十出頭！”

“啊！怎么可能？”沈夢妍先是懷疑地上下打量他一番，然后接著道：“二十一也是出頭，二十九也是出頭，不知恩公你是哪種？不會是前者吧？天哪，恩公你經歷了什么？”

宋飛塵悵然吐了口氣：“我看起來真有那么老？”

沈夢妍和蘭云點點頭。

對著兩雙無辜的小眼神，宋飛塵也生不起來氣。

他撓撓頭，走在前面，語句緩慢而低沉：“我這養幾年的氣一朝就被你們破了，萬萬沒想到我宋飛塵會在這栽跟頭，破了心境。你們也別猜了，我今年二十八，也就是你們所說的……”

宋飛塵斷了斷句，一臉悲傷地吐出兩個字：“奔三。”

“你們要跟就跟上來吧，別亂跑就行。”他扔下一句話，在前面快步走了起來，心中直嘟囔：要不一會在山泉那好好洗漱一下？好像好久沒洗澡了，上回洗澡是什么時候來著？前天？上周？

天知道宋飛塵因為隱居，自暴自棄地邋遢過了多久！

……

三人繞過天沐山，在其后是一個逐漸下降的地勢。這里密林叢生，鳥獸毒蟲橫行，罕有人跡，很遠很遠處還會隆起幾個有建筑的小丘。宋飛塵來此也是為了打幾道上好的甘泉水，為了處理手頭這一筆較為名貴的單子。

雖然水都是一樣用，但這種噱頭還是能唬住不少人的。

沒曾想在路上便遇到了劫匪光天化日擄掠良家婦女這種事，宋飛塵也只能破功動手——據他所知，匪盜一般不會在離城鎮如此之近的地方佩刀出現，這必有隱情。

而在一群大漢圍住沈夢妍，也就是宋飛塵來臨之時，他便注意到人群之后的拉車。

拉車上有一個笨重的大箱子。

本來沒有什么，但眼力較尖的宋飛塵一眼便看出了是個箱中箱，還用了頂級的鎖和防護材質。這種東西不應該在燕尾城這個小城出現。

于是他輕吐了幾個字：有點意思。

只是這四個字會被沈夢妍腦補成什么就不知道了……

兩位姑娘也從未有過如此跋山涉水的經歷。

沈夢妍還好，因為轉移了注意力而精力滿滿，雙目有神。蘭云此刻又累又無聊，只能機械地趕著路，盯著前面的上下晃動的木桶——還有宋飛塵扭動的屁股。

久了蘭云也得出個規律性的總結：木桶往下時，屁股往左；反之則反。念此她一不小心笑出了聲，引得前面兩人疑惑回頭。

糟了……規律因為這一次回頭而改了。蘭云更加忍不住笑了。

沈夢妍好奇心切，不停追問蘭云，直將她磨了半天，蘭云才附耳相告。

這下憋笑的成兩人了。

將一切聽在耳中的宋飛塵有些無言，身體也變得僵硬，不知怎么控制自己的某個部位不動。

他隨手斬去前方擋路的藤蔓荊棘，四處打量了下，方才往前走。

“怎么了，恩公？”

“太久沒來，迷路了。”

“什么！？我們會被困在這里嗎？”

宋飛塵白了沈夢妍一眼，像是在看某種低等低智動物。

蘭云悄悄在沈夢妍耳邊道：“小姐，我們身后就是天柱山……”

忘了還有這個地標東西！

沈夢妍一時大囧，也不好意思開口了。

久違的安靜讓宋飛塵很滿意，他一邊找路一邊前進，道路頗為曲折。

一會左拐，走了一段再右拐，再走一段又右拐，畫了一個矩形的三條邊。

這讓沈夢妍有點疑惑，巧目流轉，像是終于發現了能夠嘲笑宋飛塵的地方，大聲問：“恩公，剛剛我們為什么不直走？明明直走更近呀？！”

“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宋飛塵呲牙，沖她拍拍屁股，抖落一陣灰。

沈夢妍勝了一籌，得意的像只老斗雞，不停地沖人炫耀著她的禿毛。

宋飛塵沒有理會，只是專心找路前進。

他們又前行了一段，穿過窄厄的樹縫，爬過有青苔的巨型樹干，踩死過從前只有在書上看到的五彩斑斕的毒蜘蛛。逐漸幽深昏暗的環境提醒他們已經到了密林的深處，這無人的不可知之地。

走了半天，前方隱隱約約傳來了叮咚的清冽聲音。

“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地方，真是寶地。”宋飛塵抬首聞了聞，滿意的神情溢于言表。

此刻，他背上已經背了一只肥碩的野鹿。

那是前不久宋飛塵看到的，無論兩位姑娘說什么，他都要打了作牙祭。

花開堪折直須折，如果不獵了豈不是浪費了這場緣分？可愛，那是什么東西，能填肚子嘛？

因為這個，沈夢妍還嘟嘴扭頭氣了一會。不過很快她便恢復，要求：烤了之后多分她點。

真是個古靈精怪的丫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