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云月半和薛七鬧的正歡時,余陰已緩緩走出了茶樓的門,薛七不由扭回頭看她,人也嚴肅了許多,甚至揚了揚手,換來了幾個手下走到明處,以應對意想不到的變數,顯然,他怕余陰耍花招逃走,云月半可不管薛七在打什么主意,連忙迎了上去。
可余陰顯得很沒有精神,只是踢了踢石階上的積雪,就不管不顧的坐了下去,茫然的瞥著街道上的行人,云月半看著她消沉的神色,也不敢多問什么,只是將手里的糖葫蘆塞到她手里,然后默默的幫她扯好了凌亂的衣領,并解下了他自己的披風系在她身上,勉強遮住了她傷痕累累的脖頸。
做完這一切,豆大的淚珠從云月半的眼睛里滾了出來,陸陸續續滴在了余陰的手背上,余陰恍然回神,一邊為他抹著眼淚,一邊苦笑道:“你哭什么?”
云月半哭嚷道:“姓趙的都是王八蛋,我哥怎么還不來救我們?再不來,你就要死了。”
余陰樂了:“胡說什么呢?”
“我沒胡說,你騙不了我,你上次露出這模樣,就找了根繩去上吊,要不是我哥把你從樹上救下來,你早就死了。”
余陰:“......”
云月半不依不饒的大嚷,哭的鼻涕眼淚一起流了出來,余陰卻無言以對,只用袖子幫他擦干凈了臉,轉而對薛七道:“七哥,麻煩把云月半送回去,我想獨自待會兒。”
七哥這個稱號,已經許久未聽過了,薛七愣了下才反應過來,但卻有些猶豫,他不可能放余陰單獨呆著,要是這人沒了,遭殃的肯定是他,余陰很清楚他的顧慮,只指了指他身后,道:“他在這兒,我還能翻出什么天來?”
薛七扭回頭,猝不及防的看到趙青硯,這人不知在這兒站了多久,著實嚇了他一跳,忙拎著鬧騰個不停的云月半,進了茶樓。
等薛七一走,趙青硯才走到余陰的跟前,俯視著她,道:“為何坐在這里?”
余陰:“我說在等你,你信么?”
“不信。”趙青硯干脆道。
“你確實不該信,我只是討厭聽你那個義兄的廢話,出來透透氣而已。”
“...你知道?”
余陰:“他是你義兄,是先太子趙陵昀,也就是你父親的養子,我知道這些,有什么稀奇的?”
俯身抓住余陰的手臂,趙青硯似乎并不想和她多說什么,只催促道:“外面冷,我們回去。”
可余陰有意跟他作對,立馬甩開了他的手,穩穩的坐在石階上:“我要呆這兒,別碰我。”
如今的趙青硯又怎會乖乖的聽余陰的話,二話不說的低頭去抱她,任憑她如何鬧騰也無濟于事,只能被死死地鉗制住,抱進了茶樓。
余陰突然道:“這些日子,你開心么?”
趙青硯腳下一滯,看了她一眼,并未回答,只是將她從懷里放了下來。
余陰卻繼續道:“我也不開心,所以我們要互相折磨到什么時候,你才能滿意?”趙青硯并不接茬,反而說了一件讓余陰更難以接受的事。
“我向皇上提起了我們的婚事,指婚的圣旨過幾日就會下來,宅子我也已準備好,明日我就帶你搬過去。”
余陰:“你是真的不打算放我走?”
“這不是你一開始就知道的事?何必再問?”
是啊,明知無能為力,何必再問?余陰只覺自己最近的廢話著實多了一些,轉念想了想,她發覺這件事好像并沒有那么糟糕,可趙青硯就像是她肚子里的蛔蟲似的,立即道:“我們大婚那一天,你不要指望著有人會來救你,我可以向你保證,凡是來阻撓我們大婚的,我必讓他們有來無回。”
這話,將余陰心底唯一一絲希望的火花澆滅了,因為她清楚,面前的這人已經不是當年那個天真的少年世子,而是從戰場的尸堆里爬出來的冷情之人,人命在他眼里已經不值一提,什么事情他也都做的出來,她不得不忌憚。
不過,相對于起初幾天,現在,余陰在趙青硯的面前,看起來似乎更平心靜氣了許多,或者說她只是裝的很冷靜,將憤怒壓在了心底深處,而她之所以這么做,是因為她想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只有打感情牌,才能最大程度的保全自己和周圍的人。
“有時候,我真的覺得這不過是一場夢,等醒過來,依然是六年前,一切都不會變,我依然在你府里當丫鬟,那時...”
可打算是好的,但余陰明顯有些不走心,成功說錯了兩人相遇的時間,于是沒等她說完,趙青硯救打斷了她,他漠然的揭穿了她的虛偽。
“你扮成丫鬟在府里時,是已距今將近八年了。余陰,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沒用,我比你想象的更了解你。”
事到如今,余陰也只有嘆氣的份兒了,她曾以為沒人能掌控她,但在一場漫長的噩夢醒來后,這個能將她拿捏在股掌之中的人,突然橫空出現,就站在她的面前,她的演技根本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