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1-4生平第一戰-1
- 無影劍異聞錄
- 沙和江湖
- 5440字
- 2024-12-26 13:25:30
邢初平猛地睜開雙眼,發現剛才的一切只不過是一場夢。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片刻之后,才漸漸回過神來。夢中的種種情景,竟是他臨行前真實經歷過的,每一個細節都如此清晰,仿若昨日重現。只不過,在夢境中,他似乎能更加深刻地感受到每個人的情緒,那深入骨髓的感觸,讓他在醒來后,依舊心潮澎湃。
此時,邢初平看了下四周,發現自己正和輜重車隊在一起,周圍是一片嘈雜與混亂,商隊的伙計們滿臉驚恐,四處奔逃。原來剛才自己栽下馬的地方離商隊護衛們不遠,護衛們看到他后,就沖過來把他救了回來。現在他所處的地方都是輜重和非戰斗人員,商會的護衛們把他們護在中間,目前還算安全。
了解到自己和輜重貨物暫時安全后,邢初平心中稍微安定一些,他抬頭望去,透過外圍激烈的戰斗場景,看到護衛們正在殊死抵抗,但整個戰斗場面仿若一盤散沙,缺乏統一的指揮。護衛們各自為戰,雖然每一個人都在全力以赴,但由于強盜人數眾多,多數護衛處在以少打多的危險境況下,時不時就會聽到自己這邊的人發出慘呼,顯然無法有效應對強盜的猛攻,形勢岌岌可危。。
邢初平想起秦嶺的話,急忙向那個喚醒自己的護衛問道:“丁副頭領在哪里?”
“回二公子,丁副頭領帶著一半人去北面山坡追擊敵人了。”護衛喘著粗氣回答。
“什么?”邢初平震驚地瞪大了眼睛,聲音不自覺地提高了幾分:“為何會如此?”
那人擦了一把臉上的汗水,說道:“剛開始的時候,來的強盜人數不多,被丁副頭領帶隊打退,那些強盜逃向背面山坡,丁副頭領殺的興起,便命令我們守好車隊,然后自己帶了一半身手不錯的兄弟,追了上去。”
邢初平心中大叫不好,丁副頭領平日看著做事挺細心,怎么打起仗來如此沖動,輕易就中了敵人的調虎離山之計,如果敵人的心思再縝密一些,在背面山坡也設了埋伏,那這會兒追出去的人是生是死都很難說,他們能否迅速戰勝敵人并返回救援,只能看他們的實力和運氣了。
邢初平正要繼續發問,突然間,一支冷箭從遠處山坡的密林中疾飛而來,精準地命中了剛剛回答的那個護衛的胸口。護衛像被重錘擊中一般,身體瞬間倒下,靜默無聲。邢初平見此狀況,立刻俯下身來,利用身旁高大的輜重貨車作為掩體保護自己。他剛剛俯下身,就又有一支冷箭從頭頂呼嘯而過,深深釘在他身旁的貨車上。看著箭尾的箭羽還輕輕顫動,邢初平驚恐未定,背上冷汗直流。
箭矢是從南面的山丘上射出的。邢初平雖然心中驚慌,但還是小心翼翼探頭確認了一下。果然,南面山坡樹林中也出現強盜,他們利用居高臨下的地勢優勢,穩穩地向邢初平他們這邊發射。
邢初平心頭一緊,又轉身朝北面望去,那里也出現了同樣手持弓箭的人影。看來,丁副頭領的人已經全軍覆沒,不然北面不會出現敵人。這一發現,讓邢初平心中暗暗叫苦:“這批敵人絕對不是普通的強盜,他們精心挑選了這個易攻難守的山谷作為戰場,并在正式攻擊前就派出佯攻部隊引走了一半的護衛,即便這樣對付還覺得不夠過癮,還要在正式開戰的時候,派出人在高處射擊我后方,放在自己的時代,這叫做立體火力打擊。這種謀定后動,分而擊之的打法,普通強盜哪能做得出。”
邢初平想到這里,他不禁想起了自己臨行前對妹妹夸下的海口,現在看來,自己還是太過沖動了。好在邢初平他有著一種特別的優點,那就是越是處在絕境之中,他越是能冷靜地分析局勢。現在,正是這樣的時刻。
如今,兩側山坡都有敵人,且山壁陡峭,強行攻山很難成功,前方道路被封鎖,無法通行,唯一能撤退的方向就是后方了。只不過,后方真的就安全嗎?邢初平看著局勢如臨絕境,突然有了一個新奇的想法!
“都聽好了!”邢初平大聲招呼身邊的非戰斗人員。所謂的非戰斗人員,就是商隊中除了護衛的其他人,包括但不限于馬夫、賬房、仆役、腳力等等,這些人是真正負責商會運作的人,此刻一個個嚇得面如土色。由于商會的護衛隊在遇襲后反應靈敏,非戰斗人員基本沒什么減損,邢初平想能不能成就靠他們了。隨即大聲向附近的人喝問:“你們想不想活命?想活命就得照我說的做!”
這種時刻,誰不想活命,這些人最初也和邢初平一樣從沒有上過戰陣,一個個害怕的面無血色,身體不停地顫抖著,還有甚者已經嚇得開始哭爹喊娘,那凄慘的聲音讓人聽了心酸不已。這時候忽然聽到東家說有活下來的可能,紛紛安靜下來。邢初平先是將緊要的事情和這十幾個人大致的說了一遍,然后讓他們再往遠處的人傳話,能傳給多少人傳給多少人。
其中有一個不怕死的還以為邢初平要帶著大家一起上去拼命,滿臉通紅的跑過來,聲帶哭腔的喊道:“小人誓要與商會、與二公子共……”
邢初平一把抓住他,把他使勁往地上按趴下,口中喊道:“小心!”說完頭頂勁風刮過,那是一輪箭雨,周圍有人痛苦倒地。
等這一輪箭雨過去,邢初平道:“聽我的命令——待會跟著我喊,把聲音傳出去!都聽見了!”他加大音量,周圍的人看到東家開始行動,勇氣頓時也有所增長,應道:“聽見了,遵命。”
又一輪箭雨過去,北面山坡的弓箭手似乎也準備停當,正在準備射擊,邢初平知道這是最后的機會了,跳起來大喊:“大家跟我一起喊!”
約莫有二十余人一起高喊:“大家跟我一起喊——”
“我是東海商會二當家,邢初平!”
“我(他)是東海商會二當家(二公子)邢初平(公子)——”數十個聲音亂七八糟一起喊道。
正在前方混戰中的商會護衛們聽到后,一臉疑惑,紛紛把注意力分到這邊一些,不知道這位二公子在發什么瘋,甚至連強盜的攻勢也稍稍減輕了些,似乎也想知道他要干什么。四下頓時安靜下來,所有人都在等待著邢初平的下一步行動。
邢初平再次大喊道:“放棄輜重,跟我跑!”
幾十個聲音跟著喊:“放棄輜重——跟我(他)跑——”
前方的護衛們面面相覷,只見后面一個穿白衣服公子哥模樣的人飛快的朝后方跑了出來,后面還跟著幾十個自己商會的人,這些人中多數手里還拿了樹枝,奔跑的時候樹枝拖著地面,帶起陣陣煙塵。護衛們一看人都跑了,哪里還猶豫,立刻拋棄了自己的對手,紛紛跟上逃跑的人群,兩撥人一前一后亂哄哄的,又蕩起煙塵。
這時還有一些認為跑出來會死的更快的人,仍然抱著頭縮在貨車邊上,此時正好北側山坡的強盜也開始放箭,縮在車輛附近的幾個人慘叫起來,這些人無奈也只能跟著跑了起來,他們的臉上滿是驚恐與慌亂,腳步踉蹌地跟在隊伍后面。
而強盜這邊,最先反應過來的是負責正面攻擊的強盜,這批人本來打的很順,眼看勝利的果實即將到手,正準備一鼓作氣拿下時,卻發現他們的對手們竟掉頭逃跑。這批人唯恐首功告失,便急不可耐地在后追趕起來。
第二批反應過來的敵人是位于南北兩側斜坡上的弓箭手,在最初的驚愕之后,他們的指揮官如夢初醒,立刻對身前的部下吼道:“快放箭,別讓這些家伙逃了!”剎那間,箭矢的破空聲此起彼伏,這些弓箭手們也開始展現他們的準頭。
這么一來,強盜們本來井然有序的進攻節奏被打亂了,那些本來在邢初平后面緊追不舍強盜臉上、眼睛里都鉆進了沙塵,一陣咳嗽和流淚讓他們的行進速度逐漸降了下來,但后面的人卻毫不知情,還在一個勁兒地往前沖,導致最前面的人和后面的人就擠成了一團。
問題還不止這些,山上的強盜和山下的強盜互相之間沒有溝通,邢初平他們跑得太快了,以至于原本瞄準他們的箭矢,向追逐邢初平他們的那批強盜飛了過去,這些人擠在一起散不開,又被煙塵遮擋視線,真的是一中箭一個準兒。只一瞬間,強盜們就紛紛中箭倒地。
兩側山坡上的指揮這才意識到問題,趕緊喝令停止,但上坡上的人也有爭奪戰功的心理,沒等指揮官的話音落下,第二輪箭雨已經如雨而下。
“快跑!”地下的強盜看到箭矢還在不斷發射,只得繼續硬著頭皮向前跑。邢初平在跑到自己摔下馬的地方的時候,故意放慢了腳步,突然前面山坡滾下巨石,攔住去路。
邢初平暗想:“這里果然也有埋伏!”他立刻高喊:“全體趴下!”然后往前快速撲到,給自己來了個狗吃屎。
后面幾十個聲音跟著大喊:“全體——趴下——”說完,也有模有樣的學者邢初平撲到下去。
跑在中間的護衛們,又一次面面相覷,眼見后面的強盜突然加速,說話間就要追上來了,這時二公子要大家全體趴下,豈不是白白送死。但前面的人剛喊完,小部分護衛也跟著喊了起來,那些有疑問的護衛在這電光火石之間顧不得許多,只是下意識覺得不能不聽東家的話,因此干脆心一橫也跟著撲到。
跑在最后面的一開始不聽話的人,他們離追來的敵人最近,這會兒早已是驚弓之鳥,竟然比前面的護衛撲倒還快。
與此同時,巨石周圍埋伏的強盜還稀里糊涂不知道邢初平在做什么,領頭的指揮眼見功勞要被搶光,自己的人卻要埋伏在樹林里喂蟲子,心中本來就已經焦急萬分,當終于見到東海商會的人兒拼命地往他們的方向奔來,那領頭的眼珠子瞬間火熱起來,忙大聲命令手下放下那巨大的石頭路障。接著,他朝著下面的人兒大喊:“諸位兄弟們,終于輪到咱們大顯身手了!再等會兒,這些功勞就要被別人搶光了!大家千萬別留手,給我玩命的射!”
在商會的人像被按了暫停鍵一樣突然全都摔倒的瞬間,他們正前方巨石路障后面突然飛出一輪箭矢,本來那些箭矢猶如從天而降的冰雹射向商會的人,但此時商會的人聽從邢初平的命令,全部都已經提前匍匐下去,只有幾個人受了些輕傷,其余的箭矢像長了眼睛般全部精準地命中了后面追上來的強盜。
那些跑在前面的強盜們像麥田里的稻草人一樣被輕易射倒,后面的強盜一時間變得猶豫不決,不知道該前進還是后退,他們一邊爆發出混亂的叫罵聲,一邊咳嗽著、流著眼淚。
看到追兵被射的暈頭轉向之后,邢初平一顆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心想看來自己這次是賭對了。
在邢初平他們正前方埋伏的強盜弓箭手快速射出了兩輪箭雨后,但很快他們就發現自己瞄準的目標有些詭異,甚至有些不對勁。于是,他們的頭領忙亂起來,大聲喝止同伴停止射擊,強盜們的指揮亂成了一團。。
“起!”邢初平的喊聲如同一道驚雷般炸響,他的話語在空氣中回蕩,好像充滿了力量。
緊接著,所有商會的人都開始齊聲回應:“起——!”商會的人經過剛才的幾次東家的指揮,死里逃生,士氣突然高漲。
邢初平繼續鼓舞士氣:“殺回去!”
“殺回去——!”呼喊聲如同野火般燃燒,點燃了每一個人心頭的火焰。那些跟隨著邢初平跑出來的人,他們非常清楚自己剛剛經歷了什么。他們本以為自己今天已經必死無疑,但現在卻有了反敗為勝的可能。他們對于這位東家的敬佩之情無論是心理上的還是身體上的都已經到了五體投地的地步了。
此時此刻,邢初平的命令如同甘露般滋潤了他們的心靈。他們毫不猶豫地從地上一躍而起,護衛們抄起家伙就朝著剛才追著他們的強盜奮力沖殺出去,非戰斗人員們也被一股不知從何而來的勇氣所激勵。他們有些抓起了石塊,有些赤手空拳,但都毫無畏懼地跟隨著護衛們勇往直前。
本來追在商隊背后的那群強盜,經過幾輪自己人的亂箭射擊后,能夠戰斗的人已經所剩不多。這會兒一看對方仿佛發瘋了似的瘋狂殺了回來,他們哪里還應付得了這種陣仗,紛紛丟掉兵器,抱頭鼠竄。
商會的護衛們士氣高昂,他們戰斗力本就不差,之前因為各種原因被壓制著打,心中憋屈得難受。這時形勢逆轉,他們個個精神煥發,身先士卒沖在最前線。護衛們則是越戰越勇,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強盜們已經傷亡慘重,狼狽不堪。由于能夠戰斗的強盜數量急劇減少,兩側山坡的弓箭手重又開始射箭,幾名護衛不幸中箭倒地。
見此情景,邢初平大聲喝令:“全體護衛,拆掉貨車蓋板!”聲音在戰場上回蕩,清晰而堅定。
幾乎所有的人都毫不猶豫地應聲遵命,紛紛高聲大喊:“全體護衛——,拆掉貨車蓋板!”他們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形成一股強大的力量。
沒有人質疑邢初平的命令,所有的護衛頂著箭雨,狂吼躍上貨車。他們用刀劍斬斷原本用來加固艙蓋的繩索,對于那些看似神圣不可侵犯的封條,更是視若無睹,他們現在只服從邢初平一個人的命令。他們迅速拆除螺栓,掀開貨車蓋板,就在其中一個護衛抱起蓋板的一瞬間,幾支箭矢“梆梆梆”釘在了蓋子上。
眾人瞬間醒悟,這厚重的艙蓋,正好用來當作盾牌使用。
“護衛們聽令,組成盾墻!”邢初平再次發出命令。
“組成盾墻——”護衛們齊聲應答,他們的行動如同經過無數次排練一般,迅速舉起艙蓋,以驚人的速度組成兩列“盾墻”。這兩列“盾墻”在南北兩側的山坡前屹立,擋住了大部分箭矢,為商隊構建起一道安全的屏障。
邢初平見“盾墻”開始發揮作用,就繼續發號施令:“剩下的人,把我們的輜重貨車盤成一個大圓。”
言出法隨一般,剩下的人,立刻開始牽動馬匹拉動車輛,在“盾墻”的庇護下,所有雜亂貨車首尾相接,快速形成了一個圓圈。圓圈猶如圓形堡壘一般,利用輜重車輛巨大的車身,組成了一個首尾相連的圓形防線,把商隊的人完美的保護在圈內。
“所有護衛,退到車輛組成的防線內。”邢初平平靜地發布指令。
待所有護衛有序退進來后,邢初平這才如釋重負。由于之前的緊張局勢,他精神高度緊張,此刻忽然松弛下來,只覺得渾身脫力,幾乎要癱倒在地。一名眼尖的護衛發現他的狀況,連忙搶上前來扶他坐下。
遠處的山坡上,兩個蒙面人靜靜地注視著下面山谷的一舉一動。其中一人身材魁梧,身形如鐵塔一般。如果不是因為他的臉被黑色的面罩遮住,恐怕那驚訝的表情早已暴露無遺。在他身旁同樣身穿黑衣的人,正一臉嚴肅,目不轉睛地注視著下面的局勢。
身材魁梧的男人說道:“我們原本已經計劃得天衣無縫,卻沒有想到半路殺出這個邢初平。”他的聲音低沉而沙啞,語氣中反倒有些興奮。
另一個人似乎在沉吟著什么,并沒有立即開口回應,過了一會兒,她低低地喃喃自語道:“邢初平么?”這是個女人的聲音,聲音清澈如溪水,卻帶著一種驚訝與好奇。
然后她頓了頓,繼續說道:“果然有些門道!既然計謀不成,現在只好強攻了。”在她說話的時候,山坡上的一片靜謐被打破,就像一個石子投進了平靜的湖面,蕩起了一層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