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書房,葉緒果然直接就問了。云達想起自己從在擁城再次遇見左湫開始到如今,當真是所做的事不僅不像是個欠了人家恩的,反倒是處處不給左湫容易過。
“你們金夏人就是這么對待救命恩人的嗎?”
“早知道就不該說那個謊,要不然我安安分分地待在葉城,不比什么都好。”
左湫的話再次在他耳邊響起,他默默地低了低頭,“殿下,剛剛白爾白大人不在,臣去找他了。”
于是葉緒便把目光轉向柏克爾,柏克爾低頭解釋道:“回稟殿下,屬下內急,便自行解決去了。勞蘇大人掛念了。”
葉緒沒起什么疑心,他如今心中一直掛著另一件事,注意力便沒有放在柏克爾身上。他問廖演:“今晨讓你重點摸查的幾條巷子,可有什么結果?”
廖演從座位上站起來,搖頭道:“并沒有。那幾條巷子屬下都帶人挨家挨戶地查訪了,并沒有什么異常之處。”稍微頓了頓,他又道:“為防止意外遺漏,屬下還讓人把西南八條巷子全都仔細走訪,屬下來的時候秘密搜查還在進行。”
點頭表示贊允,葉緒道:“藺舒元身邊那個叫做楮燁的人還沒有找到,若是實在找不到藺舒元,也不必一定找。楮燁身上帶著安宋和蒙哲的盟約條款,他如今比藺舒元更重要一些。”他看了看手邊的消息,又道:“按照今天早朝的情形,二哥怕是馬上就要動手了。”
蘇治達端坐在椅子上,試探地問:“二殿下如此信心十足,會不會是因為他已經知道了藺舒元的下落?”
“二殿下向來不做沒有把握之事,這次在早朝上有意無意地提及殿下上半年離京之事,怕是已經有了完全的準備。”云達坐在弟弟前面的那個位子,道:“擁城的暗哨已經被蒙哲發現了,現在距離塔達城最近的暗哨沒幾個了,監視蒙哲治軍的力量被大大削弱。二殿下會不會是想拿這件事責怪殿下?”
柏克爾只靜靜地聽著,并不發一言。關于這件事,他不想談,不想說。只希望殿下不要喊到自己。
他越是這樣想,葉緒的目光便越是落到他身上。柏克爾也感覺到了,但是他心中有東西梗著,始終壓著自己,不許自己開口。葉緒是明白的,他知道他關押阿爾宛達對于柏克爾來說實在難以接受,所以他如今自然明白為何關于藺舒元和阿爾宛達甚至是關于小湫的事,他一點參與度都沒有。其實葉緒知道柏克爾一定是知道什么的,他幾次都想開口問他,但是,若是他自己不肯開口,他問了又有什么意義呢?不過是得到一個不知真假的回答罷了。
“不,這件事沒有那么簡單。”葉緒定定神,道:“我離京那段時間到底去了哪里,知道的人并不多。如今二哥突然那這件事開口,定然是知道了什么。”他看向云達,“確實,藺舒元可能知道了什么,站在了二哥那邊。”
“那,殿下你這豈不是……很危險?”廖演一下子急上來,“早知道如此,到還不如我那時直接一刀斃了他,也省的他如今生出來這許多麻煩事!”
“廖將軍不可胡言亂語!藺舒元是什么人,豈是我等能隨便說殺就殺的?”云達立刻制止廖演的話,“兩國交戰不斬來使,他身份擺在那里,我們怎么能魯莽行事?!”
廖演搔搔后腦勺,剛要開口,葉緒便道:“廖演不過是開個玩笑罷了。”廖演立刻接口道:“是是是,還是殿下明白我的意思。”
最后看了一眼柏克爾,葉緒輕輕嘆了口氣,“怕是不久父皇就得來找我了,二哥的棋子是一個接一個地堵著我啊。”
“殿下。”蘇治達眉頭緊鎖,道:“我們并沒有做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我們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咱們金夏子民。難道我們為金夏謀劃還是錯誤了嗎?難道我們心系子民安康太平還要遭受懲罰嗎?這莫不是太沒道理了!”
柏克爾終于開口,“在二殿下心中,他所做的也都是為了金夏。立場不同,得出的結論不可能一樣。”
聽柏克爾這話雖然說的感覺不太對,聽了總感覺好像是在替外人說話,但是廖演還是覺得這話有理,“……所以,殿下為金夏嘔心瀝血,二殿下永遠看不見,他只看得到自己的利益得失!”
每個人不都是如此嗎?自己利益不受威脅的時候,心中的天平標準的不能再標準,可一旦涉及到自己的利益得失,誰還管是對是錯呢?
柏克爾心中這樣想著,但是嘴上并不這樣說,這種情景,這個場合,他只能說:“對,殿下的委屈,也就只有我們知道了。”
被如此恭維,葉緒卻看起來并不怎么高興,他道:“我找你們來,可不是來聽馬屁的。”
于是幾個人立刻全部起身,態度瞬間嚴肅,“殿下有何吩咐,臣等萬死不辭。”
抬手向下壓了壓,葉緒道:“先坐下。”眼前的光亮恢復了之后,他道:“云達,我之前交給的任務你完成的并不好。”
云達便明白他說的是指除掉初越一事,“是屬下無能,請殿下責罰。”
“我倒也不想責罰你,只是如今你的任務多了,也算作是你將功補過吧。這次讓廖演陪著你,你們共事的時間也久,辦起事來應該很合宜。”
讓廖演跟著?云達心中微微咯噔一下,料知此事葉緒已然極其不滿,否則,怎么會犧牲廖將軍來監視他。他心底暗暗嘆了口氣,起身和廖演一起躬身,道:“但憑殿下吩咐,臣一定竭盡全力。”
收拾了一下書案上的東西,把他們都歸整到一起,然后用一張長紙包起來。接口處用毛筆沾了點蠟燭上的蠟淚,便封了起來。他起身,當著幾個人的面把封好的紙包放在書案后面的百寶閣上,然后道:“我要你們去追并查到初越身后的人是誰,找出來,關到刑部。”
云達心底一凜,眼神不由自主地躲閃起來。
廖演不明就里,看了看云達,最后選擇問太子:“殿下,這個初越,是什么人啊?我見過嗎?”
葉緒回身,看了一眼云達,道:“初越,是你不認識的人。她是蒙哲最小的公主,初越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