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刻意,只要把你知道的東西告訴他就好了。他聽了之后能看到什么樣的未來,那是他自己要決定的。
云達敲響那扇門的時候,心里便突然間安靜下來。無論前路如何,既然踏上了這條路,那就無謂東西。
不久之后,門開了,開門的正是傅賽爾。他似乎料到門外的人是云達,開門了之后并沒有驚訝,只是很輕蔑地笑了笑,“你還真敢來。”
看到他身后不遠處還站著小湫,傅賽爾的臉色略略有些不好,但是他還是打開了門,“都進來吧。”
小湫看了一眼施阮,“我們進去就好了,你不用跟著我了。”
施阮剛剛看見傅賽爾了,“他對你有敵意。”
笑笑,她搖搖頭,“沒事的,你不用擔心。”
點點頭,施阮轉身離去。
跟著云達一起進了那個小院子,小湫故意落后了幾步。進了屋子之后,也是她就搬了個小板凳坐在門邊看著他們二人坐在里間說話。傅賽爾看她,不說什么。而她坐在那里,是可以聽見里面人說話的。
他們之間的氣氛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劍拔弩張,可能是因為屋里只點了一盞油燈的緣故,顯得整個屋子里都是古樸適意的感覺。還好外面還殘留著些許夕陽的余光,以至于屋子里并不甚暗。
云達從身后逃出來一個手掌大的罐子,正是從那家茶樓里面買過來的含山雨霧。他說:“是春茶,吸了今年的秋霧,你應該會喜歡。”
傅賽爾并不接受,“蒙哲之人素來粗鄙,喝不慣這種茶水。”
小湫把身子倚到門上,咂咂嘴并不說話。
屋內的燈火晃了晃,云達把含山雨霧往傅賽爾那邊推了推,“有件事,我想跟你說一下。”
傅賽爾抱臂。
“你應該知道,初越公主也來了卞京,她不該來的。卞京不是塔達城,她來這里會被無聲無息地吞吃掉,那是很不好的結果。”
“然后呢?”
“……那樣不好。”
傅賽爾睨他一眼:“所以你想要我勸說她離開是嗎?”
云達點點頭,“你知道卞京的兇險,她在這里很危險,帶著她平安無事地回到蒙哲是最好的選擇。我們都不希望她出事。”包括他,他一點也不想去殺了初越。
“你有什么資格來說這些?”傅賽爾抬眼看著他,“你不覺得你說這些真是很可笑嗎?哈,我蒙哲的公主需要你金夏的官員來救嗎?!”
他的話觸發了云達心底的往事,他低了低頭,“對不起,傅賽爾。當年確實是我不對,是我不應該欺騙你,但是如今……”
“你是欺騙我嗎?你欺騙的只有我一個嗎?你欺騙了所有我們真誠對待你的人!”傅賽爾激動了,他騰的站了起來,“你不配!”
“我知道我不配說這些,但是傅賽爾!你難道想初越公主死在卞京嗎?”
傅賽爾笑了,他俯下身子,“你如今這樣說,莫不是因為你知道有人要殺她了?”他滿意地看到他心虛而驚慌的眼神,然后站直了身子,說:“既然如此,既然你知道你錯了你對不起我們,那你去救初越公主啊,你來跟我說什么?殺父之仇家國之恨,難道我能勸說她停手嗎?”
傅賽爾的話說的一點也沒錯,站在他的立場上來想,他為什么要阻止初越殺葉緒,他若是阻止她豈不是背國投敵?他不應該阻止的,甚至他還應該幫助初越去行動,首先就應該殺了這個在葉緒身邊的人。
同樣身為人臣的云達焉能不懂這個道理,他又怎能沒有設身處地地為傅賽爾想過,可是,他實在不知道除了這之外還有別的什么更好的辦法。
“我沒辦法,我不知道到底該怎么辦,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兩全之策就是你帶著她離開。這樣對所有人都好。”對他好,對傅賽爾好,對初越好,對葉緒好,也對左湫好。沒有殺戮,對所有人都好。
“呵。”傅賽爾冷笑一聲,“對所有人都好?那是對你們金夏所有人都好吧?血海深仇一日不報,對我們來說有何好處?!”
“難道你非要初越公主留在卞京嗎?她若是動手那樣必然遭到金夏傾國之力的追殺,你以為只有你一個人能救得了她嗎?”
“你當年不也是在蒙哲層層追殺之下平安逃回了金夏嗎?”看向坐在門邊的左湫,傅賽爾唇角一扯,“我們能在今日有這樣一次對話,還真是得多謝左湫姑娘啊。”
談話突然間扯到自己身上,小湫感覺莫名其妙然后有點慌亂,這樣的“恭維”,她還真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而傅賽爾偏看定了她:“我記得左湫姑娘你現在可是那位金夏太子身邊的紅人,他對你是比池鑒對你還要好吧?那既然如此,你為何不救救你的好姐妹呢?我們旁人在外面說再多,都及不上你吹兩口枕邊風吧?”
“傅賽爾!”云達看到小湫臉色,立刻拉住他的胳膊把他拉向自己,“你瞎說什么?!”
然而傅賽爾審視的目光一直盯著小湫,她唇角微微上揚,抬頭看向傅賽爾,“你以為這世間善惡是非的一桿秤全在你手中嗎?你以為初越沒錯,你們都認為初越沒錯,可是金夏人怎么看初越呢?”她不卑不亢,似乎剛剛傅賽爾的話并沒有觸動到她,“你們若不是在拿大,便是要將初越當做你們達成目的的墊腳石。你們根本你在乎她是生是死,你們只在乎所謂的家國大義,根本不在乎初越的性命。”
她這一番話說的很是平靜,然,傅賽爾聽課了卻暴躁如雷,“你閉嘴!”
小湫緩緩站起身,她看了一眼窗外的夕陽,“原本我想,初越這次來卞京若不是她自己偷偷跑來的,那便一定是你們送她來的。現在我不這樣想了,她是怎么跑來的這些都不重要了,反正現在你們要利用她來殺掉葉緒,反正你們要利用她來挑起戰爭。”她看向傅賽爾,“不過有一點我很好奇,你們怎么就覺得如今發起戰爭一定對你們有好處呢?”她其實還想問一個問題,她想知道池鑒知不知道這件事。
傅賽爾氣急過頭反倒冷靜下來,他看著小湫,冷冷一笑,“原來左十夫長離開蒙哲之后不僅成為了金夏太子的新寵,還成了她的謀士。真是讓我大開眼界!”
云達只能直接動手把他拉坐下來,“傅賽爾!你跟我們在這里誅心是沒有用的。”
小湫還站在原地,事實上她并不敢往前去,傅賽爾若真是要打她,估計云達根本攔不住。“不管你怎么說,你管你怎么想,云達和我是真心想避免這件事。你也知道這件事一旦發生便后果不堪設想,對于蒙哲和金夏都不是什么好事,對天下人來說更不是什么好事。如果這只是某一方的利益得失也就罷了,但是這件事一旦發生,必將是兩敗俱傷的局面。更何況初越是我們的朋友,我們沒人愿意她出事,這是我們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也是我們一直在努力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