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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12·海吉公主

  • 奚砂
  • 端橤
  • 4841字
  • 2019-08-13 18:45:00

可能是初越跟傅賽爾說了什么,后來傅賽爾就在也沒來找過左湫。左湫的日子漸漸安穩下來,除了桑宏的暴躁一日大似一日,別的沒什么不好的。而真正讓大部分人都相信左湫并不是狼子野心的,是因為有關海吉公主的一件事。

說來也巧,可能左湫天生就是容易招惹是非的體質,半夜睡不著出去遛個彎居然也能碰見一出“事故”。

那是她來到塔達城兩個月后的一個夜晚,那時已經入了九月半,天氣漸漸有些寒涼。許是白天同小公主初越和她的婢女白珠玩的太開心,以致于晚上見了月光的時候左湫忽然間坐立難安,感覺寂寥如潮,要將她吞沒。人都說極致的開心過后就是大片的落寞,左湫一邊感慨著此話不假,一邊喝了六杯茶水來抑制自己心底的孤寂。

第七杯將茶壺倒干,左湫終于長嘆了一口氣,掀開簾子就往外走。一開始她之所以寧愿在自己帳子里連喝六杯水都不愿意出來,就是因為這——左湫剛抬腳出了帳門十步,桑宏就立刻從旁邊的帳子里走出。左湫無奈地站住腳,回頭看向也是一臉不開心的桑宏,問:“我出來小解,你也是嗎?”

桑宏看一眼她,又看一眼她的帳子,道:“茅房在后面,你往那邊去干嘛?”

左湫心里的悲哀被無形中放大,這就是自己過得日子嗎?看起來開心快樂無拘無束,實際上一直被人懷疑,一直被人監視。心中的悲哀讓她有些撐不住臉上慣用的表情,干脆就把臉拉下,“桑宏,我心情不太好,我想出去走走。”

桑宏其實很為難,其實這些日子過來,桑宏也是相信了她,但是傅賽爾說不能放松對左湫的警惕,尤其是夜間,別說出塔達城,連離開帳子所屬的坊區都不行。桑宏跟傅賽爾說了跟多次不需要這樣了,傅賽爾就踢皮球,讓他去找池鑒,池鑒自然是顧及傅賽爾的感受,只說讓他聽從傅賽爾的建議。所以最后為難不開心的,只有桑宏和左湫。看到平常多大的事都不放在心上的左湫姑娘臉上都沒了笑色,他也嘆氣,“要不然,你就在格木坊這里走走吧,天也涼了,走一會兒就回去休息吧。”

“我像去巴木河邊坐坐,我有些想家了。”

“……”桑宏為難至極,想了想,說:“我陪……”話還沒說出來,左湫又道:“我想自己一個人坐坐,不會走的。我保證。”

桑宏妥協了,不是向左湫妥協,是向他自己妥協。他這些日子愈發煩躁的一個原因就是日日看著左湫的行動,這對于一個曾經在戰場上大殺四方的副將而言,如何能耐得住。他早就想罷工了。桑宏呸了一口,道:“你去吧,但是不要去的太久,注意安全,小心游蕩的獵人將你當作獵物斬殺。”

沒想到桑宏居然能同意自己的要求,左湫深深出了一口氣,抱拳敬他說,“謝謝你,桑宏。多謝。”

想了想,桑宏還是說了:“其實,傅賽爾他也是擔心你夜間出去會遇到游獵人,所以才不讓你夜間亂行的。他也不是惡意。”

眼神開始四處瞄,左湫開始心思發叉,等桑宏為傅賽爾說完了好話,她才點點頭,一躬身,往巴木河走去。

夜間的草原很美,尤其是這種滿月如盤星子漫天的夜晚,月光如水,影印萬川。遠遠看見那條安靜流淌的小河流,左湫閉上眼睛張開雙臂,憑感覺往前方走去,享受那種不知前路何方而任意前行的感覺。走一段,睜一次眼睛,調整一下方向。走到小河邊,彎腰看了看水鏡中的自己。月光下的女孩,看起來是十八九歲的樣子,但是眼睛給人的感覺卻很疲憊,好似經歷了很多無常事,最終變得紅顏未舊眼溢愁,不經意一眼看過去,竟然讓人只感覺可憐。

為自己哀嘆一把,左湫抱膝坐下來,隨手拿起身邊的石子拋著玩。拋著拋著也漸漸的失了興致,干脆就直接躺在河岸石子灘上,仰望遙不可及的星空。河邊的風很溫柔,吹到身上涼涼的很舒服,看著滿天星輝的夜,嗅著淡淡的草的味道,她想,要不然直接在這里睡一晚上得了,又安靜又自在,多舒服。

沒人在的時候,腦子就容易慢慢放空,思緒跨越千山萬水,衍生出無數綺麗美妙的畫面。閉上眼睛,左湫默默告訴自己:我不是孤寂,我只是一個人走的累了,想要歇一歇而已。

不知過了多久,耳邊忽然傳來稀碎的腳步聲,不是很遠,走得很慢,好像有心事在身。左湫睜開眼睛,看到月亮正懸在夜幕中央,是半夜。她不敢亂動,只能用眼睛余光去瞄,看看是誰和自己一樣半夜不睡覺跑這里來。然而河岸除了石頭就是草,左湫躺的又正好是個凹處,無論她眼睛怎樣轉,就是看不見那人是誰。

記起出來之前桑宏提醒她要小心游獵人,左湫心里一慌,不會是游獵人吧?這樣一想,她更是躺在凹處半點不敢亂動,生怕那“游獵人”發現了自己將自己獵殺了。

可是,突如其來的落水聲驚得左湫來不及多想直接就坐直了身子,循著落水聲看過去,隱約看見是一個瘦小的人在水里撲騰——怎么可能是傳說中彪悍兇猛的游獵人!二話不說,左湫跳起來就往落水地跑過去,剛跑近就聽見那人斷斷續續的呼救聲,是個女子,似乎還不會水。

看到那女子正在水里撲騰,一會沉一會浮,左湫一激動就想跳下去,但是剛一動就想起來自己也不會水,這么跳下去豈不是胡鬧?于是一邊安慰那女子不要怕要鎮定,一邊尋找能用的上的工具。所幸巴木河岸邊因為常常有人在此玩鬧留下了很多木棍,左湫這才能迅速找到木棍去救那落水女子。

“你不要慌,抓住棍子!我拉你上來!”看著女子還在河里掙扎,左湫連忙走進淺談將木棍的另一頭遞給她:“你聽到了嗎?你別慌,別亂,鎮定一點,你抓住棍子我拉你上來!”

落水的女子似乎聽到了她的話,開始四處拍水,在尋找左湫遞過去的木棍。

左湫心里想著碰碰運氣,看看有沒有好心人在附近,或者誰家離得近能聽到她的呼救,便一邊給女子遞棍子一邊扯著嗓子喊救命。

在水里掙扎的女子抓住了左湫遞過去的棍子,便如同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把全身的力氣都壓在了木棍上。左湫察覺到她抓住了棍子,便立刻用力往回拉,大聲跟她說:“你抓緊了,我拉你上岸!”

可是,不知是水里的女子力氣太大還是左湫身形瘦弱力氣太小,她一用力拉居然被那水里的女子給帶到水里了!左湫大驚,還好只是被拖進了淺灘,她一手抓著棍子一手撐著河床想站起來,但是水里的女子用力一拉,再次將她往下拖了拖,一下子從淺灘拖進了深水區。

左湫慌了神,也不顧落水的女子了,雙手拍水撲騰著大聲喊救命。無奈身子一直往下沉,喊不了兩聲就被河水吞沒。

左湫是北方人,見水少,根本不會游泳,也從來沒落過水。這一次簡直是人生新體驗,要把她的魂給嚇得飛出九霄。正在她覺得自己要被淹死了的時候,忽然間一雙大手拽著她的后衣領大力將她往一邊拖。她心中一寒,不會是無常索命了吧?

一下子昏了過去。

傅賽爾將兩個女子拽到岸上來的時候臉黑極了。到了岸上,先將昏過去的左湫扔在一邊,再小心翼翼地將不住嗆水的海吉公主平放在地上。

海吉公主身體強健,在傅賽爾將她放下的時候拉著他的胳膊坐了起來,等咳嗽稍停之后,她向傅賽爾點頭致謝:“謝謝你,傅賽爾。”

以手撫肩回了一禮,傅賽爾道:“公主不必客氣。”

歇息一會兒,晃回神的海吉公主轉頭看向極其狼狽地躺在一邊的左湫,問:“她是誰?”說著,海吉公主起身將左湫扶起來,拍拍她的后背將她嗆進去的水拍出來,同傅賽爾說:“剛剛她想救我,但是卻被我拽進水里了。要不是你來了,我和她恐怕今晚都要死在這里了。”

哼了一聲,傅賽爾道:“她是個傻子,明知自己不會水還敢下水。”

慢慢地將左湫嗆進去的水拍出來了,海吉公主回頭看了看傅賽爾,替左湫說話:“她是不小心被我拖進水里去的,不是自己下的,你別管窺蠡測責怪她。要不是她,我今天就得死在巴木河。”

“公主不必擔心,傅賽爾會來救公主的,傅賽爾會保證公主的安全。”

海吉公主嘴一撇,問:“那你是怎么知道我落水了的?我在水里沒怎么呼救,估計把你吸引過來的還是她的呼救聲。”認真地看著傅賽爾,問:“她是誰?為什么半夜在此地?”

傅賽爾躬身,道:“她叫左湫,是兩個月之前因為懷疑她和云達逃走有關系而帶回來的漢人女子。一直以來四王子派桑宏看著她,不允許她夜間出來。傅賽爾也不知道為何她今夜會出現在此。”

看著被自己壓迫著仍舊不卑不亢的傅賽爾,海吉公主動了動嘴角,說:“將她喚醒,問問她。”

于是左湫是被傅賽爾拍醒的。她醒過來一眼看到揚傅賽爾起來意圖拍下來的手,驟然睜大眼睛抬手就給他拍了回去。傅賽爾的手被左湫甩開撞到石頭上,立刻吃痛,轉頭怒目而視,對上的正是渾身濕透的女子憤怒的眼睛,“你干嘛打我?!”

嘴角嘲諷一撇,傅賽爾站起身離開她三步,跟三公主示意女子已醒。三公主也覺得這次傅賽爾實在委屈,便跟左湫說:“左湫,你錯怪傅賽爾了,他是在救你,不是在打你。”

“嗯?”懷疑的意味遠遠大于得知真相的吃驚,左湫看看渾身濕透了的自己,忽然想起來自己剛剛淹死在巴木河里,現在好好地坐著這里……看著眼前同樣渾身濕透但是有一件袍子披著的女子,再看看站在一旁也是渾身濕透了的傅賽爾,左湫意識到自己真的狗眼不識好人心了。于是站起來恭恭敬敬地對著他的背影躬身抱拳,“對不起,我錯怪你了,還打了你。謝謝你救了我。”

壓根不理睬左湫的道歉與謝意,傅賽爾冷哼一聲問:“不是夜里不讓你出格木坊的嗎?你怎么在這里?別跟我說你是在你自己的帳子里聽到了三公主的呼救聲然后趕出來救人的。”

活動活動臉上的肌肉,左湫知道自己又得掛上笑臉,“夜中不能寐,彈琴亦不能解憂。桑宏大人想攔著我來著,我騙他說我出來小解,偷偷跑出來散心。”

等傅賽爾回頭來看她時,她臉上已經是平日里慣用的笑容。三分隨意七分爛漫,很是無辜。

看到傅賽爾似乎是要責怪左湫的樣子,海吉公主忽然發話,“左湫她今天偷偷出來傅賽爾你不要怪她,要不是她我今天就得死在這里。你回去吧,我不會再不小心落水了。”

傅賽爾知道海吉公主不想讓自己再管今天晚上這件事,也明白公主今晚不在自己帳子里睡覺跑出來到巴木河這里定然是為了那件事,于是不好再多說什么,只跟左湫道:“以后不要再亂跑,不僅惹了麻煩還連累桑宏。”聽著左湫回復,跟海吉公主告了別就大步離開。

看著傅賽爾的背影在黑夜里慢慢消失,左湫以手撫肩向海吉公主行禮:“海吉公主,在下左湫。”

海吉公主將她扶起,道:“我知道你,小妹經常說起你,她說你是個很有意思的人。”

“多謝公主夸獎。”宛如公式化的會應。

海吉公主自然能聽得出來,她又道:“當然,我們肯讓小妹跟你在一起玩耍,自然不只是因為你有意思。現在不止池鑒一人相信你是無辜的,但是越是這樣,那些懷疑你的人便會更加懷疑你。你真的,能心安嗎?”

“清者自清,左湫不怕人懷疑。”反正沒有人能證明自己幫過云達,就算云達要出賣她,也沒有證據。她沒什么好怕的。

“可是那些人不相信你,你就處處受限。就像剛剛,傅賽爾他不允許你夜間出來,哪怕只是為了散散心這么簡單。你會因為這些人的懷疑而處處不順心,生活一塌糊涂。”

“在這世上有一個人喜歡我,就必有一人厭惡我;有一人相信我,就必有一人懷疑我。看法是別人的,生活是自己的,自己的生活怎能由他們的看法決定。”

“你的這些說法只能應對于地位對等的人之間,倘若是高位者懷疑你,那他便能使用他手里的權力將你的生活拖進黑暗。到時候,你怎么辦?”

“時間最能證明一切,它是最公正的,沉冤者總能得以昭雪。”

“可那時已經晚了。”海吉公主笑得很有深意,她眼睛一掃左湫,道:“走吧,我們該回去睡覺了。”

跟上去,左湫問:“那公主,您相信我是無辜的嗎?”

海吉公主定了定,隨即繼續走著,“我相信,你能是無辜的。”

眉眼低斂,左湫心中思緒幾縷。走出一段,到了分頭走的地方,左湫大著膽子問:“海吉公主,我能問你個事兒嗎?”

轉過身,海吉公主微笑道:“不要問我不會回答你的問題。”

“那沒事兒了,公主路上小心。”左湫猜出來這個海吉公主應該是個行事干脆利落的人,既然這樣那她也干脆利落。微微一躬身,轉身就離去。

海吉公主看著左湫離去的背影,單薄中有絲絲倔強,瘦弱中有幾分堅強。她不禁思考起來,這樣一個女孩子,要不要相信她呢?

回到帳子,海吉公主摸黑換下了衣服上了床。翻來覆去之際她摸到了混在自己被褥之間的一本書,料想應該是自己出門之前看的那本《六韜》,便小心撫平了書頁,放到自己枕邊。

今夜的月光太好,即使是在門窗緊閉的帳子里,都能感覺到帳子外面那明亮的滿地月光。海吉在床上怎么躺怎么不舒服,最終坐了起來,倚在帳子上,任由思緒無線飛躍。

傅賽爾確實是個心思縝密之人,他猜的沒錯,夜半睡不著而出去的海吉,確實是因為那件事而煩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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