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方
我未曾想過生活的模樣會變成這樣,高一分班開學前的最后一天,父母告訴我不要學美術了,沒有前途,我并未太過難過,因為還有軍大可以選擇。高三了,我了解了很多關于軍大的要求,才知道,我政審過不了。這一刻,似乎我所有的堅持都轟然倒塌,高考離重點差了8分,第六次走進醫院做心理咨詢,回來后大病一場,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一
――在夜里瑟縮一下,是不是會遇到一個讓我回頭的理由
“六年了,六年了啊。”低低的喃呢似乎情緒沒有太大的起伏,寒錦跨過護欄,坐在了護欄上,平靜地像是出來純粹地欣賞月色。
這是她第一次平靜地俯瞰這個城市,閃爍的霓虹燈像個孩子似的跳躍著,幾家燈火熄滅了,來來往往的車輛里疲倦的人還在為生活拼命地奔波。
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正當女孩收回遠眺的視線,突然看見了人行天橋上一個清逸的身影,似乎有感應般,身影轉過身來,因著距離的緣由,看不清人臉。
只是季寒錦覺得他是在笑,是的,在笑,愣神片刻,寒錦忽的笑了,許是吹了太久的冷風,身子不可抑制地瑟縮了一下。
回顧這一生,一直以來在人前表現的那個端莊優雅,無可挑剔的富家小姐,在人后只是一個痛苦不堪的抑郁癥患者,這一生似乎并不如意啊。
想著想著,拿出來手機,想要撥打這最后一通電話,但是并不是打給各自奔忙的父母,亦不是平日里尚有些交情的同伴,而是一個陌生的,從未出現的號碼。
片刻,電話被接起,寒錦似乎聽到了上樓聲和有些沉重的喘息“喂,你好,我現在不方便接電話。”低沉的男音有些急促。“
我和你說幾句話可以嗎?就權當陪一個瘋子說幾句。”聲音的主人似乎有些許開心和不可抑制的興奮。
聽著這不熟悉的聲音,身為一個常年和各種有精神疾病的人接觸到醫生,喻越澤敏銳地從話中聽出了不對勁。
“你說,我,聽著。”喻越澤試圖安慰電話那頭的人。
聽著這答復,電話中的人似乎更開心了,笑得很厲害“你知道嗎?我一直是別人眼中羨慕至極的人,可是為什么呢他們又羨慕什么呢?我很痛苦啊,我好累……”
上樓的聲音依舊未停止,而且越來越近“你想,既然他們都羨慕你,那么我猜你一定是個極其美好的女孩子,你有留念的東西或人對嗎?”
“留念的東西,留念的…沒有啊。”
聲音中帶著茫然,不知所措和輕易可查的悲傷,說話間,手機將要從耳際滑落。
忽的聽見一句“有的,你回頭。”
二
――這一生我被兩句話感動,一句話是陪我走過半程的人說的,另一句話是被一個孩子說的。
“喻先生,你好”伴隨著清脆的聲音,映入喻越澤眼簾的是一個清瘦修長的身影。
對于女孩恰好約定時間到達也并不意外,而那吹了一晚上風的夜里也讓他對這個特殊的病人有所了解。但是大概是因為生性驕傲,什么都不肯說,只是有一點,家庭關系不和,似乎還伴隨著家庭暴力。
抽走腦中的想法,喻越澤揚起了一抹溫暖的笑容“丫頭,你夠準時的啊,坐”說著便紳士地用紙鋪在了公園的座椅上。
“謝謝”寒錦禮貌地回到,并沒有什么情緒。
“你有時間來公園嗎?怕是沒有吧”笑容依舊沒有消退,卻也是足夠真誠。
“沒有,平時安排太滿了”習以為常的語氣。
“你看,現在是下午5時43分,太陽快下山了,但是還有陽光從樹縫間透過來”話間不忘遞一瓶水給女孩。
“嗯”似乎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你可能覺得天黑了就沒了對嗎?天黑了還有路燈照下來,如果你想,他就會一直亮。”說這句話的時候,喻越澤轉過來認真的看著女孩。那一刻寒錦只覺得他的眼睛真的很清澈,很亮。
“天不會黑。”
“如果你想他就會一直亮。”
三
其實那天我也不知道為什么會在人行天橋回頭,看見了那個坐在樓頂的身影,只是出于本能報了警,而后跑向了她,我很慶幸,慶幸悄悄撤了警,慶幸在報警前接通了那個莫名其妙的電話。好看的人我見過很多,但是她是為數不多的讓我難以忘記的人。
她坐在十幾層的欄桿上笑得像個得了糖的孩子。
我知道她不喜歡太過壓抑的房間,也其實笑不由心。在和她第六次面談我讓她去了一個她未想到的地方―孤兒院。
她看著大門,愣了愣有些無所適從。我和她說“這些孩子很可愛,相信我。”
她坐在旁邊看著我和孩子們玩,一直在笑著,只是…看不明白情緒。一個聾啞的小孩子跑上去,笑著,遞給了她一顆糖,她搖搖頭沒有要,小孩子把糖裹在了她手心,她卻像是受了刺激一樣把糖扔了,嘴里說著什么。男孩站在旁邊手足無措。
我過去和男孩比著手語“姐姐不是嫌棄,她是怕以后再也吃不到了,所以不敢吃。”
“我明白了”做完這個手勢,卻轉身跑開,我以為他是有些傷心。正當安慰女孩時,他忽然風一般跑過來,臉上帶著潮紅,手中抱著一個盒子,對著女孩比劃著什么。
“姐姐,我的糖都給你,別難過,我以后的糖都給你。”
――我想,孩子的世界總是純潔地不沾上一絲功利,讓人看了滿生歡喜。
四
――大概真的是奇跡發生,所以你被送到了我身邊。
作為一個醫生,他告訴她“要按時吃藥”,但是作為一只被病人收服的醫生,偷偷在每天的藥里加了一顆特制的糖。
后來,真的有很大改變,犯病的時間越來越越短,她也開始真正地學會了笑。
她有時會回那個大大的房子,但是更多是住在自己外面的房子了。
有時心情開始低落,她會把能砸的都砸了,然后叫個人來收拾。
她學會了沖著電話中發脾氣。
忽然地覺得小吃攤比餐廳更讓人有味口。
她對他的稱呼從喻先生,變成越澤,變成狐貍醫生,再到狐貍。
“起床了嗎?今天要不要去玩?”話語帶笑
“起來了,起來了。”帶著起床音。
三十分鐘后。
“收拾完了沒,丫頭”話語突然想起
是在做夢吧,怎么還有他的聲音“快下樓了。”說著又睡了過去。
“是嗎?”帶著濃濃的無奈“是的是的”“你到樓下了嗎?”這聲音在耳際“快了。”
忽然感覺臉被捏了一下,“小騙子,起床。”
“狐貍!!!”
“狐貍,我想吃狐貍肉。”
“好”寵溺的聲音。
“喻先生,我疼。先生,我疼。狐貍,我疼。”蒼白的臉上帶著痛苦,細密的汗珠布滿額頭,手上的傷口帶著血珠。正當刀子將要劃像手臂,門被大力踹開。
“對不對,對不起。我來晚了。”“我在,乖,我在”說著不忘搶過刀子,又掰開緊咬的嘴,靠向了自己肩膀“疼,就咬我。”
五
――他和我說,在每一個艱難的時刻都會出現一個影子來陪你,即使只能陪你走過一段路程,他也是專門為你而來的。
剩下的故事由我來講吧。
習慣性的,點了一杯牛奶,望著那個初見他的人形天橋。
那個雨夜,她撥通了他的電話“狐貍,我怕。”
“沒事,沒事,我馬上就來”帶著安慰的語氣,車子行駛在高速上,雨兇猛地下著。
電話一直沒有中斷,但是忽的聽見車子急剎和碰撞聲。
“狐貍,狐貍。”
“怎么了,你說話啊”帶著哭腔和恐懼。
“狐貍,你在哪?”
“乖,沒事。”
“我……”
――他那天在人行天橋上和我說,我們玩個游戲吧,我要先離開了,在陽光正好,風景正美的地方等你。
“可是我現在找不到你啊。”
“起風了,我在想你。”
六
我知道,在每一個明媚或是陰郁的日子里,都會有個天使偷偷的給你喂顆糖果,告訴你“別難過,我的糖都給你。”
想必,遇見你,就是上天給我開的最甜的藥方。
你可能不會相信,這是我在夢里回顧我在絕望中為自己編織的一條出路,高考結束了,我的夢也徹徹底底結束了,沒有了夢想,沒有了支持的我接下來該怎么走呢。我選報了一所離家很遠的醫科大學,是不是這樣就可以醫治自己身體,心理的病。
醫生,能不能為我開一劑藥。